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温泉（二） ...
-
平南走得很谨慎，倒像是在小心翼翼地防着什么人。
“有什么人在跟着你吗？”好在挂在平南身上的金柔并未被堵住嘴。
“嘘——”平南压低声音，“你以为好端端地宣一干家眷到崀山来，周围会没有任何布置吗？”
“不是替太子选妃？有什么好布置的。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平南拍拍金柔屁股：“在我说可以之前，真的别说话了！”
头朝下的姿势很不舒服。金柔调整了几次，发觉还是放松身体，维持半麻木状态最能缓解头痛。
走了一两个时辰，到了一个破败的石屋。
平南把金柔放下来，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门打开，两个黑衣人把二人迎进去。
“公子！事情办好了？”
“这女人是？”
平南吩咐道：“她会和我们一起上路，替她准备一套衣服。”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自去做准备。
金柔问：“你还知道什么？厉王召集女眷的真正目的？”
“厉王并不在崀山。”平南接过黑衣人递过来的衣物开始换。
金柔侧头避免看见他裸露的身体：“所以？”
平南看一眼左右，吩咐两个随从：“你们先出去！”
“那老头终于打算玩真的了，所以陵德很快要有大动作。你们这些女眷，也将成为他限制朝臣的砝码。”
“他要玩什么下臣不都会服从？何至于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除非他是要干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平南道：“如果他就是要做些不一样的事呢。”
金柔看着他，突然聪慧了一回：“……难道是造反？厉王要谋逆？不会吧！”
这种不太平的事也会被她赶上！
“你知道这么清楚，你也和这件事相关？”
平南解开金柔身上的束缚，把男装的外套搭在她肩上，牵着她的手往袖子里塞：“我不是说过吗？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不该有这么强的好奇心。”
金柔心乱如麻，打开平南的手：“能不能不要把我当猴子耍！一边告诫我不要搀和，一边又让我别无选择地搅合进来。如果你们能跟我说明白，也许我反而能躲得远远的。”
平南低下头：“抱歉，这次让你卷进来真的不是有心。我现在也是在尽力挽救。留你在柳琼那里初时是无奈，后来因为各种事耽搁下来。去见你那次，本来也是计划好隔几日去接你的……谁知被那个人破坏掉。”
“那个人？”是指柳琼吗？
平南揽住金柔。
“现在没事了，我会带你回烦京。陵德估计要乱一阵子，你名义上的父兄在厉王起事之中都牵扯够深，一时也顾不得来追查你的。等出了陵德地界，你就安全了。”
金连？金华？他们力主和厉王太子的亲事，果真是因为支持厉王谋反？金连许诺的通向荣华的亲事，其实是双方结盟的象征？
李东海呢？他提起过国内不太平，让她不要乱跑，是因为也晓得这件事吗？
这种感觉真是很讨厌！从别人口中晓得所谓“真相”，然后再回头反复检验自己的判断。那么，或许离开反而是个不错的选择？
然后再度感慨命不由人？
金柔摇摇头：“平南，你不要擅自替我决定！如果我只是被当成了一枚棋子，我也希望搞清楚真相后，再自己决定要怎样做。”
“真相？”平南挑挑眉，“你始终没有明白的一件事情，是你并没有做任何决定的力量！以前没有，现在仍是如此！”
金柔笑着，缓缓摇摇头：“不，就算不能觉得怎样活着，我也可以决定如何死去！”她握着藏在身上的匕首，对准自己心口。
平南瞪着她：“不要跟我说笑！”
“若说我现在有什么觉悟，就是不怎么怕死了。”违心的话说出来也没那么难不是？金柔努力让手不要抖，把匕首又往胸前推了几分。“让我活着走掉，或者带着我的尸体走。你怎么选？”
平南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在金柔脸上，她痛得眼冒金星之时，他已伸手握住她手中的匕首。
她被半压在屋内的桌上，勉强没有倒下。
平南拉住匕首抵住胸口：“如果你有胆量，推一下试试！拿我的命，来换你所谓自由怎样。”
有湿湿嗒嗒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在金柔小腹。她低下头，顺着看上去。
血从平南指缝滴下。
这匕首果然锋利，何况他又那么用力。金柔的没存皮肤都可以察觉他澎湃的怒意。
