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堕落仙尊》山木知

23、第二十二章

　　妖道的兴衰史经妖后款款道来，语气平静，语速缓慢。只是最后提到平言无雪时，明显带了欣赏赞扬的口吻。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由此看来，妖后娘娘其实真的不想死。
　　季末从幽靡之地返回时，正是某一天的正午时分。匪幽谷内依然不见阳光，四下里灰扑扑的一片。不同的是，地面上开始有淡绿色的烟雾如水般缓缓漫过，空气中有一种香甜的气息，好闻，肯定比霉味好闻。
　　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似有忧色：“想不到仅仅将宿明之火减退，妖瘴就流了出来！”
　　芫心看看脚下淡淡的绿色，宽慰道：“除了香一点，似乎没什么害处。”
　　季末示意她看一帮宫女侍从。
　　背上长了翅膀的，翅膀变得大而漆黑；裙子里露出尾巴的，不止局限于一个尾巴尖儿，而是又长又粗毛茸茸乱摆。
　　“魔道对妖瘴不甚敏感，这一点点，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只是苦了这些小妖，只怕到了晚上会现原形……”
　　芫心哆嗦了一下：“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季末微笑，宽大的袍袖中伸出一只白皙优美的手，手心向上：“我用飞腾术带你过去。”
　　芫心迟疑。净察使用飞腾术带她上星宿山顶时，以枯枝作媒介；后山出口的魔将使用飞腾术带她上月燕座时，以红缨枪作媒介。那么执度使大人，您用什么作媒介？
　　芫心帮他选了门闩作媒介。妖道实在太贫瘠，房里连根像样的棍子都没有。
　　季末蹙眉：“这是做什么？”
　　芫心解释：“飞啊。我们一人握一端，我有经验的，净察使就是这样。”
　　季末接过门闩，随手抛掉：“净察使品格端方，不肯握你的手。我不介意。”
　　他上前一步，将她的手握在掌中：“小芫心，太生分了。”
　　芫心干笑两声，终究没能把手挣出来。
　　使用飞腾术，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二人就来到了幽靡之地。四周空气灼热，那淡绿色的烟雾在此地明显浓重一些。先前在妖王宫中只漫过鞋底，这里却已经齐脚踝高，甜香味愈加明显。
　　“是不是飞得太快了？我怎么有点头晕？”芫心看着眼前晃动的两个白衣尊使。
　　季末扶住她：“小芫心的修为不够，到底受了妖瘴的影响。不过，除了会头晕，并无大碍。”
　　芫心点头，寻着灼热的气息来到赫赫有名的幽靡之地边，探头一看——乖乖不得了，这完全是个大火坑嘛！
　　“难道，上古的妖族就在这火中修炼？”芫心觉得难以置信。原形是老虎狮子蟒蛇的一群妖在火中淬炼还可以接受，可如果原形是猪羊牛鸡这一类的妖在火中淬炼，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场烧烤盛会……
　　季末好像知道她的想法，嘴角含笑：“幽靡之地本没有火。只因为妖族已无法承受妖瘴之气，为了让匪幽谷适合妖道居住，宫主才特意种下宿明之火封阻妖瘴。宿命之火至烈至猛，我担心小芫心受不住，已经在几天前将其减退。那竖亥鼎便在火下，芫心有没有胆子随我一起下去？”
　　光这样探头一看，芫心的脸已经烫得发痛，如果季末没有事先将宿明之火减退，她还不被烤得外焦里嫩？
　　她立刻老实承认：“我没有胆子。”
　　“如果我坚持呢？”
　　芫心赔笑：“没有必要吧。执度使大人法力高强，带上我反而碍手碍脚。不如我在这里等候，您凯旋而归时也有人鼓掌喝彩？”
　　他瞟她一眼：“想不到，你还会油嘴滑舌。”
　　芫心很真诚地望着他笑。只要不跳火坑，怎么评价都无所谓。
