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岁月之歌》明月晓轩

9、新的旗帜

　　新帝国历5年5月到9月，银河帝国罗严克拉姆王朝、罗严塔尔王朝和新帝国领自由联盟控制区天翻地覆的时候，伊谢尔伦贡和政府却度过了成立以来最平静的半年。
　　和吉尔菲艾斯、莱茵哈格一样，这个此时仅仅拥有伊谢尔伦要塞并控制回廊通路的共和政府利用短暂而宝贵的太平时光致力于恢复战斗力和经济能力。不败的魔术师，同盟末期最杰出的军事家和政治家杨威利元帅一年前被暗杀的时候，大约有1/5的士兵和平民感到前途无望而离开伊谢尔伦要塞返回故乡，这一撤离行动得到吉尔菲艾斯和莱茵哈特政权的默许，这些人中的大部分与家人团聚后在吉尔菲艾斯大公或莱茵哈特皇帝统治下过着宁静的平民生活，但也有很少一部分在返回故乡后重新拿起武器，参加自由联盟或当地地下抵抗组织，进行着比伊谢尔伦军中更艰难、更危险的斗争。
　　然而，当年9月之后随着自由联盟军第一次击退登陆海尼森的银河帝国部队后，一度低落的民心再次扬起，对祖国的感情，对使得山河沦丧的悲愤和愧疚，对敌人的痛恨一股脑发散出现，9月底起原同盟领再度掀起投奔热潮，人民背井离乡，游荡在外的军队突破重围，向海尼森或伊谢尔伦出发。和几年前不同，这一次对伊谢尔伦方面的防守力量弱于对巴拉特星系的封锁，于是短短8个月，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得到了15万士兵和1100艘舰船，让人震惊的是，其中有2万士兵和100艘舰船来自吉尔菲艾斯军。那些出生于帝国，喊着皇帝万岁的士兵，在占领同盟的几年中却接受了自由民主的思想。
　　新帝国历5年9月17日，伊谢尔伦共和政府主席菲列特利加.杨接见了一名来自伊谢尔伦回廊出口行星的使者。此人说他的故乡在半个月前由市政府主持下举行了全民公决，公决结果80%的市民要求加入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和银河帝国彻底决裂并为自由和民主战斗。然而政府中部分极右翼分子拒不接受全民公决结论，反而勾结部分军队败类发动军事政变，扣押市长、最高法院院长等人。
　　“我谨代表市长阁下请求贵处发兵平叛，恢复共和政体，实现人民意志。”
　　其后，伊谢尔伦共和政府会议室长达5个小时的针锋相对中，这一年二十八岁的凌行简斩钉截铁道：
　　“我支持发兵，有两个理由。
　　“第一，全民公决的结果神圣不可侵犯。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需要扩大领土，只有这样才能聚集力量抵抗下一次战斗。”
　　他知道在场反对者的理由——民主国家的政治不能由军人来决定，那个行星，那个早已经抛弃杨舰队，宣布中立的星球——艾尔.法西尔和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根本是两个政权，从广义角度来看，发兵就是一种侵略，不管什么理由。然而，他还是这样阐述自己的观点，虽然同一时刻内心深处一些东西在嘲笑着他，那远去的少年的自己。
　　22日，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投票通过战争预案，菲列特利加.杨任命凌行简为“平叛作战”总司令，发兵10万。
　　10月1日，凌简之在艾尔.法西尔登陆成功，5日陆战结束。
　　10月8日，艾尔.法西尔宣布服从伊谢尔伦共和政府领导。
　　10月9日，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宣告立国，是为伊谢尔伦共和国，继续采用宇宙历纪元。
　　银河系向着彻底的分裂又前进了一步。

