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戬吒]记忆的碎片》月影儿

106、番外1

　　墟海深处刮起了一场风暴，巨大的漩涡将本已聚集成型的星辰撕碎，粗暴的洒向虚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悬圃都被迷雾笼罩，不见半点星光。

　　风暴平息后，槐米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双腿复原了！

　　与断腿一同出现的，还有一片废墟。残垣断壁漂浮游走，像散落海面的无暇美玉，盘龙石柱倔强挺立，如傲视苍穹的遒劲一笔。

　　“有人吗？”槐米将手拢在嘴边，朝废墟中大喊。

　　“有人吗……人吗……吗……”废墟用空洞悠远的声音回答。

　　槐米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向白鹿，白鹿眨了眨乌黑湿润的眼睛，忽然几个纵跃跳过半截矮墙，消失在浓郁的阴影中。

　　槐米犹豫片刻，拔腿便追。一路上，蒙尘的香炉，断裂的几案依次出现，每一件都令他倍感熟悉。

　　咔啦一声，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身，擦去地上浮沙，捡起一块玉质残片。

　　这是众神上朝时拿的笏板，用于记录君命或奏请，此处出现笏板，就意味着他已来到凌霄殿，来到了天庭！

　　天庭为什么毁灭，众神又去了哪里？无数疑问在他脑中盘旋，乱作一团。就在他手足无措之际，他看到了白鹿。

　　白鹿正低头凝视着一个人，一个满脸血污的男人。他的身体被乱石掩埋，只露出一条胳膊和半张脸。

　　“李天王！”

　　槐米认出那个男人，惊叫一声坐在地上。

　　良久，他才鼓起勇气去探李靖的脉象。男人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得如同岩石。七窍玲珑塔裂成几层，黄澄澄的碎片散了一地。

　　这座塔他整整托了千年，如今终于得以彻底放下。

　　“怎么会这样？”槐米喃喃说道。

　　然而男人已经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

　　废墟中多了一座坟茔，没有墓碑，没有贡品，只有坟头一块宝塔残片，在黑暗中闪烁。

　　日子再次恢复平静，除了照料圃中花草，槐米最喜欢做的，就是跑到斩仙台上看海。斩仙台已经废弃多时，环绕其上的肃杀之气也尽数消散，倒成了一个观景远眺的好去处。

　　墟海之所以被叫做海，是因为所有进入这个空间的物体都会漂浮起来，就像被海浪簇拥一样。

　　墟海有着晴朗夜空般温柔的颜色，海中星尘雀跃，快活得如同鱼群。星尘弥散时，海面便有了江南水乡的朦胧之感；星尘爆发时，海面又生出几分北国冰封的豪迈气势。

　　槐米很喜欢这种被群星环绕的感觉，就像梦境，虽不真实，却令人陶醉。

　　一日，槐米给花草浇过水后，照旧来到斩仙台，却意外的发现那里躺着一个人。

　　杨戬是被星辰风暴卷上岸的，他仰面躺着，发丝凌乱，唇色惨白，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槐米采来疗伤用的仙草，喂杨戬吃下，又日夜守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恢复意识。

　　得知李靖的死讯，杨戬眉峰蹙起，许久没有说话。从他的眼中，槐米看到了一种难以描述的情绪，像是惋惜，又像是悲伤。

　　终于，杨戬合上双眼，长叹一声道：“天庭崩塌之时，李天王为掩护我和哪吒撤退，以玲珑塔支撑凌霄殿，耗尽全部神力，散灵而死。天王是肉身成圣，散灵后会留下躯体，时日久了，便会慢慢腐烂，化为白骨。小兄弟，谢谢你埋葬了他。”

