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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年宫斗 ...

  •   也许相遇本身就是错误的——在八岁那年,当他看到那个人身穿银色盔甲,英挺的身姿跪在自己面前宣誓忠诚的时候,那时候沦落的情感就是错误的——纠缠十年的两个人,在相互猜忌、陷害、掠夺之后,也许结局只是你死我亡而已……
      可是你可曾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你过……

      华英殿内,莺歌燕舞,君臣觥筹交错,共庆与西方蛮族塔木钦的战争大获全胜。
      十八岁的林曦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或说或笑的众人,冷眼看着底下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君主席位下面的第一个位置,就是摄政王林毓的坐席,也是这次宴席的主角。
      林毓——大戚王朝的不败战神,执掌10年大权的摄政王,唯一被先皇赐予林姓,与先皇称兄道弟的外戚亲王,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窥觑皇权的贼子奸臣。
      民间都知道戚国有一个狼子野心的摄政王:他,不顾先王慧眼识才的恩惠,将自己的君主逼到悬崖边,跳崖身亡;他,掌管了国家大权,把先王的皇子当做一个傀儡,而自己实施了无数违背民意的国策;他,是一个魔鬼,手握全国几十万的兵权,嗜血残暴,草菅人命,连年主张和西方塔木钦的骑兵打仗,劳民伤财,多少年轻人死在了战场上。
      这些荣耀,胜利,和戚国从塔木钦得来财富都是建立在血流成河的尸体之上。
      没有人喜欢林毓,他是平民眼中夺取自己孩子生命的恶鬼;是商人眼中抢走自己钱财的强盗;是清流眼中的贼子乱臣;是皇帝林曦眼中的杀父仇人……
      他是朝堂三大毒瘤之首,而收刮民脂民膏的户部尚书李彦图还有结党私营的丞相安世仁为林毓首视瞻,三人串通一气,只待一日骑兵谋反把小皇帝林曦给拉下皇位。
      林曦沉默的喝着酒,眼睛看着低着头一点一点沉默饮酒的林毓。
      外人都道林毓长了一张贼子的脸——那人消瘦的如同地狱的枯骨,而他死水一般的眼神看上去就让人不寒而栗,尖刻的下巴、脸上的伤疤……整个人如同来自地狱的判官。
      可是林曦记忆中的林毓并不是那样的……

      八岁的那年,他见到年仅十六岁的他。
      微风吹过百芳园的花,带起柳枝的翩跹,在淡淡牡丹的飘香里,温柔的父皇抱着他走到那人面前,他看着那个面容坚毅又稚嫩的小将军,穿着一袭银色的战甲,飒爽的一掀下摆,沉默的跪在地上宣誓忠诚
      那个人不能说话,但是明亮的眼睛让人心安。
      那一眼的对视,他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不能说话的大哥哥,他让父皇放他下来,跑到那个人面前,抱住他,大声的向父皇说道:“皇儿要这个人陪皇儿一辈子!”

      稚儿时期的童言童语从未被林曦忘却,那似乎是一个烙印,烙印在林曦的心上、灵魂上,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当年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一辈子……?
      呵,也许真的会陪自己一辈子……
      十年来,从自己失去父皇、对治理国家完全的茫然无措,到如今羽翼丰满、朝堂上针锋相对;从一点一点忍受皇权被夺,到一点一点用计谋把皇权夺回来……十年来,两人之间的相互陷害、猜忌、下毒、刺杀……磨灭掉了所有温情,如今只剩下不死不休的争斗。
      也许到时候身首异处的是他这个皇帝也说不定……林曦冷眼的看着林毓接过李尚书的酒一饮而尽,眼中的神采暗了暗……
      如果他死了,那真的就是一辈子呢……
      “皇叔,我大戚得战神如皇叔,是天神赐予大戚的福分。此次重创塔木钦,开拓边疆,满载鞑子财富而归,都归功于皇叔。皇侄得皇叔辅助,乃我之大幸,侄儿在此敬皇叔一杯。”
      皇帝开口,底下的喧闹都骤然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那个枯瘦却蕴含着无比力量的身躯站了起来,那人拿起了斟满酒的酒樽,宽大的衣服显得那个人尤其的枯瘦,若不是还直挺的腰板,所有人几乎都会以为这个人已经病入膏肓了。那人无声的行了一个君臣之礼,然后夸大的袖子掩着酒樽一饮而尽。
      林曦也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灼烧着喉咙,身体变得热起来,可是心却是越来越凉。
      看着那人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底印下阴影无声的坐回座位上,林曦冷笑一声,放下酒樽,道了一句:“众卿自便。”便甩袖离席而去。

