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歌》皓雪苍颜

2、第 2 章

　　风冉再醒来的时候，看见“贝洛克”的母亲还坐在床边，不由十分的惊讶，“妈妈还没有去睡么？”
　　“我睡了，是你睡的太久了。”奥维利亚夫人微笑道，“我估摸着你可能快醒了，看，这粥还温着呢。”夫人优雅地端起床头柜上的那一晚米粥，自己尝了尝，温度合适，才喂给卧床的儿子,“你今天醒来感觉怎么样？身上还难受么？”
　　“好多了呢。”风冉笑笑，“就是肚子有些饿，我今天可以多吃一点么？”
　　“可以，只是不能太刺激了，我已经吩咐他们准备了你爱吃的糕点，你慢慢吃。”奥维利亚夫人宠溺地说，“不过你的那些文学书我都给你收起来了，等过些天在拿给你。”
　　“额……嗯，好的。”文学书？贝洛克喜欢文学？风冉呆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装露馅了，不知道现在装失忆算不算晚……
　　“这真是病了一场呢……以前的少爷可从没这么体谅夫人啊。”玛利亚看着小少爷那副温软和顺的样子不由感慨出声。
　　“我啊，倒还宁愿他向从前那样子呢。”奥维利亚夫人愉悦地说道，“吃饱了么？”
　　“吃，吃饱了。”风冉有些滴汗地看着她。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只管和她们说就是了，我就在隔壁处理家务，想妈妈了可以让她们来叫我哦。”
　　“嗯！”
　　“那我就在隔壁。”奥维利亚夫人在小儿子的额头上留下了一吻，就起身离开了。那样清晰的母爱，风冉两辈子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以休息为名，将屋里伺候的女仆都打发出去，风冉起身，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不过没一会儿，他便气喘吁吁了，所有的书籍都被拿走了，更不要提贝洛克的日记本……风冉有些无奈地窝回了床上，挣扎着要不要装失忆……
　　贝洛克的病已大好的消息传到刺蓝庄园的费尔德那里时，苏伊娜正说着要把她儿子过继给奥维利亚的事，听到这个消息，苏伊娜和费尔德都愣住了。原来奥维利亚为了小儿子的病去面见皇后陛下，于是皇后陛下出面请动了光明神殿的以为主教祭司出手相救。
　　苏伊娜没有吭声，但费尔德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国王陛下登基掌权时，有一位出身平民的情妇，为了保护这个情妇，国王陛下才会娶了这个出身伯爵家的女儿。皇长子是那位情妇所生，也是费尔德的第一个学生，是当年能够娶到出身侯爵的奥维利亚夫人的重要筹码。
　　但是他也明白，为什么这次奥维利亚没有找国王陛下，毕竟，他一直都不愿意有这样弱小的一个儿子，更何况苏伊娜和那位情妇还有一些私交。但因为这件事，他很有可能在皇长子面前失宠。
　　苏伊娜是个极伶俐的女人，看到费尔德的脸色，略一思忖便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拉住伯爵的大手，轻轻抚摸，安慰道：“没事的，尤娜夫人那里我去说，不会有事的。奥利维亚夫人也是太心急了，不然也不会……”
　　费尔德在情妇的劝解下，心情好了很多，留在这里陪着她和儿子吃过午饭，才吩咐准备马车回城里去。
　　彼时奥维利亚拿出怀表，已经十二点了。吩咐左右：“不必等了，大家吃饭吧。”
　　风冉还在呼呼大睡。
　　下午三点，奥利维亚夫人午睡起来，伯爵大人还没有音信，她挑了挑眉，吩咐玛利亚准备马车，自己来到小儿子的房间里，把“贝洛克”喊醒。
　　“贝洛克，贝洛克……”
　　“嗯？妈妈……”
　　“呵呵，我的贝洛克可不能再睡了，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么？”
　　“没有，就是睡的久了，头有点发晕……”
　　“那起床，我们去拜见一下皇后陛下，这次要不是皇后陛下帮忙，你这条小命可回不来呢！”奥利维亚夫人和蔼的笑道，招来女仆为少爷打扮。
　　风冉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女仆姐姐来为他拾掇，从发型到指甲尖都收拾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那欧仑风的贵族服饰让他很是惊叹，这还是他第一次看着现在的自己。
　　少年的五关轮廓不是很深，但那大大的水蓝色眼睛还是让他很受刺激……他真的真的比较喜欢黑眼睛啊！当然，崩溃的不止这个，贝洛克还有着一头水蓝色的及腰卷发……风冉摸着那冰凉的发丝，语言不能。
