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晖》空声

16、第十六章

　　十几架深蓝色的敌机早已准备好，由棉絮模样的云层中掠出朝他们俯冲而下，那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似乎在吹响一场激烈缠斗的冲锋号。
　　她紧握操纵杆的手瞬间颤抖起来，要与自己融为一体的空战动作要领也差点被忘了个干干净净——她浓重的喘着气，艰难的吞咽了几下后，谢天谢地，她总算稳定下心神了。

　　她听到耳机中柯克林大尉发布命令的那短促而镇定的声音。

　　“准备掉头——撤退返航”

　　敌我悬殊的情况下这个决定无疑是英明极了，安菲娅迅速调整机头尾随长机撤离。掌中渗出的水汽浸湿了飞行手套，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但事实很快就残酷地摆在眼前了——他们没那么容易逃跑。

　　敌机迅速撵上了飞行编队最后的战斗机开始攻击，其他的几架苏军战机便做着机动动作亟疾四散开来。安菲娅操纵着飞机刚闪到一边，就被幻影般的四架德军敌机咬住了，随即猛烈的向她突突连串开火。

　　安菲娅的心瞬间跌入冰窖——上帝啊，我该怎么办！她急速做着闪躲，寻找着有利位置，她只有豁出命来了，说不定还能撕开一道口子。

　　嘭的一声，一串尖头□□命中她的尾部，火星倏地四溅出来。驾驶舱摇晃了一下，惊她的冷汗直冒，她颤抖地检查了一下仪表，幸好没有击中要害。

　　那架朝她开炮的敌机在掩护下仍不断地增强火力，似乎准备一鼓作气将她击落。她左右回旋间一股心火突然窜了上来，她真想给他点厉害瞧瞧——只要她这次能活着回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想到这她似乎突然什么都不怕了，也不准备再给敌人打她主意的机会了。

　　她沉着果断地想出了防御撤离的方法，虽然十分冒险但没有时间再容她考虑了，她疾速的扳起操纵杆盘旋急转，随后又紧跟了几处大幅度机动动作，隐蔽进了云层后，用力调动发动机推力，快迅的飞离战线，总算拖着受伤的飞机甩掉了他们。

　　等到她的战机冒着黑烟续续降落在基地中，她总算如释重负的瘫软下来——这是她的第一次战斗，那种时刻命悬一线的滋味以前根本难以想象，这时眼泪简直要从眼眶中迸发出来了，她赶紧脱下了手套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后就打开座舱跳了下去。

　　她先拖着仍然抖个不停的双腿找了机场的机械师，告诉她救了她命的那架坚强战机的情况，然后才来到了基地司令部。门口的守卫兵一瞧见她的身影便忙不跌的迅速跑了进去，还没等她进门纳塔莉和莲诺契卡就急匆匆的冲了过来——纳塔莉身上的飞行甲都还没脱下来，很显然她刚刚完成巡逻任务返航后就听到了他们的坏消息，然后就迅速的来找佩图霍夫上校了。

　　纳塔莉一把激动的搂紧了她哽咽的一瞬什么也说不出来，莲娜也将手覆在了她的肩头上，蹙着眉头带着些许喘声。

　　“上帝啊，安菲娅，但愿我不是在做梦——你没事吧！”

　　她一边平缓着自己的心跳安抚着纳塔莉，一边竭力地朝着莲娜扬起了一个微笑。

　　“一点事也没有——除了我那架倒霉的伊尔战机——它挨了几下德国佬的枪子”

　　两个姑娘听闻立刻发出了后怕般惊慌的低吟，但还没等她们接着问什么，就听见那如雷贯耳的熟悉声音了。

　　“噢！安菲娅·列夫琴科战士，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我们正要去找你！”佩图霍夫上校跨着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传令兵也紧随在他的身后，他的神情还是一贯地肃穆，只是现在那傲慢的模样少了许多。

　　但安菲娅望着他却觉得缺了点什么，突然她琥珀色的眸子猝地一紧。

　　她紧紧攥着飞行手套，协力维持着正常的神色。

　　“...是的，我没事，多谢您，佩图霍夫上校同志...噢..柯克林大尉他回来了么？”

　　“回来了，他正在医院，他的腿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放心吧——列夫琴科同志”

　　安菲娅的心终于落了地，她不动声色的轻舒了一口气，便听到身后的莲诺契卡也操着忧心的声音。

　　“哦，这真是不幸，佩图霍夫上校——我们有人...阵亡么？”

　　“暂时还没有——萨薇茨卡娅战士，不过失踪了两名飞行员，他们都是好同志。我相信他们，他们会把生命献给祖国，不会甘愿成为法西斯的俘虏的——好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最近的飞行任务可能会很频繁”

　　佩图霍夫上校说完便随意的一挥手下了逐客令，姑娘们却不住的面面相觑了——她们知道他的话意味着什么。

　　那晚，安菲娅第一次辗转难眠了，她不敢想象以后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结局，因为越是思考背上就嗖嗖的冒着寒气。

　　“管他呢，哪怕被德国鬼子打下来，也比一辈子庸庸碌碌地过完然后死在一个不知名的鬼地方要好的多——起码我还受人崇敬”

　　安菲娅坐起身来有些粗暴地揉了揉枕头，然后裹紧毯子拼命的入睡了，在梦中她甚至还在开着飞机四处躲避着高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