　　“‘艾尔.法西尔’战役是伊谢尔伦共和政府（或者说杨舰队）发展历史上的转折点，从这一天起这支力量彻底走出‘抛弃一切旗帜’的迷茫，堂堂正正踏入与群雄争夺银河系的漫长战争。
　　“已经有人为银河系动荡不安的那些年代中的战争寻找一个个美好的名词，‘解放’、‘复国’、‘革命’……然而，就像不管多么美丽的名字都掩盖不了战争的残酷一样，不管多么美好的名词都不能改变侵略者一事实。伊谢尔伦共和政府发兵艾尔.法西尔，从事实上看就是一次侵略，只不过这两个政权曾经属于一个国家，所以，被人忽略和原谅。
　　“这次战斗非常简单，但今天的历史学家就已经开始反复研究，原因有二。第一，这是伊谢尔伦共和国立国之战；第二，这也是凌行简人生的转折点。众所周知，我们所听到的所有回忆，包括来自于他的同胞妹妹凌简之得描述，我们所看到的是一个热爱和平、厌倦战争、被迫加入军队的青年。人们甚至认为，在讨厌军队、讨厌战争方面，他和自己的长官杨威利如出一辙。不错，这是凌行简人生的前半段，却不是他人生的后半段。
　　“后来担任伊谢尔伦共和国军总参谋长、宇宙舰队司令官，和尤利安.敏兹并称‘伊谢尔伦守护者’的稀世名将，就是从这一场战争开始终于接受为将者的命运，并以此为荣。对于那些因为杨提督而将‘厌战、不情愿成为军人’当作美德的历史学家和评论家来说，将这些‘赞美’加于凌行简身上显然是不合适的。这两种情绪在杨提督身上始终弥漫，却不是凌行简人生的主流。”
　　——文德林.冯.德雷尼茨《银河帝国叛乱纪要》

　　冯.德雷尼茨子爵是在10月3日才终于和他最心爱的女人重逢，比预期的差不多晚了半个月。在此期间凌简之忙于召开一次又一次的记者招待会，接受政府审查以及向民众解释。她一次又一次的疾呼“我们已经筋疲力尽，我们可以继续战斗，继续让儿子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然而，不是每一次死亡都能换来重生……我们要的是国家的重生，是民主共和制度的恢复……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有完全独立的司法权、行政权和自卫权，我们不必向任何贵族，当然也包括皇帝下跪……”
　　随着时间推移，曾经一面倒的舆论开始松动，就像缪拉对吉尔菲艾斯所说得那样“对于这个被战争折磨到精疲力尽的地方，和平永远是具有诱惑力的”。
　　和社会环境趋于平静相反，自由联盟内部的裂痕一天天扩大。
　　联盟主席加布里艾尔.格莱斯顿坚持凌简之在没有得到政府批复情况下和敌人签订合约，违反联盟宪章，他甚至下令暂停她的军职并向法院提起诉讼。另一方面，军界的大部分，尤其是实战军官们站在凌简之一边，他们斥责政府没有及时答复代表团，致使他们在敌人的土地上孤军奋战。
　　“这是失职，不，应该说这是渎职，不可原谅的渎职！”他们这样宣告，并且声称“决不让我们的指挥官，自由联盟真正的英雄遭受不公正对待！”
　　这一天凌简之喝了一点酒，突然重重叹一口气道：“我第一次觉得疲倦，非常非常的疲倦。”
　　他静静聆听。
　　然而，她没有继续诉苦，反而一笑：“最近很多人反复要我离开你呢，我的子爵。”
　　“啊——”
　　“他们说未来自治领第一任主席的丈夫不能是一个帝国贵族。”
　　“一点没错。”
　　“可是，我不会成为自治领主席。”
　　“你告诉过我，我的子爵夫人。”
　　“所以，让我来签订这一次合约也是好的，如果签订合约的人注定要背负指责，那么正好，让我顺着指责彻底离开公众的视线吧。”
　　她看着眼前人，淡淡道：“9号我在海尼森纪念广场举行公开演讲，辞呈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我就会成为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