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角的咖啡香》柒月沫

20、第二卷 青春 7

　　我们在河边站着，站了十来分钟，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感受风中带来的恶臭。我怕欧阳以为我真要自杀，刚想向他解释，他抢先一步说：“很多人都来这里自杀的。”

　　我心咯噔一下：“其实……”

　　他说：“自杀了，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我说：“其实……”

　　他说：“烦恼没了，人就可以快乐。”

　　我说：“其实……”
　　他说：“可同样，其他什么也没了。”

　　我松了一口气。

　　他说：“每次我遇到困难遇到不开心的事我都会来这里，感受一下这里死亡的气息，想着要是自己真就这么死了，那些想见的人再也见不到了，想吃的东西再也吃不了了，想去的地方再无去不了了，我才觉得活着真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为了那些想见的人，想吃的东西，想去的地方，我得好好活着，要好好活着，于是我又充满着勇气去能面对自己的困难。”

　　我沉默了。

　　欧阳说：“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并不好，我希望你再给个机会我，或者说给我们大家一个机会，这样说你明白吗？”

　　我惊悚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做何感想，就觉得有钱人的思维真是难以琢磨，居然找这种地方这种方式来表白。

　　我吞吞吐吐说：“我……我要回去了……我家来亲戚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欧阳都没有说话，车里的气氛沉沉的，我想找个话题来打破这种沉默，可满脑子搜了一回，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刚想放弃，车里响起了卢学睿的《可不可以爱我》，因为不是鸟语，我能听懂，高~潮部分的歌词是这样的，你可不可以爱我，可不可以想我，虽然我对自己没有一点的把握，别害怕我难过，告诉我你真实的感受，至少忐忑已告一段落，你可不可以爱我，可不可以看我，反正看或不看，我依然失魂落魄，成全不是美德，拒绝也不是一种罪过，你能给我，快乐还是寂寞。

　　一曲放完，本来沉沉的气氛就变得更加沉沉。更难得可贵的是欧阳把一辆别克开到比路边的行人还要慢，真是遵守交通规则的好同志。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我迫不及待跳下车。

　　可欧阳一把就把我拉住了，声音温柔得好像怕把我吓跑一样：“林荞，你好好考虑一下，好吗？”对面的车灯正好照射过来，打在欧阳的脸上，精美得如同雕刻的五官，深邃的双眸，这刻他帅得不像真人，我被这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点头。

　　一大早和肖瑶回到报社，昨晚我在肖瑶那睡，顾洛找到了新工作以后就没在这住，只有有时周末才过来。或许是由于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昨晚的睡眠不是很好，即使我睡在肖瑶那张温暖而舒适的大床上。肖瑶和我一样，往床上砸了很多钱，因为我们打算在床上度过三分之二的人生，不做小姐的前提下。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依然阻止不了我们对睡觉抱有美好的遐想。

　　我在打瞌睡的时候，肖瑶走过来，手里拿着杯咖啡，喝了一口，边给我边往我胸部戳：“你这破身体用什么零件构造的，淋淋雨到现在还精神不振被苏晨蹂~躏了一整晚似的。”

　　我说: “小心苏晨找你算账。”

　　肖瑶说：“话说回来，都过了大半年了，欧阳怎么还对你念念不忘的？真是令人费解。”

　　我说：“这不难理解吧，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肖瑶说：“啊？”

　　我说：“一时说错了，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肖瑶翻了个白眼：“刚才陈大明找过你，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待会小心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自我安慰，不怕。现在是靠后台的天下，由数学公式若A等于B，B等于C，则A等于C同理可得：陈大明知道我认识欧阳，欧阳认识老总，从而推出陈大明知道我认识老总，所以他是不敢动我的。一想到这里，我那颗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之后我准备写报道，关于一女学生被她老师□□的事。

　　这种事情在当今这个社会早已司空见惯了。以前人民总说老师是阳光底下最光辉的职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再推移，我们踏进了社会主义社会，加入世贸组织，老师们纷纷身先士卒虚心学习外来龌龊知识文化，同时爱国之心牢牢紧记孔夫子的千古名言，温故而知新。于是在中西结合和在坚持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有效方针下，在没有阳光的地方老师们就纷纷流露出禽兽的面目，专门找女学生下手。为此，人民专门发明一句话来形容这种现象：老牛吃嫩草。