      回到寝宫,司尧伺候林曦更衣。
      司尧是朝堂清流内阁大学士司仲平的长子,自己十三岁时候朝堂选来给他做伴读的孩子。说是伴读,此人亦师亦友同时也是自己扩展势力,在清流中挖掘人才的得力干将。五年之间,从伴读,到内侍;从君臣关系,到亦真亦假的喜欢爱慕,在这冰冷又扭曲的宫禁内,司尧是他唯一倾诉的对象。
      他看着司尧眼中的忧虑,握住了司尧白皙的手:“没事的,朕不累。”
      司尧的一只手抽了出来,轻轻地抚摸着林曦的脸:“陛下,再忍忍,再忍忍就结束了。”
      林曦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嗯。”
      他睁开眼睛,“那个人找到了吗?”
      司尧摇摇头:“哪里有那么好找,现在是关键时期,放出去的暗卫都被调了回来。等这次危机过了,再去找吧?”
      林曦接过司尧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一脸疲倦:“也好。”
      司尧有些踌躇,“陛下,那个人无名无姓,又不知道相貌。而且也过了两年,已经不那么好着了。那个人……真的这么重要吗?一定要找到吗?”
      “嗯,不过不急……等除了朝堂的毒瘤再说吧……你退下去吧,朕要休息了。”
      司尧欲言又止,接过毛巾,恭恭敬敬的行了礼,退了下去。临走的时候,小心地把殿门紧紧的关上,吹灭了蜡烛。
      躺在龙床上的林曦,不禁回想起了两年前的一幕——

      十六岁那年,朝堂暗流涌动,乱臣贼子蠢蠢欲动,而禁宫中的他则被人下了名为【芳华究的毒。那个毒溶于血液,中毒之人,内脏会被慢慢侵蚀,一点一点丧失五感,然后再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中绝望而死。
      此毒无解,只有神医悬命一指才有可能解毒。而等他发现他中毒的时候,他已经快看不见了。
      而那时,朝中有人按耐不住,趁林曦病危之际,集结军队,打着“国不可一日无君”的称号要求林曦自行退位,另选贤明。大戚王朝历代皇帝子嗣均颇为稀少,先皇本有个弟弟,只是那人九岁便死了,而他是先皇唯一的子嗣。纵观整个大戚,竟然只有林毓和皇位有所联系,而替他上位的,也只能是这个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了。
      在逼宫的混乱中,他被保皇党振国将军李峰越救出了皇宫,带他逃离京城。可是出了京城不久,他就看不见了,然后他被一个不知名的人从李峰越处悄悄的带走了。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也从来没说过一句话。林曦被那个人抱在怀里,骑着马一走就走了一个多月。一路上,他感受着身边的气温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大戚的疆土都属于四季如春,只有靠近塔木钦的边界,才会变得寒冷。连绵的山脉上常年积雪,而穿过雪月森林就到了冰封之地的塔木钦。
      那个人在一个极度寒冷的地方停下了马,给他穿上还带着体温的外套,背起他一步一步爬上山。过了很久,在在寒冷中,他听到一个苍老又戏谑的声音:“你要想救他的命,就要付出相应地代价。”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待了三天左右,有一个老者翻着他的眼皮,在他的不安和挣扎下,笑道:“你怕什么?有人要我救你,他为我试了三日的毒,所以我答应给你解毒。有这样一个愿意为你死的人,你该感到知足了。”
      然后他被喂了各种药,昏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眼睛上被敷了药,而他被那个沉默的人背着。他听到一个清朗的少年声:“毒已经解了师尊吩咐让尔等下山。他恢复视力还需要几日。此间给他吃这个就好,七日之后他就可以看东西了。记住,不要让他直接见光。在黑暗的地方慢慢适应才能如同以前一样的看得清晰,不然眼睛会有永久的损伤的。”
      他感受到那个人弯了弯腰。
      然后听到那个少年叹息一声:“你又是何必……记住不要用内力……不然,你会活不过十载的。拿着这个药,虽然不能解你体内的毒,不过会让你每晚舒服些。”
      他终于明白,那个人把他从李峰越处带出来不是为了害他,而是为了救他,为了给他解毒,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
      那一刻的林曦突然有种要哭的冲动——
      有多久了,在每日胆战心惊害怕一朝送命的禁宫中,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一个人如此真挚的关怀,又有多久没有被这样温暖的身体背过了?
      他把脸埋在那个人的颈窝,轻轻地嗅着那人身上淡淡地草药的气息,温热的泪水滴了下来,“你是谁?等我好了,给我看看你的脸吧。我会好好报答你的。”
      “如果我也有像你对我那么好的亲人就好了……只可惜……”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将他背下山。

