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岁月之歌》明月晓轩

18、艾芳瑟琳

　　“渥佛，你绝对不能到费沙来——
　　“立刻回去，带着你的部下回去。
　　“渥佛，去投奔罗严塔尔提督吧……”
　　那一刻渥佛根.米达麦亚完全糊涂了，他不明白妻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条专用线路上，这是只有军务省或者宇宙舰队司令部长官才能使用的线路；他更不明白妻子那急切恐慌的神色，和她的话语。
　　她好像在告诉他，他已经失去皇帝的信任，她说这是一场阴谋，她说他没有机会在皇帝面前陈述了，她还说这个阴谋会毁掉他和所有忠诚于他的下属。
　　“渥佛，立刻扭转舰队，拜耶尔兰提督会带着菲尼来找你，去投靠罗严塔尔提督，或者去投靠吉尔菲艾斯提督也可以！”
　　他想要问个明白，可是他的艾芳完全不让他开口，她只告诉他结果，只反反复复让他背叛主君。
　　即使在通讯器中，也可以听到那一端响起的急促脚步声，然后是一个恐慌到了极点的面容，大声叫他妻子快跑。这个时候他明白起来，跟着一起害怕了，虽然没有真正明白因果也跟着叫他妻子离开。
　　门被用力撞开的声音，厉声喝斥。
　　艾芳瑟琳在通讯线路那端绽开一个笑容，宛如他每一次出征前与他告别时那般的声音和笑容：“我爱你，渥佛——”
　　屏幕上的图像在那一瞬间消失，然后是枪声……
　　瞬间又是寂静，线路中断了。

