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事（下）》雨令

3、暗战

　　三、暗战

　　等到七号，平常已是累得只剩吐舌头喘气的力气。
　　不是没玩过，只是没这么嚣张的玩过，连续几天折腾下来，爬山玩水，最累的还是逛街。宿舍几个人看着娇滴滴的，爬山时唉声叹气叫苦连天，偏偏逛街时精神气十足，拖着平常三个楼逛完还意犹未尽，一路走着咬着泡芙捧着蛋塔喝了街客奶茶吃了炸臭豆腐还非要找爆米花。平常差点以为自己会客死他乡。

　　已近中午，宿舍里仍是只闻鼾声。电话铃无辜的响了若干遍都没有人理会。所有半睡半醒的懒猪们都在期待电话铃自然消失，然而打电话的人的执着令人钦佩。
　　猛然，平常掀开被子跳下床，扑向电话。惨了，睡得太熟忘了今天的集会。
　　话筒里许诺的吼声喷着火灌进平常的耳朵，平常也只有缩着脖子好言软语道歉的份。
　　然而当平常气喘吁吁跑到学校门口时，看到的却是三个身影。
　　“小姑奶奶，您老终于起床啦？我们等你半个小时了。”许诺老远就喊开，全然不管身边路人的嗤笑。
　　平常喘着粗气道歉：“十分十分抱歉，我们前几天实在太累了……”
　　“得，你那些事回头再说，先来认识个人。”许诺摆摆手，打断平常的解释。
　　平常吞下后半截话，也忍下轻微的不开心，做个深呼吸，平复错乱的心跳，尽量表示出诚挚的好奇：“呃，你好，我叫平常，是……”
　　“洛星辰的青梅竹马。”来者显然明了几人的背景身世。
　　“呃……”再次被打断，平常再做个深呼吸，微笑。“这位是？”
　　“李木青，草木青青的木青。”对方回以微笑，比平常来得优雅。“你可以叫我青青。”

　　抱歉，平常还不习惯自然熟。连宿舍那几个活宝都是直呼姓名，才没心情和这来路不明的人探讨什么青青河边草。

　　李木青，Q大新生，与星辰同学院。而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她也是来自那个小镇，也是一中毕业的校友。并且，此人还算星辰许诺的旧相识，在一个学校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偶然也说过几次话，才不会像平常那样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从不关注外事。
　　总之，她不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许诺咋呼着“大哥缘分啊”，平常却分明感受到一份敌意和一道让人不舒服的目光。平常暗笑，确定自己与此人素来无交集自不会有什么摩擦，而这莫名的敌意也只能源于那个一直不说话的人吧。
　　带着几人逛完自己都不熟悉的学校，又来到餐厅里坐下，都只是许诺咋咋呼呼，李木青指指点点，平常哼哼哈哈。星辰同学一直保持缄默。
　　李木青捧着平常买回来的可乐，还在评点，“你们学校真小啊，也就是我们学校一半大吧；你们的食堂真破，我们的餐厅据说是新建的；……”还找星辰求证，“你说是不是啊洛星辰？”
　　刚开学没多久，平常对这所学校谈不上多深的感情，自己也还在适应过程中，对于李木青同学的话听不顺耳也只是笑笑。嘴里应承着“是啊是啊怎么也不如你们Q大”，眼睛只看着星辰。
　　星辰也看着平常，嘴角挂着抹笑，眼睛里有些讥诮。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别给我惹麻烦。
　　或许。
　　最好不要惹到我。
　　拭目以待。

　　眼神厮杀，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道。

　　“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想什么呢？”李木青撩撩长发，切断两人的无声交谈。
　　许诺也跟着闹腾：“对啊星辰，今儿怎么这么深沉？呵，装给谁看呢？”
　　平常也笑，歪头看星辰：“美女在侧，当然要努力表现咯。”然后不等星辰答话，自己起身。“你们先聊，我去打饭。”
　　许诺连忙起身，“我陪你去，帮你端盘子。”

　　两人端着满满的托盘回来时，星辰和李木青聊地正欢。见平常回来，又立刻变了脸。两张白板，浪费了姣好容颜。
　　真是美女啊，淡眉细目，唇红齿白，颇有古典美。平常盯着李木青的长发羡慕不已。正是平常欣赏的女子模样，至于清丽眉目暗藏的些许凛冽就可以勉强忽略了吧。
　　平常自觉无辜，受到不公平待遇有些莫名其妙。下了火车就再没和他说过话，于是应该没有得罪他吧？那今天又干吗摆出一副讨债的面孔。不过嘛，平常看看李木青，而后者又在挑剔A大的饭菜难吃，总不能让人真当咱是软柿子吧，稍稍还手不算罪过。

　　“快吃吧，虽然A大的食堂不如你们，但师傅的手艺还不错，保你们吃了有亲切感。”平常展颜欢笑。
　　“为什么……”李木青夹口烧茄子放嘴巴里，细细品位。“唔，真难吃。苦的。”
　　许诺忽然大笑，星辰眉眼也舒展开。
　　“这大师傅手艺怎么跟你一样差？”许诺用筷子敲着盘子边，念经一样。
　　星辰吃一口，又吃一口，再吃一口，笑得嘴巴合不拢：“果真有亲切感。”
　　“就凭这个，我也会爱上A大。你们以后想家了就来找我，别的不说，烧茄子管够。”平常靠在椅背上懒洋洋放话。
　　这么多年，平常做的烧茄子一直很失败，还偏偏喜欢时不时下厨练习。家里人都对平常的烧茄子心有余悸。能在异地找出这么难吃的烧茄子，真是缘分啊。

　　既然平常俯首，找到台阶的星辰也不再拿乔，恢复笑闹。哎，这样已是小丫头低头的表示，若想要她道个歉解释什么的，怕是要等到白了少年头。星辰怀疑自己终究有天会被她气到吐血。为什么不主动打个电话，为什么不关注一下自己以及许诺，为什么总是两个男生上赶着找她而她永远是副没心肝的模样？
　　就算是原本陌生的人，也因为同在异乡的异客心情而相互亲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懂不懂。哼。
　　平常，你就不能稍微有所变化吗？星辰狠狠的咬着怪味烧茄子。
　　许诺对这个兄弟的诡异行为似懂不懂，他与平常时常如此，许诺早就习惯。除了视而不见外，许诺想不到更真诚的方式。

　　三个人热烈讨论着儿时家中的事情，被排除在外的李木青闷闷的听着，插不进嘴。这难吃的烧茄子有什么好亲切的？
　　小小下马威一个，小同学，想追男生就要勇往直前，绕偏路也别绕到我这来。平常笑得灿烂又无辜，我懒惰不代表我软弱啊。

　　一顿便饭，吃出各式味道。送走几位讨债的，坐在二教旁边的长椅上，懒洋洋伸个懒腰。风起，杨树叶子哗啦啦鼓掌。为了日渐热闹的生活吗？捡起落在身边的叶片，为这早凋的绿色惋惜。
　　倘若这就是新生活，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逃得已经够久。
　　天空不是很蓝，雾蒙蒙的。广播上说，今日污染指数三颗星，不太适宜户外活动。有男生穿着溜冰鞋风一样经过。平常眼睛追逐着那帅气的身影，沉静的心有了些微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