      之后他们又被朝堂乱党派来的死士追杀,那个人带他逃到雪月森林里。雪月森林逃亡的十日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就丧命于此了。
      寒冷和饥饿当中,那人用血喂给自己解渴。每日将他藏好之后,去森林里给自己打猎。可是,恶劣的环境还是让他发起高烧。恍惚中,他摘下了自己眼睛的纱布,模糊中他看到一个劲硕的人影和三四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鲜血的红色是最后的记忆,而等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司尧焦虑的表情,和李峰越坚毅的脸。
      他询问了两个人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李峰越一一解答。
      雪月森林里派去的死士是林毓派去的,李峰越带着士兵追着死士来到了雪月森林的外围。然后一个信鸽带来了失踪的皇帝的讯息,在一个农妇的家中他李峰越找到了高烧不退的林曦。而带林曦回去的时候,发现了刺杀失利而受伤的林毓。李峰越用带毒箭射穿了那个人的肩膀,本来想当场斩死林毓,却被他逃了。
      因为皇帝病危,李峰越无心追敌,他带着皇帝回到了大本营,让逃出来的太医为皇帝治疗。
      林曦问道那个为他治病的人的时候,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李峰越跪在地上:“臣无能,臣找到陛下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农妇,没有其他人在。而回来的时候,只看到林毓等叛党。”
      “那个人受伤了,为了救朕中了毒,去找他……不惜一切去找到他……”
      温柔的父皇走了,母后随父皇仙逝而去,八年来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时时刻刻想要他性命的皇叔。
      时隔八年,又有一个人不惜放下生命的要救他,久违的温暖融化了他冰封的心,他不想让这个人也离开。
      可是……林曦捂住自己酸涩的眼睛……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那个人也许早就死在摄政王派来的死士的乱刃之下了……
      为什么……为什么身为一国之皇,却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坐在这龙椅的意义又是什么……

      皇帝病好归来,摄政王却一病不起,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风云变幻,朝堂上摄政王和其他乱党的势力被打击了不少。李峰越带着皇帝进京的时候把叛军全部歼灭,而牵连出来的官员也一一砍头。
      叛党当中,丞相和户部尚书把自己择得特干净,而病中的摄政王掌管着大部分的兵权,没得到虎符的时候皇帝也不敢妄动。虽然杀了无数的小兵,但是三个毒瘤却一点都没被动,让林曦咬牙切齿。
      不过一次兵变,也让皇帝林曦在朝堂上展开了一次对自己有利的势力大洗牌。重要的官职都被换成自己的心腹,而丞相和户部尚书的势力也被大大地削弱。被压抑八年的皇权,终于又拼死一搏的力量。

