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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众星捧月 ...

  •   六、无法做朋友的人
      那天,慧中和杜阿姨吃饭,两人还畅谈了对时局的理解,她们一致认为社会很可能即将爆发一场深刻的变革,要刻不容缓的把握住发展的先机。霁儿对周围蕴藏着新生美好的事物仍然视若无睹,但即便是侃侃而谈的慧中心中其实也无几分把握,正当她踌躇满志但又意兴阑珊时,杜阿姨真的从国有企业辞职了,她自己开了一间熟食店,做了个名符其实的个体户。当年她的行为无异于一个创举,从一个有组织、有身份的人变成一个无业游民,从工人阶级这个领导阶级变成一个被领导阶级,可她却是义无反顾。几个月后,霁儿听慧中说,杜阿姨的生意很好,每天都供不应求,唯一遗憾的就是她变得很忙,一树基本是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她话锋一转,又说:“一树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放心,如果霁儿有一树的半分好,我也下海去做生意。”
      霁儿笑着不出声,如果她真有一树这样的孩子,她就知道愁滋味了,一树是深藏不露,绝不是省油的灯。霁儿问过涤青和非凡两位哥哥关于一树的事情。原来他在学校早已是风云人物,他不仅面向清冷,连作风也是落拓不羁、孤高特立,上个月学校选他参加全市小学生数学竞赛,他竟然因为睡觉睡过头没有参加,教务主任暴跳如雷,而他却面色如常。非凡尤其记恨一树,原来在一树跳级前,两人本是一班,开学之初,非凡在班级里丢失了钥匙,正当他如热锅上的蚂蚁,发动他的兄弟们帮他到处找的时候,一树把钥匙还给了他,非凡屁颠屁颠的追着他跑,要报答他的恩情时,那位大爷竟然连个笑容都挤不出来,非凡是热脸碰上冷屁股,从此就不想再与这个人有过多的牵扯。可事与愿违的是,两人很快又狭路相逢。
      “这个人真是狠啊。”非凡喃喃的说,似乎噩梦未醒。事情是这样的,非凡有个好兄弟叫做胖郭,放学后一起在校道上搞卫生,不知道怎么的,胖郭和几个同学吵了起来,他们嘲笑他胖得像猪八戒。胖郭心有不甘,为了证明自己虽然胖但还很灵活,他便开始徒手爬树,可是树爬到一半,他就体力不支了,晾在了半空中,下又下不来,上又上不去。非凡在下面,急得直冒汗,眼看胖郭就要挂不住了,谁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此时,一只足球正向他们飞速前进,胖郭应声倒地。非凡气不打一出来,远处站着的正是一树,他气定神闲的跑过来,拿起自己的足球欲走。
      非凡一把拽住他:“你知不知道这样可能会出人命的?”
      一树冷笑一声,扔下一句话:“我这是帮了他,迟早也是要摔下来的,况且下面是泥土,不会摔死也不会致残。”
      非凡一声不吭,他承认他说得在理,可是他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而且又那么镇定自若。
      “他这样做,并不是有意针对别人,因为他对自己更无情。”涤青的结论让非凡大吃一惊。
      “那天夜里,我因为忘了带笔记本,回学校拿,天都已经黑了,我看见一个黑影独自在操场上跑圈,我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他,就不足为奇了,因为经常听人说他很晚还留在学校。我从教室的窗口看下去,正好看到他的脚扭到了,他这么坚强的人,都大叫了一声,可是没多久,他就挣扎着站起来继续跑,我下楼去追他,看见他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流,疼得嘶哑咧嘴的,可是还是一圈圈跑,我劝他不要跑了,他根本不听我的,第二天看见他腿上绑着厚厚的绷带。”
      “这人估计是疯了。”非凡不可思议的直摇头。
      霁儿却陷入了沉思,涤青拍了拍她的肩膀,嘴上带着微微的笑:“小丫头,怎么样?又想挑战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你要知道,这家伙可不是你的非凡哥哥。
      霁儿笑了,最懂她的始终是涤青。
      “什么意思?”非凡怨气冲天,他俩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可总把他排除在外,两人不做声,徐徐向前走,非凡气恼的追了上去。

      不知道是慧中怂恿了阿丰,还是阿丰也意识到了这场变革声势凌厉。阿丰与爷爷奶奶反复合计,结果拿出了几万块钱,买了辆出租汽车,很快阿丰就成为了一名出租车司机。90年代初,出租车业方兴未艾,阿丰虽然没有营运经验,但是生意很快上了正轨。家里更宽裕了,慧中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本来就是个知足常乐的人,现在更是无忧无虑又无求。只是阿丰自从做出租车司机后,上下班就没有了定时,本来晚饭都是由阿丰做的,现在经常要让慧中来替班,慧中下班后又要买菜又要做家务,常常等饭菜上桌要接近七点了。于是,霁儿平白增添了一段自由活动的时间。
      这天,她在学校做完作业,看看时间还早,于是就开始在学校里转悠。这是一间有着70年办学历史的老学校,虽然霁儿现在无法用言语表达,但是她喜欢这种岁月沧桑痕迹,让心里有种很宁静的感觉。她的脚步不自觉的向操场走去,一树果然在操场上跑步,她坐在正对操场的看台上,摇晃着脚,开始还一圈一圈的数着他跑,可慢慢的就觉得兴味索然了,她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并不像别人所说的,是情感冷漠症,相反他是一个对疼痛极其敏感的人,同样的事情,别人痛一分,可能他便是痛十分,所以才会装作漠不关心。霁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探究一树的心,可能因为他对于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人,他和她的世界完全不一样。
      一阵响雷打断了霁儿的思绪,天开始下雨,操场上锻炼的人逐渐散去。初春的雨虽然微凉,但下在身上却有种说不出得惬意,霁儿眯着眼睛,仰起头,雨落在她的脸上,一种莫名的快乐瞬间又将她燃烧起来。她从看台上跳起来,也学着一树的样子开始跑圈。她有时候和他并排而跑,有时候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在后面,她也不甘示弱,要不奋力而追,要不故意放慢速度,等他下一圈再跑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跑了多少圈,一树终于放慢了脚步,他回头看了看这个古怪的小女孩,向她走去。
      “你为什么跟着我?”
      “一树,你应该很寂寞吧?”她仰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他脸上带着一丝讥讽,“丫头,你明白什么是寂寞吗?”
      “我就是不明白,所以才要问你。”
      “傻瓜”,他拍了拍她的头,头发已经湿得可以滴出水了,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转身跑向看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件雨衣,他帮她穿起来,还仔细的扣好了扣子,说:“丫头,你不应该淋雨的,快回去吧。”
      霁儿撅着小嘴,“你就是看不起我小。”她把雨衣脱了扔在他的身上,“你可以淋雨,为什么我不可以?”
      说完,她转身奔向了雨幕,身后的一树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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