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晖》空声

6、第六章

　　“噢我的天，安菲娅薇拉！快下来到厅里来，谁和我一起去地下室看看！”

　　随着木楼梯蜿蜒而下，两个姑娘急促的步伐便清晰的传了过来，在夫人烛火的照耀中，薇拉似乎还显得有些迟钝，毕竟在睡梦中突然被叫醒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她拢了拢满头盘着的发卷，打了个哈欠“妈妈，我们超过电配给了么，你怎么还举着蜡烛？”

　　“鬼才知道，不过我想应该是那该死的保险丝又烧断了”妇人说着借橘黄的光亮，从柜子里找出了手电筒，拧开开关立马照亮了半边屋子。

　　“好了，薇拉你拿着蜡烛坐在这里，我和安菲娅去看看电闸”母亲迅速分配了任务，不容置疑的递给了大女儿手里的烛台，这时她转头示意身边的安菲娅跟她下楼去。

　　安菲娅轻皱着眉头立在一旁，脚下却丝毫没动静，她看着母亲不知怎么，似乎感到有些隐约忐忑，扰得她心中很是不安。

　　“妈妈，我看到，刚才外边——”，但还没等安菲娅的话说完，紧急空袭警报的刺耳鸣声就把她的后半句吞噬了，紧接着便是快把心肺都快震出来巨大轰鸣，高射炮、高射机枪的对空射击声简直使整栋房子都跟着颤抖了。

　　“上帝啊！快走！”薇拉来不及胆怯，哆嗦着身子吹灭了蜡烛丢在地上，拽住安菲娅搀扶着母亲就迅速地打开门逃了出去，情急间她们还踢翻了立在墙角的豌豆，豆子哗啦啦的滚满了四面八方。就像街道上都是失魂落魄衣冠不整的人们一样，疯狂的寻找着防空掩蔽部。

　　在探照灯防空炮火和曳光弹的辉射下，远处的克里姆林宫和大石桥都似乎变成了剪影一样贴在了空中，阻塞气球也拖着细长的阻拦索在不停的摇晃着。

　　“公民们！请注意！空袭警报请注意！空袭警报……”上空扬声器里的播音员也在反复提醒重复着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这时安菲娅母女伴随着街上的洪流躲进了离他们最近的防空洞里，直到她们相依偎的坐下，嘴唇都还在不停的瑟瑟发抖。

　　安菲娅这才明白，她刚才看见的火光是落在居民家的□□，不过在还没燃起大火前就被迅速用沙子熄灭了。外边炮弹响彻的爆炸，简直要她的心跳出喉咙了，她使劲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泪水却仍不住得往眼角涌，她现在确实真切的感到害怕了。她才刚刚二十岁啊！难道就这样死在这个鬼地方么！

　　‘噢不..’她在心里面叫嚣着，却只能紧紧缩成一团用力地搂着肩膀。她无不绝望地想着‘我的老天，你居然还是即将要参军的人，算了吧！还是在家抱孩子说不定更适合你！’

　　直到将近黎明时分，轰鸣声才渐渐平息了下来，被摧残蹂躏了一夜的建筑和市民们方得到了些喘息的机会。安菲娅跟着母亲和姐姐这时也颤抖地从防空洞里爬了出来，晨早的空气里搀杂着浓重呛人的气味，而僵硬了整夜的腿脚险些都支撑不住身体了。她们互相搀扶着，在弥漫着硝烟的街道上悲戚缓慢行走，显得分外惨淡。

　　总算活着站在了自家独栋的小楼前，安菲娅怀着劫后余生的感情，分外从心底感谢主。她昨晚被恐惧折磨的几近崩溃时的祈祷似乎起了作用，母亲也含着泪水捧着两个姑娘的脸颊激动地亲吻了她们，她们的家还在！

　　等推开门，除了那一袋悲惨的豌豆滚得遍地都是以外，客厅里的其他陈设似乎没遭到什么损失。薇拉和安菲娅拿着抹布和铝盆，把地板的豆子拾起来，把桌椅上落满被震下的墙皮和碎屑处理干净。她们的母亲则一直扶着额头，整个身子都陷进了沙发里，最后她实在坚持不住疲惫的袭击，吞下了一片抗抑郁的拔地麻片，便起来上楼休息了。

　　薇拉围上围裙打开燃气灶，她弄了些菠菜和莴笋和干瘪的胡萝卜放进洗涤槽里，她准备煮些汤来。而安菲娅则又拿着手电筒和工具，跑到黑黜黜的地下室去，经过一番努力，也总算是修好了那脆弱的保险丝。

　　等到忙完了一切，安菲娅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房间，复明的橘黄色的挂灯照着屋子已经被染上了晨曦的家具和横躺在地板中间的箱子，沉静且和煦，仿佛昨晚可怖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拉紧了窗帘，蹬掉脚上的皮鞋，瘫坐在床边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膝盖，长舒了一口气。
　　‘该死的德国佬，真想给他们身上戳上几千个窟窿’她在心里悲愤的叫嚣着，然后一头栽进了羊绒毯子里，她什么也不想去管了，哪怕就这样睡到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