　　奥维利亚夫人无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愈发地觉得自己愧对他，身体弱又怎么样，没有斗气天赋又怎么样，精神力弱做不了魔法师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这一切都改变不了贝洛克是她亲生儿子的事实。管家这么多年，她深知，并不是只有成为合格的斗士或者合格的魔法师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伯爵，别的不说，这个家要是没有有她的操持，恐怕就是那些丹药的钱就能把费尔德伯爵折腾的连一个子爵都不如，更遑论还有闲钱去养他的外室了。
　　贝洛克的那头卷发着实很难打理，女仆梳了几种发式，都没能让夫人和少爷满意，风冉也很头疼，奥维利亚示意女仆退下，自己拿过象牙梳，为儿子打理起头发来。玛利亚忽然想起贝洛克的衣橱里有顶天蓝色的帽子，连忙嘱咐仆人取了来。
　　帽子上镶着金色的纹饰，十分的精致，帽子不深，帽檐却很宽，戴在少年的头上十分的可爱。风冉觉得勉强算是顺眼了一点，夫人也觉得很满意。
　　风冉吃了几块点心，便和母亲一同上了马车，向着王宫去了。
　　下午五点，伯爵大人回府，得知皇后陛下留她们母子俩用晚饭，气得摔了一只银杯子。

　　“其实我一点都不建议你把那个孩子拒之门外。”皇后陛下纤长的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上雕镂精致的兽头，“毕竟伯爵大人还是他，这样你们夫妻感情会愈发的恶劣，对贝洛克将来也没有好处。”
　　“我……我也知道，但是一想到我可怜的贝洛克病了这么多天，他竟然问都不问，还想着等贝洛克死掉就把那个杂种过继到我名下我就……”奥维利亚的嘴唇颤抖着，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说了。
　　“只要贝洛克没事，你就试着放宽一点心，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爱丽丝皇后叹息道，“不过你也确实是要小心，那个女人，和她有点儿来往。”
　　“……她？”奥维利亚的神情也严肃起来。“您确定么，皇后陛下。”
　　“呵！这次我出面请神殿的主教救治贝洛克，自然就会有人认为你们伯爵府和二皇子有瓜葛了，现在你丈夫肯定会通过一些途径私下联络她，她那边我插不进人，伯爵那边的消息我还是能知道一些的。”爱丽丝皇后从左手的无名指上取下一枚金质的戒指郑重地交到奥维利亚夫人手上,“这是我多年筹谋的一支队伍，最近国王陛下盯我盯的紧，我也不敢怎么调动他们，姐姐，我只有靠你了。”
　　“爱丽丝……”奥维利亚夫人不由动容。
　　“我和你一样的，姐姐，不管是路西斐，还是宾纳，他们我一个都不想失去……”爱丽丝皇后的声音很低，不远处的几个仆人都不由皱眉。爱丽丝不动声色地记下他们的反应，奥维利亚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皇后陛下……”
　　“姐姐，那个孩子你不妨先迎回家里，继承人之位也给他，不过是个虚名罢了，反正他要修炼，不是么？”
　　“皇后陛下……真是……我不及你。”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皇后吩咐留夫人和小少爷下来共进晚餐，伯爵府的仆人忙不迭地回去复命了。
　　二皇子已经成年，正在学习处理政务，现在并不在宫中，只有刚刚五岁的小皇子宾纳和风冉一起玩。宾纳没有任何的天赋，他的头发是最平凡的金色，然而，优渥的生活将他养的白白胖胖的，天真可爱。风冉本以为会是个很刁蛮的小皇子，谁知道，这孩子竟然十分的懂事，由此可见，皇后养育孩子的手段是多么的高端了。
　　无论捧杀还是伪溺爱，都是手到擒来。
　　宾纳身边的宫女仆人都是皇后陛下的心腹之臣，所以两人很是放心地玩耍了一阵，然后就一起聊天，玩五子棋，风冉发现宾纳这里有围棋，但是这里的人都不大会玩，刚刚买回来的时候小皇子也喜爱过一段时间，但热情过去以后他就不再碰那个玩意了。五子棋就比围棋要活泼多了，小宾纳十分喜欢，还是皇后陛下来传饭，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棋子。
　　待奥维利亚夫人和“贝洛克”离开后，爱丽丝皇后问宾纳和贝洛克哥哥玩的开心不开心，小宾纳毫不吝啬地赞扬“贝洛克”哥哥的智慧和风趣，让皇后陛下很是惊讶，看到那个五子棋，皇后陛下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很明显，她的异父姐姐奥维利亚有足够的能力和她站在一边……至于那个女人……呵呵……