　　但是就算拍了马屁，季末也不打算放过她：“我想你知道，竖亥鼎一旦脱离圣地必须马上有你的心头血滴入滋养，否则会引来撼天动地之祸，宝物也会焦枯。所以你必须跟我下去。”
　　他从袖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珠钗，钗头的暗色珍珠攒成小小的茧蛹状：“用这个取血，不会那么痛。”说罢轻轻将珠钗插到她的发髻间。
　　芫心苦着脸：“我肚子痛。”说罢就势蹲下：“头也痛，腿也痛，浑身都痛。”
　　季末哭笑不得：“哪里那么怕了？呆在结界里面，宿明之火并不能伤害你。”
　　“咦，奇怪，忽然就不痛了。”芫心立刻站起身，脸不红心不跳：“结界呢？”
　　一个胖胖的淡蓝色大水珠应声出现，悬浮在空气中，颤巍巍的，好像一捅就会破。
　　季末拉了她跨进去。立刻，四面八方的水包围上来，她的呼吸霎时窘迫，好像掉进了一个大水池。
　　“不行不行……”她拼命挣扎出来：“里面全是水，我怎么呼吸？”
　　季末跟着退出来，看看她，面色温柔：“我忘记了，芫心没有法力，不能在若水结界中呼吸。可是，能对抗宿明之火的，唯有若水结界而已……”他沉吟：“不如这样，我渡气与你。”
　　“渡气？”芫心瞪大了眼睛。如果没有记错，渡气是要嘴对嘴的。执度使大人是不是太开放了？
　　“渡气。”他肯定地点点头。
　　隐隐发灰的浅色瞳仁，睫毛秀长，外眼角危险的上挑——如此风流俊俏的眉眼，目光却是一片澄澈，将她那不纯洁的思想映衬得更加不纯洁。
　　“咳咳，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能修好避水诀。机会难得，我现在火线修习，定能事半功倍。”
　　“不能再耽误了。”季末看看天色，目光中似有隐忧：“我以法力减退了宿命之火，致使妖瘴泄露。多耽误一分，妖瘴便多一分泄露。芫心在犹豫什么？难道信不过我？”
　　是，是信不过，你怎么老是想吃人家豆腐呢？
　　“执度使。”半空中突然传来清冷威严的声音。
　　熊熊火光中，黑色的修长身影缓缓降下。漆黑长发，狰狞面具，玄色衣袍，大氅无风而动。
　　“属下参见宫主大人。”季末面色微愕，眼中有微光闪动，随即躬身施礼。
　　芫心轻轻呼出一口气。好险，还是跟执度使大人保持距离吧！她不是神仙，定力有限，要是这美男尊使再这样温柔亲昵，保不准她也会春心荡漾的。刚刚失恋的修仙之人转头就喜欢魔宫尊使，这也太没有原则了，立场太不坚定了。
　　平言无雪一贯冷漠的声音响起：“执度使，违禁令私出燃宵宫，其罪一；伤千寻使，其罪二；减退宿明之火致使妖瘴外泄，其罪三。现褫夺尊使之职，逐出魔宫。”
　　季末微微抬头，注视着苍白火焰中，那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
　　“属下无能，出此下策，不敢求宽宥。请宫主责罚。”他一撩衣袍下摆，跪倒在地。
　　黑色大氅下，右手微抬。
　　这是要惩罚季末？
　　芫心急忙挡在他身前：“宫主大人息怒！执度使违背禁令是为了救我，伤千寻使也是为了救我，减退宿明之火还是因为我的缘故。那个……那个……我当然不重要了，但他救我是为了能完成宫主的命令，早日重铸魔心，执度使实在是忠心耿耿！”
　　还是冷冷的声音：“让开。”
　　苍白色的宿明之火，将季末的面色映照得更加苍白：“属下，誓死不离燃宵宫。”
　　没有任何预兆，已被减退的宿明之火呼啦一下冒得老高，苍白色的烈焰腾空，直冲天际。平言无雪静静站在火中，雪白耀眼的火光，漆黑飞舞的长发，越发衬得青木面具狰狞可怕。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浓浓的戾气和杀气。
　　“死？”他点点头，毫不在意：“本尊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