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默默》Karma

2、一

　　“我和队长……”陆臻看着陈默的眼睛，有三分心慌，全压在镇定之下，他斟酌着字词说，“我和队长，这辈子没机会听人叫爸爸了。”
　　陈默愣了一会儿，才明白陆臻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这样啊。
　　陈默不像其他人，他从来不觉得这是错的。他的世界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对错。更何况，他自己都是这样，有有什么资格说别人呢。
　　他做不到的事情，有人做到了，他是真心的为陆臻和队长感到欢喜。
　　可是。。。再欢喜，到底也掩盖不住心底渐渐升起的那份苍凉。
　　陈默半晌没回话，陆臻倒紧张起来。“陈默？”他忍不住开口。
　　安静了一会儿，陈默颇诚恳地说：“你们要小心点。”有些事，我没有机会，所以但愿你们可以永不离散。
　　他如何能不想到，几年前陆臻生日的时候，方进怪异的表现。那时候他还曾百思不得其解，方进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现在想起，那时候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以他的性格，那样的反应倒还真不算过分。
　　陈默想着，还有心情在心底淡淡一笑。
　　只是纵然万分清楚方进的态度，想到他那时的表现，还是不免让陈默叹息。说到底，自己还是曾经暗暗期盼过什么的吧，这下，可算是彻底死心了。
　　自嘲般的笑笑，沉重的伤势还是让他感到有些疲惫。闭上眼，睡了过去。

　　陈默重归麒麟，自然是要庆祝一番的。麒麟的食堂里，众人笑闹着。“陈默，你在躺了这么长时间，我们这段时间可辛苦了。”“默爷，你再不回来侯爷就要暴走啦。”“是啊陈默，他这几天可蔫儿了。”
　　陈默站在那里，看着他的兄弟们，一贯冰冷的眼里不免也染上了温和的笑意。他们。。。是他的兄弟啊。这里，是他的家。
　　“默默！”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向胸口，“默默你回来啦！”方进一双圆圆的眼睛里闪着兴奋，一头硬刺的短发在陈默胸前拱啊拱。陈默莫名的觉得他此时的表情和操场上的发财有某种神似。
　　但他没发现，自己的表情一瞬间就柔和了下来。柔和的。。。几乎不像那个一贯的“冷面杀神”。
　　这个晚上，很快乐。大家纵情的笑着闹着，庆祝他们兄弟的归来。
　　大家知道陈默不会喝酒，但陈默还是把自己灌醉了。没人敢灌他，他自己灌醉了自己。“默默。。”方进有些迟疑，想劝他。
　　然而陈默摇了摇头，他甚至模糊的笑了笑，手上的酒杯却没停下来。
　　陈默是沾不得酒的，若真要论的话，他的酒量甚至还不如夏明朗。所以他这时候已经醉了。然而这次除了脸上那抹淡淡的嫣红，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而那抹笑意却告诉方进，他确实醉了。
　　方进停了下来，不知是被陈默那淡的几乎看不出的笑吓到了，还是因为他那淡然却坚持的眼神。
　　默默，你这是，怎么了。

　　“默默，我就说你不应该喝酒的。。你看看，现在还要我照顾你。。”宿舍里，小侯爷一边把陈默拖上床，一边碎碎念。
　　默默还真挺重的，看不出来啊，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削挺拔。。。恩，都快赶上榛子那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了。方进一边俯身帮陈默盖上被子，一边胡思乱想。
　　谁知，陈默这时却突然开口了：“方进，方进。。。”他只是呼唤他的名字，轻轻的，如同叹息一般。然而炽热的呼吸萦绕在方进耳边，带着平日里绝对不属于陈默的热度。
　　方进的手僵住了，默默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虽然知道他们这些人感冒的可能性极小，但他还是不放心的探上他的额头。
　　有点烫，但还不到发烧的温度。应该是酒喝多了，小侯爷放下心来，继续帮陈默掖好被角。
　　半夜，陈默倏地睁开眼睛。头正火辣辣的疼着。心底苦笑，都是受过训练的，他们这种人，喝得再醉，不会说的也绝对不会说。所以昨夜到底是什么都没说。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
　　可或许是这样，他才敢放任自己任性的醉一回。
　　月光柔和的洒在方进脸上，白日里憨厚精神的样子居然也多了一份平静。醉了以后说过什么，陈默还是记得的。方进的动作真是让他哭笑不得。这么。。傻，当初到底喜欢上他哪点呢？
　　可能在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某些情绪就已经像野草一般占领了他心中的每个角落。待到发现时他已是措手不及。
　　看着无比熟悉的那张脸，陈默在心底悄悄地问：方进，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你会怎么办？
　　答案或许他早就知道，可几天前陆臻的话彻底断了他所有念想。他要是知道了，恐怕连最好的兄弟都没得做了吧。
　　他还会为他出生入死也甘愿，但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如果他知道了，他将没有不同。他不会再像个大孩子那样抱着他，他将不会再粘着他，他将不会再一叠声“默默，默默”的唤着他。
　　所以，他将对他隐瞒一个至大的秘密，到死为止。
　　他和他会是最好的兄弟，一辈子。
　　夜凉如水，如许月色中，不知是谁的叹息消散在夜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