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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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崎耀司神情冷漠地走出双龙会地牢的大门，抖落锋刃上的血滴。
一点飞溅的血渍沾染在额上，殷红如丹砂，却将他的脸色衬得更加的苍白。
伊藤忍不自觉地朝前靠了过去，又停下，最终只是飘飘荡荡地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跟随他离开那片杀戮过后的修罗场。
在宫崎耀司离开美国的那天，他也是这样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毫不犹豫地回到了日本，回到他曾处心积虑逃离的土地。
东邦一直缀在宫崎耀司后面，不说话，不捣乱，直到目送他上了远行的飞机为止。
伊藤忍知道他魂魄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只能绕着一个熟人打转，若他跟随宫崎耀司就这么走了，很可能就此再也见不到展令扬——他曾经魂牵梦萦的光明，他全心投入的信仰。
但当时的他没有丝毫犹豫。
这个生前能让他痛不欲生的决定，甚至没有耗费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事到如今，伊藤忍已经不愿去揣测东邦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也不愿意去思考这群人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一场阴阳两隔，让生前许多在心里盘根错节的感情，瞬间失去了意义；那些自欺欺人的念头，也终究是灰飞烟灭了。
他看着东邦，忽然就觉得，他们其实只不过是一群陌生人；他看着展令扬，忽然就觉得，他其实只不过是自己曾经很喜欢——或者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的一个人，如此而已。
所以那天的他只是一直一直注视着宫崎耀司，注视着他消瘦却依然挺拔的背影，跟着他上了飞机，随着这一架冰冷的钢铁机器呼啸着穿透云层，将生前念念不忘的种种羁绊，抛在身后。
回到日本的那一刹那，当熟悉的风带着浮尘从他透明的魂魄中呼啸而过时，他忽然想起宫崎耀司在自己墓前那句话。
——我只是想来这里，带你回家。
那样温柔又绝望的表白。
他忽然感觉深深后怕起来，几步上去，紧紧跟在宫崎耀司身后，不敢放任他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他想：若是……若是自己仍不曾醒悟，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他弄丢了？
不。
不能这样想——连假设都是一种残酷。
伊藤忍难以自制地颤抖了一下——从灵魂深处渗出的恐惧，竟比死亡更让他感到冰寒彻骨。
他忽然发觉，自己每次离开时都能姿态决绝，这份勇气的根源不是仇恨，也不是对自由的渴盼，而是一种无法动摇的自信——自信无论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总有一个人，会在这儿等他归来。
他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失去这个人。
哪怕他死。
“耀司——”伊藤忍开口轻轻唤着他的名字，可往日总会温柔注视着他的人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
伊藤忍沉默下来，只能深深地看着他。
不敢移开视线。
他看着宫崎耀司强撑着回到双龙会，只是在医生的劝解下略略休养了一会儿，就马不停蹄地处理起各种事务。
作为黑龙的宫崎耀司，这一刻在旁人的眼中，是强大无情的，好似一台精密的仪器，严谨细致，不知疲倦，仿佛一切的难题在他的手中都能迎刃而解。
可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伊藤忍，却分明感受到，他冰冷平静外表之下所透出的，是绝望，以及根植于绝望之中的疯狂。
这时的伊藤忍觉得，自己似乎并没有因为死亡而丧失感觉，否则在看到宫崎耀司平静却掩不去憔悴的面容的时候，为何会一次比一次心痛。
他知道的，这个人，越是面不改色，那忍下的痛楚，就越锥心刺骨。
可伊藤忍只能默默地看着他行动，无法帮助，无法安慰。
他看着条条线索被抽丝剥茧逐渐明晰，宫崎耀司逼得那些幕后阴谋者无处可逃，这些使得宫崎耀司重伤、使得他伊藤忍送命的人被一个个解决，或者干脆被宫崎耀司亲手斩杀。
他看着野心勃勃的伊藤家族成员联合起来给宫崎耀司施压，想要扶植一位所谓的伊藤忍的继任者，却被宫崎耀司用雷霆手段强势镇压。他宣告：“忍是我唯一承认的白龙——”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无论他生，或是死！”
他看着那些寂寥的夜，宫崎耀司独自一人坐在屋内，对着冷清的灯火，一遍又一遍擦拭过那把锋利的武士刀，黑曜石般的眼眸比夜色更深沉。
直到那夜。
宫崎耀司处理完双龙会和帝国财阀的文件时夜色已深沉，他却迟迟未入眠，依然如往日那样静静地闭上眼，手在刀柄的龙纹上来回摩挲，脸上现出掩盖不住的疲倦。
当电话响起时，他立刻起身接通，道：“靖彦？”
“结束了，总长——”织田靖彦的声音微微沙哑，道：“白龙大人的仇已经报了。”
宫崎耀司没有说话。
织田靖彦道：“就在刚才，最后一名集英会的秘密成员已经授首。”
宫崎耀司沉默了片刻，才接道：“都死了。”
“是的，我们已经报了仇了。”织田靖彦肯定道，“三百二十九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宫崎耀司没有再开口。
“总长……”织田靖彦干涩地劝解道：“三百多条人命为祭，白龙大人的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宫崎耀司没有回应。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三百个人么？仇是报了。”他面对着一片雪白的墙壁，神情有些恍惚。半晌，喃喃道：“忍，可就算他们都死了，也换不得你回来。”
手指扣住武士刀的刀柄，渐渐用力，仿佛要将它捏碎似的，仔细看指尖却有些微微的颤抖。
伊藤忍心口发疼，他跪坐在宫崎耀司面前，试图抱住他，徒劳地宽慰道：“耀司，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可宫崎耀司看不见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只是低下头，再一次，静静地，擦拭过武士刀泛着寒光的锋刃。
然后忽地还刀入鞘，敛去一室冷冽青光。
那双黑色的眼眸中，似乎也有一种曾经明亮的光辉，在那一个瞬间，永远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