      两年来,两方相互的斗争已经到了一个白热化的阶段。
      如今塔木钦入侵一事更是激化了朝堂两党的矛盾,丞相手里的势力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准备再次杀进金銮殿,改写大戚掌权者的姓名。

      曾经的林曦还会大声质问林毓为什么这么做,而如今的他,早就会隐藏心中的伤痛,笑着饮酒。
      如果这是成长的代价,那么也太痛了……
      黑暗中的林曦慢慢的闭上眼睛。再待睁眼,又是一日。

      次日清晨,天微亮,内阁宦官黄岐伺候林曦更衣上朝。
      奸细的声音显得有些着急,指挥着几个宫女干着干那:“啊呀,你们几个别笨手笨脚了,这都是上朝的时辰了,摄政王都在华英殿外站了快一个时辰了。哎,这摄政王也真是的,都不睡觉吗,每日来这么早来上朝这不是折腾人嘛。咱家还没伺候好皇上呢……”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而林曦一句也没听进去,走出殿外,微冷风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墙头的喜鹊,有些出神。
      “皇上?”黄岐的话让他回过神来,林曦坐上步撵,摆手,“去华英殿罢。”
      华英殿上,他看着众人跪拜。林曦一一扫过去,停留在林毓的身上,那个人一直都站在第一排的中间。朝堂论事的时候,那人多数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安安静静的站着。无论朝堂争吵多激烈,无论是不是丞相和户部尚书都变了脸色,他都是始终如一的站着。然后,下朝的时候又安安静静的离开。
      林曦冷笑——
      不能说话,又从来不上奏折,那么为什么又每日如此之早就在华英殿外站着?彰显自己为了政事鞠躬尽瘁吗?

      下了朝,林曦走到百芳园。他叫来几个妃子,在百芳园吟诗作对,甚至绑起眼睛,玩儿捉迷藏。
      他怀念近两个月看不见的日子,黑暗让他回想起那个温暖有力的后背,回想起自己不是孤单的一个人,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出生入死,不求名利。
      ”陛下,摄政王递来奏折。”玩闹被黄岐打断,林曦扯下遮眼布,他往远处看去,瞥见林毓消失在宫墙边的一抹身影。
      他接过奏折,上面写的是请求国家发展水军的策论。
      林曦看了看就扔了。
      “这些东西给朕看干嘛?以后朕玩乐之时,不要让这些无聊的东西来打扰朕,摄政王也不行,听到了吗?”
      “喏。”
      装成无心政事的昏庸的帝王,扶持清流又一点一点的蚕食那些奸臣朝中的势力,虚虚实实中让对方不敢轻易起兵,却又放下戒心。
      之前还要对摄政王卑躬屈膝的讨好,可是如今也不需要了。
      哼,发展水军?
      又要来用国库的钱丰盈自己的腰包吗?想的太美了!
      他看着百芳园开的花,眼神里是风暴般的暴虐。

      朝堂上,林曦突然发威。下了很多关于限制私兵的律令,并且要求近期排查各个王侯将相是否藏有私兵,同时抓了好几个腐败的官员,并让大理寺调查每个官员每日的吃穿用度,所有不合标准的都要上报。
      如今大理寺的人都已经是林曦的人,他看着几乎要跳起脚来的户部尚书,还有脸黑成一片的丞相,冷笑。
      而林毓,一如既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站在最前面,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

