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沉舟》桂花载酒

8、第8章

　　程毅成下了飞机，已经有些陌生的机场，接机的地方他看到有人拿着写了他名字的牌子。大大的名字让他很是尴尬。
　　“Eason，here!”
　　他原本想要装作没有看到那个牌子，然后自己走掉，没想到却直接被认了出来，只好走上前去有礼貌的微笑着。
　　“My honor here to get you,”那个人握着他的手，满脸微笑，“My name's Simon.”
　　程毅成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很高兴见到你。谢谢你来接我。”
　　李赛民伸手接过程毅成不多的行李，“外面有车，我先带你去吃个饭。”
　　坐到车上的时候，李赛民还在不停的讲着话，说着这两年中国的发展不容小觑，回来是很明智的选择之类的话。程毅成也不怎么搭话，只是偶尔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听到了他的话。
　　程毅成对热情的人一向很没抵抗力也很无奈，他从来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别人的好意，尤其是一个并不熟悉但以后或许会长期相处的人。
　　李赛民一个人说够了之后，终于想要和程毅成真正的搭上话。于是他笑着说，“程先生你中文说的很好啊。”
　　“因为我在这里待了十四年。”程毅成不带感情的解释着。车窗外的景色几乎让自己怀疑是不是到错了城市，除了从前就有的那几个标志性的建筑，很多的东西都已经改变，他甚至不记得正在行驶着的这条路从前的样子。

　　十年了。
　　十年的时间可以做多少事。
　　写一本长长的小说？读两个医学学位？还是在青铜门后待着不出来？
　　这十年，程毅成完成了在悉尼大学的学业，结束了在West mead Hospital 的实习，紧接着做了两年，然后以客座医师的身份回国。
　　这十年，程毅成从每天梦到，慢慢的不再做梦，到最后几乎忘了那个人的长相。
　　这十年，程毅成过的不好不坏，不咸不淡。

　　身边的人还在不停的聒噪着，从年龄到婚姻，李赛民似乎是想打听清楚关于程毅成所有的事情，可惜程毅成很不想搭理的样子最终还是挫败了他所有的热情。
　　“送我去宾馆就好，我晕机，不想吃东西。”程毅成淡淡的开了口。
　　“可是大家都已经准备好给你接风洗尘了啊，院长他们都已经在饭店等着了啊，再说怎么可以不吃饭呢，这样对身体很不好的啊……”
　　程毅成很是后悔自己开口打破了刚才难得的宁静，也终于不想再好言好语。“我来之前就已经和陈院长讲好了不会赴宴，我晕机他是知道的。”
　　“但是，是范院长摆的酒席啊。”
　　“那就更不会去了，我不喜欢突然发生的事情。”程毅成很平静的表达了自己的决定，紧接着让李赛民把自己在路口放下来，打车直接去了宾馆。

　　回到宾馆的程毅成把自己狠狠的砸在床上，明明已经过了十年，明明连那个人的样子都快要忘记，可是为什么，在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还是会心里有一些不了解的情愫在跳动，是不安，还是激动。
　　程毅成闭上眼睛，呼吸着这片土地的空气，比悉尼的浑浊了很多，但却熟悉而又亲切，就好像孩子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让人安心。
　　程毅成很好的睡了个觉，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房间的时候醒了过来。
　　这是他这十年养成的习惯。十年来，他从来没有赖过一次床，悉尼的预科课程要比国内的高考简单了那么一些，但仍旧需要好好念才可能考入好的学校。一年之后，他几乎毫无阻力的进了悉尼大学的医学系。
　　那天，那个医生出生后来行商的外公笑的很开心。而其实，程毅成却只是想起当初孟州说过的，“以后要在一家医院上班，这样就可以一起上下班了。”
　　程毅成在收到通知的时候，想到了孟州说这话时候的表情，然后笑了。那是他去了悉尼之后第一次真心的微笑，惊艳了很多他的同学。
　　当了医生之后，程毅成曾经腹诽过孟州，“那个白痴其实根本不知道当医生要一直加班吧！”程毅成念书的时候成绩一直很好，实习的时候也很认真，在他的积极要求下，去中国的事情也很快的被批准了下来。
　　走的那天，外公还在念叨着，“你就是太倔了，在这里多好，非要回去。”
　　程毅成想，是啊，就是太倔了，太倔了。
　　谁知道这十年里他变了多少，谁知道这十年里他有没有新的爱人，谁知道这十年过去之后，他还记不记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