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众星捧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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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我要和你决战
光阴流转，时光飞逝。
转眼，宇霁儿已经五岁了，她的好哥哥涤青和非凡已经是小学二年级了。
吴慧中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女人，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总有办法可以淘到不错的布，给霁儿做各种各样好看的衣服，冬天还有弄堂的老婆婆给她做有盘扣的小唐装和亲手衲底的小布鞋，因此，霁儿一直是光彩照人的，尤其是在弄堂那群脏兮兮的臭小子的映衬下，更显得弥足珍贵。
宇霁儿的世界向来是五彩缤纷、惬意随性的，可最近她却遇见了件棘手的事情。和她同龄的小孩早已会自己吃饭了，可是她却怎么也学不会用筷子，她无法想象她那只小爪子能钳住两只细细的筷子，并运用自如的夹菜吃菜。吴慧中在耐心的教了她无数遍后，终于无可奈何的替她买了个小叉子，柔声说：“霁儿学不会用筷子，那就用叉子吧，但是妈妈不能再给你喂饭了。”
霁儿感激的点了点头，在外面她是大大咧咧、机灵古怪的假小子，可是只要在吴慧中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她就会自动变成一个温和、顺从的小姑娘，有时候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尝试反抗这温暖的目光，可往往是无功而返，看来她的真性情也只能用在欺负她那群哥哥了。
弄堂里的房子面积都不大，家家户户都利用仅存的公共空间再加建一个厨房、洗手间之类的矮房子，当时似乎也没有违章建筑这一说，所以房子与房子间可谓是亲密无间。再说，本来邻里关系就融洽，因此早已无秘密可言。很快，霁儿五岁还不会用筷子这一消息就被作为一新闻事件广为流传了，不时有阿姨大婶过来给吴慧中支招，吴慧中只是淡淡的笑，可是霁儿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心里窝火至极。
正不巧，非凡就撞到了这个小枪口上了。
“宇霁儿，听说你还不会用筷子，我们听了都笑死了，看你平时拽得四五八万似地，竟然连筷子都不会用，不过你别担心，哥哥保证教会你。”非凡声如洪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窃喜，站在一旁的涤青依然是眉目含笑的看着他的小妹妹。
霁儿急了，“谁要你教，你这个死肥猪。”
这下非凡也生气了，“你不领情就算了，还骂人，你这张小嘴真该治治你。”
“死肥猪，你说，你想怎么治我？”霁儿比非凡矮一个半头，可是气场丝毫不比他弱。
“你，你过来！”
“过来就过来，难道还怕你不成。”
霁儿跟着非凡来到弄堂后的大草场。这里平时无人看管，杂草疯长，草长得又高又密，小孩在里面追逐嬉戏，大人在外面寻不到踪影，因此这个草场是孩子们的天然游乐场，是属于他们的王国。
非凡爬上一个小土堆，指着下面的霁儿说：“你敢从这里跳下去吗？”
“这有什么不敢的？”霁儿手脚并用，爬上了小土堆，白色的连衣裙早已是一片黄一片黑的，涤青笑着看着他们，他知道他是无法阻止这个小妹妹的，所以就站在那里静观其变。
在下面不觉得，爬上去后俯视下来，其实还真有点高，可是话说到这份上，不跳也不行了，霁儿闭着眼睛跳下来，却是膝盖着地，马上露出了殷殷的血迹，非凡着急了，赶紧跳下去想抱住她，可是这倔强的小丫头怎么也不肯让他抱，站在旁边的涤青只好出手相助，她乖乖的搂着他的脖子，痛得哼哼的叫，还不忘扔下一句狠话给非凡：“这件事没完。”
果然，第二天放学的时候，霁儿已经等在非凡的学校门口了，小学就在他们弄堂的旁边，所以霁儿一个人就走过来了。她的膝盖已经涂上了红红的药水，显得尤为醒目。
一看见非凡，她就追了过去。按照现在的话说，非凡当时在班级里也算是个“带头大哥”，被一个小女孩这样追着，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宇霁儿，你到底想怎么样？昨天没有摔痛你，是吧？”
“我要和你决战。”
“你为什么要和我决战？”非凡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要你向你道歉。”
“我为什么要向你道歉？”
那天他在众目睽睽下，说她不会用筷子，让她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伤害，可是这原因又不能说出来，霁儿想了又想，不得已，只好又一次耍无赖，“反正你就该和我道歉。”
非凡的小哥哥们都聚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老大怎么处理这个野丫头。非凡想死的心都有了，正好这个时候涤青又不在，他在的话，以他的机智，定能想到一个解围的好方法。可是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一个丫头在他面前耀武扬威、趾高气昂，如果他认输的话，以后还怎么建立自己得之不易的威望。