      丞相告病,户部尚书请丧假葬母。
      两个毒瘤私下里整兵招马,伺机而动;而皇帝也一边悄悄的要求李峰越调动御林军和京城周边其他驻兵以对大敌。
      只有林毓每日都还一如既往的早早的就在华英殿外站着,雷打不动。
      就要是一决生死的日子了。
      明日丞相和户部尚书会上朝,而根据探子的情报,御林军当时当值官兵应该已经被收买,就等着一声令下将皇帝和其他官员斩杀在华英殿内。
      丞相的私兵早就在城外等着,就准备等着上朝之时,冲进京城,一举拿下京城。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人早就被李峰越调来的军队秘密的盯住了。
      司尧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帝王,温柔地笑了:“陛下,明日请一定小心。”
      林曦看着司尧:“卿就等我大胜而归罢!”

      夜晚因为太过兴奋,辗转反侧许久,林曦都没有睡着。
      迷糊之际,他觉得有人坐在他的床边,冰冷的手拂过他的脸颊。似乎是梦,他的唇被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温热的雨水滴在了他的脸上……温热的雨水?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他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有一滴水珠在上面……早已凉透。

      决战之际,司尧站在林曦身边,看着他:“臣,等着皇上凯旋而归。”
      林毓还是一如既往的早早的就站在华英殿外。
      华英殿内,被李峰越安排的暗卫早就藏于大殿的梁上,等待时机。
      殿门打开,林曦坐在皇位上,看着众人一步一步走进大殿。
      “众卿有何本奏?”
      “臣请奏。”丞相走了一步上来。
      “准。”
      “皇上贪恋美色,荒废政事,后宫更是藏有佞臣扰乱政治。皇上并非明君,还请皇上自行退位。”
      “哈哈!”林曦大笑,“让朕这个皇帝下位就是一个贤臣该干的事吗?如果朕不退位呢?”
      突然殿门被一群御林军闯了进来,手中都持有长枪。不明就里的文臣都被这个阵势吓得退到一边,有些人甚至直接软了腿跪在地上。
      丞相户部尚书还有林毓站在殿下,看着同样拿出长枪和剑的李峰越和林曦,丞相得意道:“那么臣只好让皇上退位了。”
      “你这是欺君罔上!简直是大逆不道……呃!”一个文臣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御林军一刀砍下脑袋,其他人疯狂要往殿外冲,却被那些御林军挡住。
      林曦笑了:”安大人就这些本事吗?那未免也太小瞧朕了。不过,即使朕退位了,下一个皇帝是谁呢?安大人你吗?”
      户部尚书大声嚷嚷:“自然是摄政王了!摄政王德才兼备,更是为了大戚屡屡立下战功!摄政王上位是众望所归。臣劝皇上还是不要挣扎,吾等还有十万兵马如今临城,攻入皇宫也不过片刻之事!倒时候要是军人不小心把皇上的头砍了,那就不好看了。”
      林曦大笑三声:“好一个不小心把朕的头砍了!皇叔自父皇死了,你本有能力登上皇位,你却没有,让朕坐上了这个位置。这次呢?终于下定决心要把朕这个傀儡拉下来,自己当皇帝了!哈哈!可是,你当时坐不上,你现在更坐不上这个位置。大戚的传位印章早就随着先帝而消失了,没有皇族血脉的你如何统领江山?皇叔!还有安大人,李大人,如今不好看的到底是谁呢?”
      话音一落,横梁上的暗卫一一跳了下来,站在皇帝面前一字排开,手持刀柄和叛党对峙。
      没有预料到对方早有一手的安世仁和李彦图突然意识到事迹败露,而宫墙外的兵马可能也已陷入不测。安世仁惊恐的看着少年模样的林曦,而下一刻林曦一字一句道:
      “安大人的神兵是否能如期而至,让吾等拭目以待如何?”
      “杀了这个狗皇帝!”安世仁抽出佩剑,冲了上去。混战一触即发。
      殿内几十个人刀光剑影相互厮杀,而一旁的文臣早就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冲了出去。林曦这边兵力不济,暗卫的力量不足以抵抗两个小队的御林军,虽然各有伤亡,但是林曦这边却渐渐出于下风。
      就在李彦图面露得色的时候,突然变故徒生。
      林毓原本直指暗卫的剑突然转向李彦图,毫不留情的刺了进去。
      临死前,李彦图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毓:“你……”
      林毓突然像是发了狠一样,一刀一个,斩向存留的御林军,势力一下被扭转。他一步一步杀到安世仁的面前,安世仁拿着剑,嘲笑道:“你到最后都是这么愚蠢,他知道你为他付出这么多吗?”
      林毓沉默的举起剑,而安世仁闭上眼,他知道大势已去,等着死前最后一击。
      可是那一击却迟迟没有下来,他睁开眼,却看到林毓的胸口被暗卫直直的穿过,而林毓呆呆的看着穿过自己胸口还染着血色的剑尖。手再也握不住剑的重量,直直的让剑跌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华英殿内,打破了所有的沉默。