　　祭拜过李靖后，杨戬开始打坐调息。槐米每天都来看他，给他送些滋补用的仙草，可他始终一动不动，就连姿势也没换过。

　　一日，槐米照常过来看望，却见杨戬坐在诛仙台上，手持钓竿，神色悠然。鱼线末端系着一枚水蓝色星核，引得海中星尘争相环绕，旋出一道道银色波痕。

　　槐米挨着杨戬坐下，将两腿垂在高台外，歪着头问：“真君在钓鱼吗？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从没见过海里有鱼。”

　　杨戬笑道：“要相信奇迹。”

　　槐米探头瞧了瞧那枚漂亮的星核，又问：“真君，哪吒殿下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杨戬凝视前方：“他总会回来的。”

　　墟海中没有白天黑夜，无法知道确切时辰，乏味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海面始终平静如初。

　　终于，在琼花第三次绽放的时候，鱼儿上钩了。

　　悠扬的凤鸣远远传来，仿佛亘古的呼唤，振奋人心。在群星的簇拥下，鲲鹏巨大的身体缓缓靠岸。哪吒跳下鱼背，上前给了杨戬一拳，而后将他紧紧抱住。

　　漫长的漂泊，早已把哪吒逼到崩溃的边缘，见到杨戬后，他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只紧紧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膀，直到情绪恢复平静。

　　“亏我在海上找了你那么久，你居然有闲情钓鱼！”

　　“墟海茫茫，无边无际，若不这样，如何钓得到你这条大鱼？”

　　“你是在说我笨吗？”

　　“不敢。”

　　“你分明就是在说我笨！只会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建木。

　　第一根树枝。

　　啸天头顶一只胖鸟，趴在树荫下打盹。

　　猴儿们抱着大肚酒坛，摇摇摆摆从它们面前经过，正面瞧去，就像酒坛下生了两条细细短短，还有些外八的毛腿，十分滑稽。

　　“稳住，稳住，这可是老孙五百年的珍藏，别摔了！”孙悟空跟在后面，一脸担心。

　　上坡时，忽然一阵风过，走在最前的小猴晃了两下，仰面摔倒，其余小猴无处躲避，跟着一溜躺倒，孙悟空见状连忙吹了口气，将猴儿们托起，送了上去。

　　第二根树枝。

　　杨婵和女伴们聚在一起，为新人缝制喜服。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再添些装饰。对了，要照着那个样子绣，最富贵喜庆的那种。”杨婵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小婵，你不觉得这喜服太花哨了吗？”脑中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有吗？”杨婵反问。

　　“我觉得小戬他们还是穿素雅些好看。”那声音继续说道。

　　“这可是我二哥大喜的日子，一生一世只此一次，太素雅了怎么行？”杨婵挑眉，“再说了，我亲自挑选的，二哥他敢不穿吗？”

　　风过树梢，涛声飒飒，像极了杨家大哥的笑声，朴实、爽朗，充满温情。

　　第三根树枝。

　　黄天化招呼天祥、雷震子等人过来，围成一圈嘀嘀咕咕。

　　“我听人说，婚礼上是要闹新人的，你们有什么好点子说来听听？”天化问。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频频摇头。

　　天化一副恨其不争的表情：“看看你们，一个个修仙修傻了，什么都不知道！”

　　天祥道：“那，大哥有什么好点子？”

　　天化洋洋得意道：“我当三山正神这些年，多少也了解一些风土民情，我把那些花样全写出来，你们照着准备，到时候一个个上，明白？”

　　众人连连点头，齐声道：“明白。”

　　第四根树枝。

　　一壶清茶，一副棋盘。

　　玉鼎真人抿了口茶，望向树下鸡飞狗跳的天化等人，叹道：“年轻真好。”

　　太乙真人替他续杯：“是啊，想当年师兄仗剑踏歌，逍遥四海，一去不止几万里，何曾像现在这样惫懒？”放下茶杯走到窗边，眺望远方，“听说，凤凰山的桃花就要开了……”

　　玉鼎真人忽然接话道：“一同去吧。”

　　太乙真人愣了一瞬，大喜：“明日就走？”

