《丑颜》兰若雪

1、上门女婿

　　“嘿，听说了吗？严家今天办喜事，摆流水席，三天之内，只要是去祝福严家大小姐新婚的，不论贫贱，都可以在严家参观严大小姐的婚礼，酒席全免。”茶馆永远都是小道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这里汇聚着四方来客，三教九流，路人都会把一些茶余饭后的新鲜事拿出来，反正无伤大雅。
　　“黑子，你这又是从哪里来的消息，可不可靠，这严家刚刚嫁了二小姐不到半年，现在又张罗大小姐的婚事，哪有这样的事情。”说话的是一个短袖汗衫的年轻人，长的倒是没什么，还算端正，就是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偷奸耍滑之流，被他称作黑子的，是这家茶楼的店小二，人如其名。
　　“那是当然，”似乎是看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店小二格外享受，平时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借着跑堂的时间，在一众人面前显摆显摆，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有时运气好，遇上几个大方的客人，听得高兴了，还会打赏几个小钱，反正自己也没什么损失。“我的一个远方表哥就是在严府当差，消息千真万确。”
　　“这可奇了，严家好歹也是京城大户人家，怎么小姐出嫁，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不知这严家大小姐嫁的是哪家公子。”说话的人语气里明显带着戏谑，一身白衣长衫，一看就是读书人，只是不知一个读书人怎么会与这些市井之徒混在一起。
　　光是这一身打扮周围人都会对他高看一眼，士农工商，等级森严，平日里，读书人是最看不起他们这些市井之人的。
　　那店小二一看有位读书人问话，腰杆一挺，显得有些骄傲，但也不再托大，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先生有所不知呀，这严家今日可不是嫁女，而是招婿，严家这么急着成亲，好像是因为算命的说严家会有一大劫，严家家宅阴气过重，只有招着赘婿，阴阳调和，方可化解，不然，恐有血光之灾。”
　　此话一出，茶楼里顿时炸开了锅，众人不信，众说纷纭。
　　那白衣长衫的年轻人一看周围，眼里路出一丝轻蔑，跟所有读书人一样，他也不屑与这些人为伍，听众人的议论，似乎达到了他要的效果，随手丢下银子，拿起桌上的扇子，故作潇洒的走了。
　　风清扬，你不是清高吗？你不是看不上我的行径吗？我倒要看看，过了今天，在这京城，你风清扬如何见人。书院的大门，看你还有何面目踏进去，你以为，入赘严家，你就可以平步青云吗？太天真了。
　　众人的议论仍在继续，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个匆匆离开的书生，也不会记得他来过，严家的婚礼，也随着拉开了序幕。
　　风清扬对着镜子反复的照了多次，确定万无一失后才从容的出得门来，婚礼是在严家举行的，自己也不需要麻烦的去接新娘子，整了整新郎官的帽子，跨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高头大马上，自己需要做的，就是从这个偏远，骑马到主宅便是。
　　风清扬一上马，马上有小厮在前面牵着缰绳，四周响起喜庆的乐声，他只是笑着向周围的相亲抱拳回礼便可，这是几天前严大小姐千叮万嘱的，不管有多不情愿，有多怕，他面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天知道，无法无天的风清扬，有多怕□□的这个畜生。
　　队伍已过，四周的议论声就没有停过，风清扬耳力很好，事实上，不听也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这么俊俏的一个书生，怎么就愿意当个没有出息的上门女婿，无非就是严家小姐的种种是非，风清扬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当媒婆牵着今天的女主角站在风清扬旁边的时候，他愤怒的心情才得到缓解，接过媒婆递上来的锦带，露出发自内心的笑，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手中的红锦，风清扬牵着这位大小姐，向里面走了几步。
　　婚礼的仪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没有高堂，没有好友，只有一群看戏的外人和一群虚伪的亲戚，就算是严家说摆流水席，来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太平盛世，局外人，只是看看戏，如此而已。这倒是省了风清扬很多的事，哪一个新郎官有他这般轻松。
　　严府很大，现在人却很少，自从二小姐出嫁以后，严府更是萧条，严若霜嫁人时，带走了严家岂止一半的家产，如今的严府，也不过就是还有几个念旧的老人，严家的产业，也是这位大小姐在苦苦支撑。
　　终于，进了洞房，风清扬知道外面没什么人，他生性懒惰，也不会愿意出去应酬。用他的话说就是，看戏的都走了，就剩下一群蹭吃蹭喝的。
　　气氛有点尴尬，风清扬知道，若是自己不开口，他这位娘子可以就这样和他耗着。
　　“娘子，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为夫就先帮你把这个盖头给揭了？”没有经过她的同意，风清扬还真的不敢对她怎么样。
　　回应他的，只有一时的沉默，风清扬苦笑的摸摸鼻子，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还是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是什么也不说，只有等。
　　忙了一天了，风清扬实在有些累了，他本来就懒惰，很少会像今天一样的忙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一桌好酒好菜就开始狼吞虎咽，自己还憋着一肚子闷气呢，重来都是别人看自己的脸色，何曾需要自己这般委屈求全还讨不到好。
　　严若水一直没有说过话，今天是自己的婚礼，就这样的婚礼，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童话幻想，她也不例外，不管多清心寡欲，不管有多绝望，她都可以忍，他都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婚礼，不是自己想要的，却是自己可以奢望最好的结局了，字少，现在，严家还姓严，至少，自己不需要咬人鼻息的过日子，她该感激的不是吗？
　　这个凭空出现的男人，不管他为了什么目的娶自己，都是帮严家一个大忙，帮了她严若水一个大忙。
　　风清扬毫无征兆的走到严若水的身边，就这床沿坐下，仿佛感应到她的心声，他知道，委屈的，不是自己，而是身边这个大小姐，若说辛苦，没有人比她更苦。
　　“饿不饿，累不累？”风清扬温柔的语气，轻轻地在她的耳边问道。
　　如此近距离的与一个算得上是陌生人的男人接触在以前是重来没有的，严若水微不可查的向旁边移了移身子。正待开口，门外却是响起丫鬟如月的声音。
　　“小姐，大小姐，不好了。”如月有些急促，呼吸不畅，听起来不像玩笑。
　　“什么事这么慌张？”风清扬脸色不善的打开门，他对严若水忍让三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事实上，风清扬是一个受不得一点点气的人，长这么大，受得委屈就数今天最多。在旁人眼中，也算不得什么委屈。
　　“小姐，小小姐从昨夜里开始就一直啼哭，奶娘没有注意，不想今天却发起了高烧。”如月迅速的将事情说清楚，姑爷那边是看都不敢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