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风》文焰

3、猫（2）

　　“不二……先生，”当我下了车看见这位本应在迹部宅邸的少年出现在我的门前，我仿佛突然就理解了所谓恶魔的诱惑，古蛇的诅咒，罪恶的滋味如此甜美，而自诩正直的人又是否抵挡得住这份诱惑仍然算是一个未知数。我费尽力气才能让我的眼睛从他动人心魂的眼眸中移开，又要维持着风度，所以不得不将视线移向他的脖颈，优美，洁白，像是东方古国的陶瓷，适宜被放在黑丝绒上把玩，“真是荣幸，不知有什么可以帮上你的么？”

　　听了我的话，他像嗤笑一样地用手掩着唇轻轻笑了出来，然后挑起眉毛，像是想要刻意激怒我一般地说道，“难道没有事，我就不可以找你么？”

　　他离我更近了一点，让我毫不费力就可以看见他秀气的鼻尖，然后他微微仰起头，肆无忌惮地注视着我的双眼，在一片夕阳的微波中我险些要沉溺其中，为他任性而刁难的语调而失去呼吸。

　　“……请进，”所谓圣人，我猜想那一定是没有遇见那样一个注定能让他甘愿沉沦的罪人；我颤抖着，不可抑制地为我犯下的恶行而感到忏悔却带着罪恶的喜悦，在那样明目张胆的邀请下，不会有人，不会有任何人能拒绝，“我的……荣幸。”

　　他似乎被我的反应吓到了，或许他原本只是想逗逗我呢，抑或是想让我和迹部生出嫌隙？然而这都让我无法克制我内心的私欲，理智早已被抛到一边，我的内心充斥着不安，以至于我不得不不断安慰自己，他该负责的，是他诱惑了我，像他诱惑了迹部一样，是这个擅长应有人心的罪人让像我一样正直良善的人犯下过错的。

　　他紧紧地看着我，似乎想要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来一样；我绷紧了脸，似乎出了笑意再也无法用其他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他凉凉地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转而走过狭长幽深的小道，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看他熟门熟路地走过和迹部布局相似的花园，像个主人一般坐到了沙发里。

　　“热可可。”他扬着下巴向仆人说道，然后用一种浅显的复杂打量着我。他是在评估？我暗自揣测，他想知道他眼前的这个人足不足够让他付出太多？我想道，然后尝试用温文尔雅的温柔软化我们彼此间的隔阂和不安，就像我对任何一个来到我这里的女人一样。但很明显，这骄傲的猫儿不吃这一套，反而对客厅中的装饰大加议论，似乎更期待看我无言以对的懊恼一般。

　　可我没耐心，一点耐心也没有，我想抱着这个少年，猫咪一样的眼眸猫咪一样的乖张，把他狠狠禁锢，让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充满了羞耻的愤懑和不甘，那该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可爱。
　　于是我真的这么做了。
　　一点也不绅士的把滚烫的热可可从他手中拿走，用眼神宣泄着我对他的指责和渴望，然后像抱起一只血统高贵的猫咪一样把他抱到属于我的床上，抵住他的脖颈，为他的身上不曾带有迹部的玫瑰香水而感到喜悦。

　　可他一点也不慌张，就仿佛熟悉了这些让人懊恼的过程一般，懒洋洋地笑着，似乎像我展示着他那在黑色的丝绒上更显洁白纤细的身躯，让人充满了把玩的欲念。
　　“先生，你又能给我什么呢？”他凉凉地开口，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心情一样贴近我的胸膛，他是如此娇小甚至于让我感觉我是在犯罪，我听见我粗重的喘息和他微弱却坚定的心跳，“你最要好的伙伴，迹部大人说他会向陛下请求，要回属于我的爵位，那么你呢？亲爱的侯爵大人。”
　　这坦诚的实话显然比虚伪的假话更伤人，可我是如此急切地，像是着了魔一样地渴求着他，“你要什么？”我承认，我真是傻透了，这低微而卑贱的允诺显然不应该出自于一个聪明而且善于自保的侯爵口中，活像为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热恋男女；但更可笑的是我全然无法控制，“或许……我应该帮你在陛下面前美言……”

　　他纤细的手指抵在了我的唇边。冰凉的，柔软的，我还来不及体味其中的美好就听见他笑声低哑，“大人……你知道，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么？”
　　我哑然，下意识地并不想让那种罪恶的权利斗争惊吓到这位甜美的少年，可他却全然不管不顾，笑意盎然地说道，“迹部家……为了侵吞父亲的产业……捏造了莫须有的罪名……而陛下……”他的笑意越懒散，我就越发心惊，看向那双琥珀色眼眸的时候，也就越发理解那怨忿和恶毒；他柔若无骨地靠在我怀里，让我僵硬了身躯不敢动，而我的表现似乎取悦了他，他低声笑着，从我的怀里抬起头看向我，“亲爱的侯爵大人……你能帮我做什么呢？”

　　他的目的并不单纯，我如此清楚地明白这件事情，假如一个人洞悉了一场阴谋的从犯，那他又会忽略掉其中的主谋么？显然不会的，我知道，他更清楚；理智叫嚣着让我现在就推开这个心怀鬼胎的少年，然后让我忠实的家臣把他囚禁起来，询问其他的漏网之鱼，而似乎又有一种微弱的期待，小声地说道“放纵吧，或许他不知道。而且迹部家早就应该消失了……”
　　我深深吸一口气。他还保持着仰望的弧度，冷冷地看着我。

　　我听见我说，“你不用再回迹部那里了。”
　　我听见我说，“我要你。”
　　我看见他放纵而张狂地笑着，像是志得意满从主人那里得到了奖赏的猫儿一样，微微扬起的眼角中透露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和嘲笑。我知道，我知道，他在嘲笑我和迹部之间除了利益再无关联的冷血，亦或者是为自己成功的诱惑而感到志得意满。可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得到了他，从此，他慵懒的笑意只为我一人绽放，他也只会将他缱倦缠绵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身上。

　　我还该有什么不满足？不，我不满足，内心深处的恶魔叫嚣着，不知餍足地想要索取，索取更多。他甜美的笑意，他傲慢任性的双眸，还有……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