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谁边》萧楼筠

1、灵山双棺

　　【一】灵山双棺

　　我在灵山飘荡了四年，伴着我的，唯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灵狐。灵山也算是处人间仙境，气蒸云梦泽，波撼大楚城。虽不及蓬莱仙岛仙气缭绕，却也难得有几分天地灵气。估摸着上辈子我定是做了许多善事，死后方能在斯等佳地栖居。忆起前些日子看到湖水中倒映着的我的模样，不过十七的样子，那一份估摸顷刻便荡然无存了。是以我如何身处灵山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这四年里，灵山从未有外人闯入。小灵狐的魂识曾与我说过四年前灵山多了两副棺木，彼时我未曾留意，只是觉得死后若能葬在灵山也可含笑九泉了。想到自己连如何死去的都不知晓，又免不了心中烦闷、惆怅。

　　今日与小灵狐在山中玩时，竟闻到了人的气味。小灵狐的鼻子比我要好使得多，蹭蹭两下就溜得只剩下那条雪白的尾巴不断地晃着我的眼。这狐狸，莫不欺我鼻子不灵敏？念力一出，身体便腾了空。因着平日里好吃懒做，也无人教我这为鬼之道，是以此时便以一种极其尴尬的姿势浮在空中，任凭我如何移动双腿，也仍旧在原地打转儿，无奈之下只好撤了念力。当我寻着气味连飘带走地寻到山洞时，小灵狐在洞口翘首以盼地等了我多时，竟然还朝我龇了龇牙！笑，笑你个狐狸头啊，早晚有一日我将你烤了吃了！我伸出脚往它身上蹭了蹭，直到那一身雪白被我辣脚摧花得不复原有模样，方收回脚，煞有其事地叹息一番，而后满意地转身入洞。

　　不愧是灵山的洞府，果真别有洞天。刚入洞口不久，便出现两条岔路，虽说这时候跟着小灵狐是必不会错的，但此刻我却凭着直觉选了一条与小灵狐截然相反的路，便是凭着这份直觉，在这洞洞相通、路路纵横的山洞内我竟畅通无阻地行到了洞的尽头。不知那可怜的小灵狐是否也有我这般好运，能够寻到此处。这路的曲径通幽着实令我对这洞主人生了几分好奇，能有这般玲珑心思的人儿又岂是凡夫俗子。

　　出现在我眼前的并非想象中的世外桃源抑或人间仙境，却是两副紫檀木制的棺木。本着不能虚来一趟的心思，我向着其中一副棺木走去。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棺木却让我平平生了几分隐隐的痛意，想忽视了可它却明明痛着。像是被人摄去了魂魄，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着棺木上的那行字：吾爱之妻容氏萱。指间细细地抚过，那字的力道却是让人生生用手指划出来的，沟壑中仍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本想掀开棺盖看一眼棺中之人，却不料刚伸出去的手猛然收了回来，不忍吗？惊诧间转身看向另一副棺木，那一份痛意加剧了，却又多了几分道不明的眷恋与熟悉。鬼魂本是已死之人留在尘世的执念，自然也存着生前的记忆。若说我生前不识得这两位棺主，可这强烈的痛意如何而来？若是相识，为何我从不记得生前认识一个名唤容萱的女子？还有眼前这副棺木的主人——夜沉，苏夜沉。

　　你终于来了。

　　似是有人在虚无幻境之中轻轻地唤我，声音中带着仿佛穿越了千年的喜悦，几乎是声音消失的瞬间，我疯了一般一把掀开了重几百斤的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