他的额头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说道：“这样吧，也别说我欺负你，我们为对方调制一杯饮品，如果谁喝不下去就当输，怎么样？半小时后就在大操场见。”
“没问题。”
“但是，有言在先，你不能在里面撒药粉，这会搞出人命的。”
“放心，吃不死你。”霁儿轻蔑的挑眉。
非凡恨得牙痒痒，但也只得作罢，心里暗暗叫苦。
非凡其实并没有真正生气，虽然他看上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但不论从理智还是情感，他都不会做伤害宇霁儿的事情，只是那宇霁儿像只苍蝇一样缠着他，让他头痛不已。思前想后，他并没有往死里整她，只是在温水里稍微加了点盐，就拿去草场赴约了。
宇霁儿可并没有这样的胸襟，弄堂里住着个四川的婆婆，爱吃尖头红辣椒，每次煮辣椒的时候，整片弄堂是“哀红遍野”，咳嗽声、喷嚏声不绝于耳，霁儿顺利的从婆婆那里讨到了红辣椒，虽然筷子不会用，但是拿着筷子像打螳螂拳一样的碾碎红辣椒，她是会的，她将红辣椒的汁液倒入温水中，想想还不解恨，索性将辣椒弄成一小段一小段，直接扔在水里。尽管自己也被呛得眼泪汪汪，喷嚏不断，但她认为是值得的。
因为在学校门口闹出了动静，来观战的人果真不少，两人如时赴约，交换了水杯，互看了一眼，就大义凛然的喝起来。当霁儿喝到温温的盐水时，心还是咯噔了一下，此时内疚已经无法扭转事态的发展了，非凡是眼泪、鼻涕一起下，昨天语文课还教了“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那已经是一副凄惨至极的画面，可他现在不是双双落，而是四条水柱喷涌式落下。在一群小孩的叫嚣下，非凡只能将辣椒纷纷吞下，他的脸涨得通红，恶狠狠的瞪着霁儿，霁儿的心里也是一惊，从没有人用这种恶毒的眼神看过她，可还是保持了她一贯的荣辱不惊。
晚上，吴慧中一踏进弄堂，就不断有人将霁儿的所作所为告诉她。她和宇翼丰都是温和的人，从未和人产生过冲突，这下她是真着急了，快步跑去非凡家，非凡喉咙被灼得说不出话来，非凡妈妈倒是个豁达的女人，一个尽的说就是小孩子瞎胡闹，不要当真，这个混小子平时整人整惯了，活该被霁儿整之类的话，可她的话并没有消除吴慧中的怒火，反之使她越烧越旺。
回到家，霁儿乖乖的站在她的面前，宇霁儿情愿被打一顿，也不愿意就这么站着，看着吴慧中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她手足无措。
“慧中，你不要生气。”霁儿轻轻拉着吴慧中的衣角，吴慧中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闷声叹气。
随后，她终于发话了，“是妈妈把你纵成这样的吗？是妈妈的错吗？”
“妈……”霁儿鲜有的叫了一声妈妈，心里顿觉得五味陈杂。
“你去给非凡道歉，如果他不原谅你，你就不要回来。”
“妈，这怎么行呢？当时我们是约好的要喝下对方调制的饮品，我并没有做错。”
“你还没有做错？好，去不去随你。”
吴慧中站起来，开始忙起家务，每次她生气，她就会将自己变得异常忙碌，霁儿年纪虽小，可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吴慧中看上去虽然柔软无骨，但是骨子里却是硬脾气，不会轻易妥协。如果她不去道歉，吴慧中是不会再和她说话了。宇霁儿这个倔丫头，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在乎的人就是吴慧中。
霁儿心里打着小鼓，走到了非凡家，虽然她心里隐隐藏着对非凡的愧意，可是要她就这样走进去道歉，她还是拉不下脸。天下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雨，她仍旧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门外，她知道她真进去了，别人也不会为难她，可她就是抬不起那双腿。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和衣服都已经湿透，她抿了抿嘴唇，终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非凡父母看见霁儿浑身湿漉漉的，惊诧莫名，赶紧把她迎进了屋。
“非凡哥哥呢？”虽然一脸狼狈，可是她的声音依然镇定自若。
非凡的妈妈指了指楼上，霁儿就径直上楼了。
非凡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看见霁儿来了，还全身湿透，赶紧拿了毛巾给她擦。
她没有拿他的毛巾，只是淡淡的说：“你帮我个忙。”
“你说。”
“我们家吴慧中说如果我不给你道歉，就不原谅我，我们的事情还没完，我不会和你道歉，但是我想你去和我们家吴慧中说一说。”
非凡愣住了，他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看上去弱不禁风，竟如此倔强。他也不好意思回绝她，就随她去了她家，用嘶哑的嗓子哀求吴慧中原谅霁儿，吴慧中看在非凡的面子上，只好作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众星捧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