　　费沙军务省，凌晨5时41分，在办公室通宵撰写史学研究报告的首席宫廷史官文德林.冯.德雷尼茨站在机要通讯室外宽敞的走廊上，看着士兵将一个全身浴血，早已没了呼吸的女人抬出来。
　　当他看清楚死者的面貌时差一点当场晕倒，倒在血泊中的是——艾芳瑟琳.米达麦亚，渥佛根.米达麦亚的妻子。
　　3分钟后闻讯赶来的官房长菲尔纳目瞪口呆的对着这位元帅夫人的尸体，整整10分钟说不出一句话，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10分钟后这位官房长只作出了一个决定“立刻通知梅克林格提督，禁止任何人外出，禁止任何议论”。
　　半个小时后换了代理军务尚书耶尔涅斯特.梅克林格一级上将站在同一个位置目瞪口呆，接下来所有高级官员，从梅克林格到宪兵总监克斯拉，到一接到通知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飞车赶到的国务尚书冯.玛林道夫伯爵，都在互相问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说得清楚缘由，开枪的士兵说上司下令阻止机要室的对话，他们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在和什么人通话，他们以为是地球教徒，命令中有这样的暗示。开枪是因为对方拿武器对准他们，当然，那个人是和那位夫人在一起的一个军官。这些士兵没有说谎，因为当他们知道死在自己乱枪下的女人就是米达麦亚夫人时所显露出来的恐慌是无法伪装的。
　　带队的上尉也不知道理由，他在宪兵审讯室中哭泣着说自己收到来自军务省直属宪兵队的命令，说是有破坏分子闯入军务省，要利用机要通讯系统破坏帝国军的运动。这个年轻的上尉在得知被杀的人是艾芳瑟琳后那种神情不止是恐惧，而且是深深的绝望。
　　而被指证下达命令的军务省宪兵队上校军官则供述他得到来自国内安全保障局的情报说是有危险分子潜入军务省破坏——我以为那是万恶的地球教余孽——他痛苦的说道，整个审讯过程中这位41岁的上校一直在拉扯自己的头发。
　　最终，国内安全保障局局长海德里希.朗格被请到了宪兵总监的办公室。
　　事件发生时，皇帝莱茵哈特因为不明原因的发烧已经卧病数日，臣子们不敢拿这样的事情去刺激皇帝，等到莱茵哈特恢复清醒重新开始听政的时候是事发后第二天早上，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米达麦亚元帅夫人在军务省机要通讯室死于乱枪之下时，曾经担任米达麦亚下属的拜耶尔兰上将带着自己直属的一个舰队强行从费沙宇宙港起飞，大惊失色的其余舰队在毕典菲尔特一级上将率领下迅速起飞拦截。在地面防卫系统和追兵的双重攻击下，拜耶尔兰上将损失了1/4的部队（包括战死和被俘），可还是有700多艘舰船和十余万将士跟随年轻的上将逃脱追捕，虽然在他们面前，不管到哪一个势力的范围都还有几千光年的艰难路途。
　　米达麦亚舰队，不用说，在事发后立刻与大本营中断了联系，梅克林格等人动用了所有索敌系统都无法捕捉他们的踪影。
　　这个时候对朗格的审讯没有任何进展，他表现的极其无辜，他不知道这件事，这是他的过失，他愿意为自己的疏忽承担责任；但是，他不认为他率领的部门做错了什么，的确有不明人员闯入机要通讯室，他们不过是做了安全部门应该做的事情。不，他们从来没有暗示过对方是地球教徒；开枪——这当然不是他下的命令，尊敬的提督们应该知道他不过是一个安全保障局长，他怎么命令得了那些正规军……
　　这一场无功的审讯彻底激怒了几个人，尤其是刚刚成为代理军务尚书的耶尔涅斯特.梅克林格。梅克林格是公认的出色将领，早在罗严塔尔叛乱后不久米达麦亚元帅曾经控诉奥贝斯坦元帅要为此承担责任，他请求皇帝将奥贝斯坦降职，并推荐梅克林格为军务尚书，这就说明这位艺术家提督的确是银河帝国将领中少数具有文武两方面才能和弹性的军官之一。
　　米达麦亚遭受不公正对待，并被宣召回首都询问，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他却无法阻止，已经刺伤了这位艺术家提督的自尊心。而如今就在他管辖的军务省内，一个阴谋，是的，他清楚地从这种事件中看到阴谋，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展开；银河帝国罗严克拉姆最后一个元帅居然是在他管辖的范围内失去的！
　　他下定决心，提起全部精力，发誓要剥下朗格的伪装将他绳之以法。这个时候，两个关键人物走到他身边，那就是宪兵总监伍尔利.克斯拉和军务省官房长安顿.菲尔纳。
　　前者早在两年前即接受好友鲁兹提督的委托着手调查朗格，对于罗严塔尔叛乱的真相也始终抱有怀疑；后者则以绝对公事公办的表情出现，却给长官带来最关键性的调查方向——地球教和鲁宾斯基。地球教总部被灭已经5年，鲁宾斯基也在去年春天被捕，制造了一场混乱后自杀，可这两者的影响力依旧盘绕在帝国政治环节，安顿.菲尔纳则告诉他的新长官，他有理由认为朗格与这两股势力长久以来保持着联系。他甚至相信，吉尔菲艾斯政权和自由联盟政权在某些问题上也与之合作过。与此同时，菲尔纳也毫不讳言的告诉新上司，这也是已故军务尚书冯.奥贝斯坦遗言中的一部分。
　　对朗格的清算延续了整整一年，当宪兵总监和新任军务尚书终于击溃了他的防线后，所得到的证供让整个罗严克拉姆王朝高层震惊，那些纪录被称作这个王朝建立初期最黑暗的部分。
　　然而，这一切都是事后的弥补，对于米达麦亚和他曾经忠诚过的莱茵哈特而言，新帝国历7年7月31日的那个凌晨，他们都失去了自己生命中极其宝贵的东西。
　　在米达麦亚，那是让他肝肠寸断的几分钟，和之后更为痛苦的整整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

　　这是让我犹豫了很久的一个情节，艾芳瑟琳是银英中少数我十分喜欢的女性角色。但是，这也是《简歌》构思之初就确定的情节，虽然再三犹豫，还是写了下来。或许这也是这个故事中黑暗部分的极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