　　夏天天黑的实在晚，尽管已经用过了晚饭，但回来伯爵府的时候天还是亮的。费尔德伯爵坐在一楼会客厅的沙发里，等着她。
　　“玛利亚，你带贝洛克上楼去休息。”
　　“是，夫人。”
　　风冉松开手，被玛利亚牵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伯爵大人这是怎么了，当着孩子面还臭着脸，这是给谁看的呢。”奥维利亚不无讽刺地说。虽然爱丽丝让她注意维护夫妻感情，但说说是一回事，真正看到这个男人，她还真是有点做不到。
　　“奥维利亚，你应当清楚伯爵府的立场。”费尔德沉声说。
　　“费尔德，你才要清楚一下国王陛下的立场！”
　　“……”费尔德被噎得哑口无言，的确，国王陛下很喜欢他的长子，但是他还没死呢。“所以我讨厌和你说话，你现在已经不是侯爵府的小姐了你知道不知道！？”
　　“我一直是在以希尔伯爵夫人的身份在说话，我想，这才是你的介意的身份吧。”奥维利亚冷笑道，“算了，今天不和你争这个，那个野……那个孩子真的过三阶了？”
　　费尔德的脸色稍缓，“当然，弗雷会长亲自做的测试，还能掺假？”
　　“哼，只怕是用药剂堆出来的。”奥维利亚刺了他一句，冷冷地说，“我同意那个孩子过继到我名下，但那个女人的身份，我永远不会认同。还有，既然过继到我名下了，就要服从我的管教，在他成年之前，想见他母亲，叫他自己来跟我讲。”
　　费尔德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放心，我不会苛待他的，你要不放心就在家里看着好了，我没有意见，不过那个女人，不到大的年节，禁止踏入伯爵府一步，您觉得如何呢？”
　　“你这是要让人家母子分离？”费尔德有些不满。
　　奥维利亚苦涩地笑了笑，眼眶发红：“至少她的孩子是为了前程而去的不是么？至少她的儿子没有死……要实在是寂寞，您还能让她再生一个孩子呢。”
　　提起死去的两个儿子，纵是费尔德也不得不让步。他起身，拿起手边的风衣，向门外走去：“就按你说的办吧。我明天带那个孩子来家里，你好好准备一下。”
　　“不许带那个女人。”
　　“好的，我不带。”
　　奥维利亚夫人心情并不是很好，虽然目的达成，她也并没有多么高兴。她先去陪了一会儿儿子，然后吩咐了下去明天要准备的招待，需要布置的房间等等，最后她才去处理伯爵领地上交来的账目、一些生意以及各处庄园的花销预算。
　　风冉睡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他真的不习惯早睡。奥维利亚夫人吧贝洛克的一些笔记本什么的都拿回来了。他就着魔法灯看了一些，了解了有关贝洛克的身世和他的一些心理历程，不由叹息。
　　这个家看起来是伯爵当家，但能有如今的势力，与奥维利亚夫人那强悍的能力和手段，以及那呕心沥血的牺牲与付出是密不可分的，难免，对这个孩子有些疏忽，所以在贝洛克的字里行间都透出对母亲的不满和不理解。毕竟才十岁，有些怨言也不在意料之外，但无论怎么说，奥维利亚夫人现在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是十分关心的。
　　不过这个身体真的有那么废柴么？
　　风冉气喘吁吁地从那高高的书架上取下两本书来，不得不承认，这个身体真的是很废柴，与锻炼无关，他能够感觉到身体里有一种先天的缺憾。他先翻开了那本魔法入门，越看越觉得神奇。
　　闭上眼，感觉空气中的水元素的动向，引导着他们，落到你需要的地方。
　　八点，奥维利亚夫人开始处理庄园事务。风冉面前的那只水杯纹丝不动。
　　九点，玛利亚完成了夫人吩咐的差事前去复命。风冉面前的杯子里凝结出了几颗小水珠。
　　十点，奥维利亚夫人大部分的事务都处理完毕，正在洗澡敷面膜。风冉的杯子里凝结出了大约两厘米高的清水。
　　十一点，奥维利亚夫人把最后一点工作的尾巴扫掉，仆人们已经铺好了床。风冉磕磕巴巴地跑过来，请母亲喝水。
　　夫人把他训斥了一顿，赶他回去睡觉，但是非常愉悦地喝下了那半杯水。“玛利亚，你明天再去给贝洛克挑几个女仆，真是笨手笨脚的，主人没睡她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是，夫人。”
　　十一点半，整个伯爵府沉睡了。
　　次日清晨，刺蓝庄园的苏伊娜夫人送走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回到房间的时候，砸了很多东西，仆人候在外面，谁都不敢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