呲。起了反效果呢。
闹不明白，面前这男人执意源自何处。
僵持片刻，金柔先打破平静。
“脸好痛。”
平南眯起眼，察觉她手松了，抽过匕首扔到一边：“自讨苦吃值得同情吗？”但是他还是用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右脸颊。
这么倔，总是惹乎他，却反而更引人欲罢不能。越是得不到，越是不甘心放手吧。
屋外传来极轻微地一声痛呼。
平南警觉地拉起金柔，将她安置在屋内杂物堆背后，示意她躲在这里不要出声。
他摸到门边，从缝中看了一眼，然后从窗户翻了出去。
屋外传来兵刃相交的声音，金柔提着心挨到窗户向外瞄去。
黑暗中两人贴身缠斗。靠近门口的地上一左一右倒着两个人一动不动，正是平南随侍。
金柔勉强辨出平南，他略占下风，几次都差点被另一人劈刀砍中。
几招之后，两人相持。
平南笑问：“何方神圣，有事好商量。”
来人不答，反而招招更加狠辣。
金柔观察一会儿看出端倪，直觉这人身形动作好熟悉。她试探唤道：“李东海？”
那人朝金柔方向扭头，只这一个破绽，平南便趁机逼退他几分。
“大叔，分心可是会要命的！”
那人避开攻击，朝金柔方向道：“若不想你这位朋友死，最好劝他收手。刀剑无眼，我不能保证下一次他躲得过。”
果然是他！
金柔知他不是虚张声势，连忙喊道：“平南，别打了！你不是他对手！”
“胜负未分，断言是不是过早？”
话语未落，平南被李东海虚晃一下，李东海手刀劈中后颈倒地。李东海长剑抵住他脊背。
“别伤他！”金柔跑过去。
平南在地上冷哼：“不用！技不如人，任凭处置。”
金柔气得翻眼睛，指着地上躺着的他的人问李东海：“他们俩死了？”
“只是昏了。”李东海迟疑地问：“需要杀掉吗？”他在屋顶上听见金柔和平南的对话，判断应该是旧相识，下手才略有留情。
“这样很好。”金柔摇头，“你快带我回去吧。”
“这个人怎么办？”
金柔想想：“让他昏睡一刻钟，或者更久，只要不造成妨碍。”
平南问：“现在不妨碍，以后也会妨碍。”
“快会烦京吧，别耽搁在这里。”金柔蹲下，拍拍平南的头，“别来找我了。”
“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了。”
“为什么？”
“你永远在骗人。”平南的声音很紧，“李东海，呵，你说你不认识他。我早该知道的。你那么极力隐藏他的踪迹，还有你执意的离开我，以及现在，你以死要挟也要留下。都是因为他吗？”
怎么说呢，其中关节良多，但是已经发生的欺骗无可反驳的。
金柔叹口气：“随你怎么想。你更该想通，建立在欺瞒上的感情，没法有什么结果。我们彼此彼此。”
她转身道：“走吧。”
李东海没动。
金柔回头望着他。
“若你想从他口中知道什么，我有很多办法。”
金柔吓了一跳：“不，你不要动他。”
“为什么？”
“可以告诉我的事，他不会愿意瞒我。又何必让他为难呢。”她慢慢转身。
“这次放过你，醒了以后赶紧走！”
背后的平南“唔”了一声，再无动静。
李东海跟上来。
路上，金柔问：“你怎么会发现我被挟持？”
“我一直暗中跟着。”李东海看金柔狐疑的神情，补充道：“大人的吩咐。”
“有什么风声让他怀疑会有人对我有什么不利吗？”
“只是以防万一。”
“你又可以自由行动了？”
“时机所迫。”
金柔怀疑李东海到崀山的目的远非做个护卫这么简单，可是也不能拿平南的话去质问——不知李东海听到了多少，金连也许也会知道这件事，总之她越是逼问的多，也许越是让平南麻烦。
“那个人，”金柔拉住李东海衣角，“只是我在烦京的朋友，来看看我，能不能不要……”报告大哥或者别人。
李东海道：“你失踪几个时辰，这件事没法跟夫人、大人随便交待。”
金柔突生后知后觉的觉悟：“你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不是另有人去处理他们？”
“夏冰他们比我慢，我留下的记号，应该会把他们引去石屋。但是我刚才没有下重手，也有提醒你的朋友。”
仁至义尽的做法，没法要求更多。
“他在温泉对我说的话，是真的吗？”谋反，权谋，金家正在陷入的一切。
李东海问：“什么话？夫人派去的侍女发现你失踪，夏冰报告我以后我才追出来。”
“奥，没什么……”金柔狐疑地打量李东海，可他毫无破绽。
虽然他没有追问……但是告诉李东海她从烦京之旅中了解到的有关他身世的故事，会不会增加他保留平南性命的可能性呢？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温泉（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