　　玉鼎真人点头：“明日就走。”

　　第五根树枝。

　　哪吒翻窗进屋，夺下杨戬手中的书卷，叫道：“杨大哥，我们逃走吧！”

　　杨戬：“……”

　　哪吒解释道：“我总觉得天化他们怪怪的，见了我不是躲就是笑，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逃走吧！”

　　杨戬哭笑不得：“我们这么走了，算什么？”

　　“逃婚？”

　　“被逼无奈的才逃婚。”

　　“私奔？”

　　“家人反对的才私奔。”

　　“那……”

　　杨戬忽而站起，逼近哪吒：“你就这么害怕跟我成亲？”

　　“不是！我是怕天化他们……”哪吒一脸无辜。

　　杨戬忍不住在他脑门轻轻一弹，笑道：“有我在，怕什么？”

　　第六根树枝。

　　婚礼是按建木的习俗举行的，杨戬牵着哪吒的手，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踏着小星河的波涛，走向建木的最高处。

　　云海之上，满树繁花，建木枝头，鱼儿嬉戏，在伸手可以触摸星辰的地方，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睛，许下了最庄重的誓言。

　　简单的仪式过后，众人盼来了期待已久的闹新人。

　　天化打了个响指，天祥、天禄、天爵等人便拿着剖开半边的葫芦走出来，由高到低，排成山峰形状。雷震子抱着一坛酒飞在空中，跃跃欲试。

　　天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自周武王起，成亲就得喝合卺酒，寓意新人合二为一，永不分离。不过呢，我这个是升级版，叫高山流水合卺酒，喝了以后保证你们一辈子都黏在一起，任谁也分不开！”

　　“杨大哥先喝，哪吒接上，中途不许断！”天化不由分说拉过二人，令他们并排坐好，吩咐雷震子道：“倒酒！”

　　酒泉跌宕而下，源源不断灌入杨戬口中，哪吒急了，好几次想要起身阻止，皆被人按住。

　　眼看酒坛就要见底，天化叫人续酒，杨戬却身子一歪，伏在桌上不动了。

　　天化笑道：“装的。他可是千杯不醉。”

　　左摇右腰，不见杨戬醒转，天化心里打鼓，扭头问孙悟空道：“孙大圣，这是什么酒？”

　　孙悟空道：“五百年，不，六百年的猴儿酒。”

　　猪八戒大叫：“猴哥，你这猴儿酒，一百年的能让人醉三天，六百年的岂不是要醉半个月？春宵一刻值千金，这都还没入洞房呢，罪过啊！”

　　众人：“……”

　　一齐向哪吒投去歉意的目光。天化道：“兄弟，对不住了。我没想到这酒那么厉害。”

　　哪吒架起杨戬的胳膊，苦笑道：“没事，我扶他回屋。你们继续喝。”

　　天化道：“也好，照顾好杨大哥，别让他着凉了！”

　　第五根树枝。

　　回到屋里，哪吒将杨戬抱到床上，替他解了衣衫鞋袜，用被子盖好，而后坐在床边看他。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杨戬的脸上，端的是鼻挺唇朱，俊雅无双，越看越叫人喜欢。

　　哪吒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再亲一下。

　　亲着亲着，忽然觉得不对，再想起身已是不能。对方主动出击，越吻越深，直吻得他透不过气来，才恋恋不舍放开。

　　杨戬笑吟吟看着哪吒，双眸明亮，脉脉深情，哪有半点醉酒之态？

　　“你、你没醉？”哪吒结结巴巴道。

　　杨戬忽然翻身将他压住，用略带挑逗的口吻说道：“你是希望我醉了，还是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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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
文章终于完结了，谢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们，没有你们，我不一定能把这篇文写完，谢谢大家！
完结之后陆陆续续修改了一些漏洞与细节，第一次写这么长的文，总忍不住想让它更完善一些，所以就手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