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戬吒]记忆的碎片》月影儿

28、第二十八章 古木苍苍

　　江面上盘踞着一块黑色巨石，如一头猛虎，将咆哮的巨龙踩在脚下。

　　孙悟空一个跟斗落在巨石上，但见骇浪惊天，山谷轰鸣，陡然间胸中豪气大增，清啸一声，跃向对岸。

　　水沫扑面而来，浸湿了衣衫毛发，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花果山水帘洞，回到了放浪不羁的年少时光。

　　他勾住崖边藤蔓，仰天长啸，啸声在谷中回荡，如奔雷，如长风，引得两岸虎啸猿啼，争相呼应。

　　孙悟空一手攀着藤蔓，一手搭了凉棚，看向谷底的杨晋，但见他身形挺拔，静若远山，傲然中透出一丝萧索，沉稳中又带着几分疏狂，仅是站着不动，便把这山河气势震慑住了。

　　孙悟空跳回杨晋身边，问道：“之前一直不见杨兄，莫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杨晋凝视江水，恍若未闻。

　　孙悟空挠挠耳朵，又问：“既然杨兄不愿哪吒与天庭为伍，当初哪吒召唤你时，为何不现身阻拦？”围着杨晋转了两圈，伸手在他面前乱晃，“这是什么地方？哪吒带兵去了哪里？喂，杨兄？杨兄！”

　　“想不到大王如此健谈。”杨晋终于有了反应，转眼看向孙悟空，微微一笑，有如春风拂面，赏心悦目。

　　孙悟空暗赞道：“难怪哪吒倾心于他，果然是个绝色！”

　　百里峡谷危崖壁立，林木森森，许多地方双峰欲合，如门半开，置身谷底，看天仅存一线，看江宛如长龙，头顶绝壁，脚临激流，令人胆战心惊。

　　此地虽然险峻，却胜在风景壮丽，杨晋沿着江岸缓缓前行，似乎并不着急，倒是孙悟空窜前跳后，爬树攀藤，根本停不下来。就连杨晋身边的黑犬，都被他逗得炸了毛，追着他“汪汪”直叫。

　　出得峡谷，江面豁然开朗，水光潋滟中，仿佛有无数金沙凌波跳动，绚烂夺目。

　　“到了。”杨晋在江心滩上停步。

　　“到了？”孙悟空撇下与自己玩耍的黑犬，跑到杨晋身边，极目远眺。

　　江水尽头是一处断崖，平静如缎的江面宛如被人拦腰截断一般，陡然跌落下去，雪浪翻飞，雾气蒙空，甚是壮观。

　　此处山水明净，百兽不惊，并无任何异常，孙悟空不禁有些疑惑：“这里什么都没有！”

　　杨晋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吟唱道：“天极倾，桃山坠，江水凝，落霞碎，白猿悲，神女泪……”

　　歌声乘风而去，渐行渐远，隐约伴有猿啼，更显悲凉，刹那间风沙俱净，万籁无声，就连江水也为之凝固了。

　　断崖后出现一座浮山，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山上遍布桃树，繁花似锦，灿若云霞，微风拂过，娇艳的花瓣漫天飞舞，恍如仙境。

　　孙悟空从杨晋眼中捕捉到一丝怒意，也猜出了浮山的来历。

　　他跟着杨晋越久，越是对他充满好奇——倘若哪吒是江面灿烂灵动的阳光，那杨晋便是深邃雄浑的江水，平静处温润内敛，奔腾时气吞山河——也不知自己有没有机会见识他发怒的一面。

　　晴空一道炸雷，十万天兵倏然而至，整齐划一列阵江岸，哪吒持枪在前，问道：“这便是妖魔的藏身之处？”

　　金甲神将因兵权一事心生愤懑，故意闭口不答，被太白金星用力撞了一下，这才强压住怒意道：“不错。我们不知死了多少将士，才探出妖魔的行踪，如今十万天兵任由公子调遣，若还不能将此妖魔降服，不但天庭脸上无光，恐怕昆仑玉虚也会沦为三界笑柄。”

　　哪吒一晒道：“我既然敢应下此事，又岂有不胜之理？神君多虑了。”

　　金甲神将又道：“那妖魔并非寻常精怪所化，公子莫要托大！”

　　哪吒深深看了他一眼，下令大军进山。

　　山中的景象令人始料未及，放眼望去，满山遍野尽是妖怪尸骸，或身首异处，或四肢俱折，或开膛破肚，虽然惨状各异，但从伤口来看，都是一刀毙命，干脆利落。

　　一阵风过，满树桃花纷纷洒落，裹着血污烂泥，发出阵阵恶臭。

　　哪吒冷眼看了片刻，突然抬手一挥，三昧真火迅速蔓延整个山头，将尸骸化为灰烬。

　　随着大军不断深入，山中的景致由嫣红变成了银白，时间仿佛在刹那间静止了，飞禽走兽裹在寒冰之中，仍保持着奔跑跳跃的姿势。

　　杨晋捡起一只冻僵的小鸟，轻轻放到树上。小鸟昂首翘尾站在枝头，迎着阳光，仿佛冰雪消融，便会飞上蓝天。

　　孙悟空见了玩心大起，故意落在后面，趁杨晋不备，摘下小鸟放入怀里——也不知幻境中的东西能否带回人间。

　　又往前走了小半里路，眼前出现一座冰湖，湖水已然冻结，宛如明镜，厚厚的冰层下，屋舍田园，阡陌道路清晰可见。

　　湖心处的参天古木上嵌着一尊玉像，上半身呼之欲出，呈飞天姿态，下半身被树枝缠绕，浑然一体。树枝似乎还有蔓延之势，也许用不了多久，便会把玉像完全裹住。

　　玉像前站着个长发披肩的玄衣男子，一手倒曳长刀，一手扶着树干。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在冰面晕出一片殷红。

　　他的脚边散落着数枝桃花，娇嫩的花瓣上还挂着露水，只是那露水鲜红如血，甚是扎眼。

　　金甲神将高声叫道：“大胆妖孽，擅闯天庭禁地，惊扰神女亡魂，该当何罪？”

　　“妖孽？”

　　男子的声音低沉暗哑，略显疲惫。他慢慢转身，面向众人，看清男子容貌的那一瞬，孙悟空与太白金星同时“咦”了一声，哪吒更是脸色大变，连握枪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太白金星喃喃道：“怎么会是他……”

　　孙悟空攀上杨晋的肩膀，戏谑道：“啧，你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这个要降妖，那个就来帮忙，不过——妖怪都让你杀光了，还降什么？好歹给他留上一两个啊！”

　　杨晋甩开孙悟空的毛手，冷笑不语。

　　孙悟空想想觉得不对，失声叫道：“他们要降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