　　写完报道不久，陈大明果然来找我。

　　一进到他办公室，就听见电脑传出一句：“快点啊，等到我花都谢了。”我不禁对陈经理竖起大拇指，在我们这种三流小报社随时都会面临倒闭的危机中，他可以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过硬的心理素质，依然优哉游哉在斗地主，可见此男绝非一般人。

　　陈大明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假装在喝水：“林荞今天我就开门见山和你说了。不是我针对你，上头对你写欧阳的报道很不满意，销量也差。你怎么能把一个年轻有为的才俊描写成一个泡妞失败的人呢，你不知道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青年才俊是多么神圣的词语吗？你写的这份报道很没有水准。”

　　说完扔给我一张报纸，上面是关于欧阳的报道，他接着说：“你看看自己写的东西。其实你也应该清楚自己的事，不走后门只靠你的能力，你是没办法进来这里工作的。另外我想告诉你，卫生巾和鞋垫我六岁的时候就已经分得清楚了。”

　　本来对于他的训话我早已习惯了，可我觉得他今天把我踩得格外淋漓尽致，我说：“妈的，你有什么事情就直接说，别在这唧唧歪歪污染空气。我也是秉着报道要真实的原则来写，难道你我还要把他写成出生时乌云密布昏天暗地雷鸣闪电黄河断流，他出世以后就万里无云阳光普照黄河变清？这样的话他就是一猴子，孙悟空。再说了，我不觉得销量差是我的原因，因为我们报社的销量一直都是很稳定：有时差，有时特别差。”

　　陈大明明显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神态，满不在乎说：“我说过，不是我针对你，是上头要辞退你。”

　　本来我就和苏晨在闹着矛盾，心情不好，脾气比来大姨妈时还暴躁，居然还有人来惹我。我指头他骂：“我操你大爷，你那只狗……”让人可惜的是中心思想还没表达完，门被人一脚踹开，肖瑶走到我身边指着陈大明说：“你有能力你全家都有能力你他妈的全中国就你这人渣有能力。”

　　我知道肖瑶看不了我被人欺负，从小她就保护着我。读小学那会有个男孩想追我，一次“不小心”把水泼在我身上，肖瑶上前就给了那男孩几巴掌。从此那男孩就远离了我，为此我伤心了很多天。因为再也没有谁在放学的时候帮我背书包了。

　　可我实在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估计陈大明也没想过两个小职员居然敢和他叫板，用颤抖地的手指着肖瑶：“肖小瑶……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肖瑶说：“对人渣的态度，老娘活这么久还没看过一个男人心肠比鸡还小，我操你大爷。”说完她就拉着我走，可我停了下来。

　　转身，拿起杯子。

　　泼向人渣。

　　标志着我第三次成功失业。

　　我们站在报社门前，远处从厂房喷射出来的黑烟像一小日本鬼看见中国妇女似的张牙舞爪伸向天空。

　　我不知道作何感想，情场不如意现在职场也惨不忍睹，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幸好现在只是失业不是失~身。可依然阻止不了失落感的油然而生。从学校出来到现在几个月，我换了三次工作。第一份推销化妆品，因为业绩一直稳坐第一，倒数，羞愧辞职；第二份做客服，收到来电太多，投诉的，被炒；第三份靠同学的关系进来的，现在砸了。三次工作肖瑶一句话都没说就跟着我走。

　　我说：“肖瑶你觉不觉我们挺失败，每份工作都做不超过一个月。”

　　肖瑶说：“你在这装什么嫩装什么感伤啊，还当自己是那个怀春的十六七岁少女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失败？那是因为失败是成功之母，我们不是为了失败而失败，我们是为了以后的成功而失败，为了庆祝我们未来有个失败的儿子，晚上喝酒去。”看见我流露出无知的神色，肖瑶补充一句，“明白了吗？”

　　我说：“明白是明白了，问题是你能不能再说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