      林曦杀掉最后一个叛军,却听到一声脆响,他抬头一看,却被眼前的景象呆呆的顶住:那个缠绕了他十年的噩梦,他以为永远都不会死的林毓此时此刻胸口被一件穿透,然后他身后的暗卫毫不犹豫的抽回了剑。林毓慢慢的跪倒地上,鲜血如泉涌一般,从胸口处流了出来。他倒在地上,而眼睛则和林曦的眼睛对上,眼里似乎有千万句要诉说,可是口里吐出的则是一片又一片鲜红的血液。
      安世仁被暗卫活擒住。可是林曦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走向倒在地上的林毓,脚下如同踩着棉花。
      他蹲在林毓面前,摇着他:“喂,不许死,你不能死!我还有事情要问你!两年前,为朕解毒的人你可曾见过!他还活着吗?是不是被你杀死了!不许死,听到没有!”
      可是无论他怎么擦拭那人嘴角边的血液,那些鲜血还是不断的涌出来。林曦看着眼前的人艰难的看向他,然后看到了让他到死都忘不掉的一幕——
      那个冷酷的摄政王,那个十年来和他针锋相对恨不得致他死地的皇叔,看着他,眼神里不再是一潭死水,他就这样看着林曦,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沾满的鲜血的嘴角用尽力气向他笑了一下,而泪水则混着血液划过脸庞。
      那个笑容……
      让他突然回想起八岁的那年,英俊的男人还不是如今这样消瘦,他跪下来听到自己说“我要这个人陪我一辈子”的时候,那个人也是笑得如此温柔。
      心脏似乎被一双无名的手抓了起来,他看着那个人慢慢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非常痛。
      “哈哈哈,为你解毒的人!?不就是他吗!”耳边传来了安世仁尖利的笑声,那一字一句都是莫大的嘲讽。

      “他龌龊的心思你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杀死的这个人,救了你的命,因为他爱你!他带你去塔木山脉找神医,为你解毒。你可知道【芳华究这个毒怎么解?要用至亲的血换掉你身上的血才能为你除毒!而他,根本不是什么外戚,他就是先皇的二皇子,他用了自己血换了你的血,把毒过到自己的身上!”
      “你骗人……”林曦后退一步,他想捂住耳朵,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看着那个人继续说道。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选他作为我的盟军吗?即使我知道他喜欢你?那是因为即使他上位他也活不久。等他死了,这个国家不还是我的!我以为我劝说他成功,至少上位后死前还能拥有你一段时间。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愚蠢到最后的机会都放弃了!而且还被自己心爱的人杀死,真的是太愚蠢了!太愚蠢了。”
      “……闭嘴……闭嘴,闭嘴!”林曦爆吼出声,打断了那如同恶鬼的审判,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传了出来:“那又怎样,他杀了朕的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死有余辜。”
      可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仇人死掉,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心里如同被压了千斤的巨石,每一次呼吸都是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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