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的爱情》司离

11、十一

　　封秀川篇
　　“阿秀，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爱司离吗？爱她怎么会让她弄成这样？”拎着司离特意交待要吃的香梨，我和向然走在通向病房的走廊上。我一愣，不由停下了脚步，“爱啊……我不知道。离儿对我来说，是我的妻子，是我生活、生命的一部分。我对她很笃定，一直以来都以为她是爱我的，不论发生什么，她都不会离开我，我是她的唯一。但是，这几个月，离儿让我慌张。兰兮的出现让我发现了你对她的重要，原来，在她的心里，我不是唯一在乎的人。我不安，不甘心，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却又想知道更多当年你和她的事，所以，我频频地与兰兮见面，然后，更加不安，所以我故意冷落她，气她。我在和你争，这几个月折磨了我，也折磨了她，是爱吗？这种感情是爱情吗？会嫉妒，会患得患失，会觉得自己不够好，会让自己更美好。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可以为她笑，为她努力过，我怎么舍得她先我而去呢？向然，你可知道我有多习惯她的吵闹，她的抬杠吗？她就像是我的空气般存在了我的生命中。一旦失去她，我简直无法想象将来的生活。可是这是爱吗？”眼神望向远方，我喃喃地说。“阿秀……”向然伸出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走廊上突然传来了急切纷乱的脚步声，医务人员嘈杂的说话声。我和向然不由都一愣，相视一眼，急忙加快脚步，短短的一段路似乎变得很遥远，手中的香梨也似乎变得沉重，重得我都没有力气继续拎着它跑了，它完全阻碍了我的速度，我连忙松手，金黄灿烂的香梨洒满了一地。快到门前了，我的手握在了手把上，打开了门，那一瞬间，我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呼喊声，是海漪。
　　“司离……”我颓然地垂下手，生平第一次感到了不知所措。我回头，求助似地看向向然，看向海漪，却发现他们的眼里根本没有我，海漪扑在离儿身上，失声痛哭，向然空洞的眼神直直地望着病床，“海漪，别这样。”我走过去，伸手想扶起她，这样的伤痛太伤身了，“封秀川，你！”海漪回头，甩开我的手，脸上却写满惊讶，“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惊讶，有什么好惊讶的？“你爱司离的，对不对？对不对？”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臂，海漪摇晃我的身体，执著地追问。我爱司离？怎么会这样问？我奇怪，正想开口说不，嘴角却感到了湿润，一股咸咸的味道。我挣脱海漪，抬手摸向脸颊，感到一片濡湿。这是什么？“你爱她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你却哭了，你该是爱她的啊！”海漪无力地倚在床边说。哭了？我哭了？难道这是泪水吗？我摊开手，看到指尖的泪珠，怎么会？我怎么会哭？那样冷酷的我，那样残忍的我，哭了吗？未等我搞明白，门口快速地闪进一个人来，“司离！”是辛语，她悲伤地扑向离儿的病床，颤颤不成语。我不清楚她们为什么都要去破坏离儿的平静，那样剧烈的摇晃，离儿会头晕的。她最近头晕得很厉害，每次我都小心翼翼地将她搂进怀中，离儿说过，我的怀抱很温暖，很平静的。不要再这样腰她了。我上前，伸手想要阻止。“封秀川，这下你满意了？司离死了！终于死了，为了爱你，耗尽了她所有的血泪，如今连命也搭进去了，你得意了？是你害死了她！”愤怒地推开我，辛语含泪的眼睛字字控诉。我愣住了。死了？谁死了？离儿吗?不是的，她只是有昏过去了而已，这几天她太累了，她只是想要休息一下，过会儿，她就会醒的。我的离儿，那样坚强，不会死的。我微笑，是的。离儿，我的离儿。我们承诺过要生活一辈子的，她不会先我而去的。“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封秀川，你的心呢？就算真的不爱她，那么连喜爱都没有吗？”辛语的手指指向我，表情是那样真实，“辛语，辛语，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海漪拦住了她。“咚”地一声从门口传来，我惊讶回头，看到向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司离。”他喃喃自语。哀痛的眼角毫无生气。我呆呆地看着向然，看着辛语，看着海漪，看着病床上悄无声息的离儿，脑中一片轰鸣。不，不会的！我仓促后退，喉中一股腥甜，轻轻一咳，掌心中竟是红红的液体。
　　红色，第一次见到离儿，她就是背着一个红色的背包。稚气的眼角却是那样清朗，似乎一眼就能望进人心里去。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心灵清泉。我对自己说。所以，我别开了眼。尽管这样，命运却还是那样让人避无可避。封菱离开的那天，柳絮飘飞的夜晚，司离纯澈地微笑，红色的连衣裙迷花了我的眼。我听见她说，“封秀川，我做你的女朋友好吗？”仍旧是那样清朗的眼，我掉入这一汪清泉中，不由地点头。但是不知从何时起，离儿的身上很少再出现红色。站在水仙雕塑下，她乳白色的上衣，青色的短裙，悠远而迷离的微笑，我单膝下跪，见到她在我意料之中的惊喜。从那一刻起，我笃定地认为，离儿终会伴我一生一世。婚后的日子，她就是一个幸福而单纯的美丽少妇，我的生活中充满了她的一颦一笑，那一股清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将我包围其中，直到骆兰兮的到来，我才发现，原来在那悠远而迷离的微笑下，是那样沉重而痛苦的感情。向然，那样优秀的男子，又是那样一份真挚的爱恋，离儿，离儿，你怎么会不动心？用自己的爱情去换他健康的你怎么不动心？失去爱情的你是将爱给了他还是收回了对我的爱？我开始惶恐，开始担心，你会离开，有一天，你会舍我而去。我想知道你们的事，我想知道爱情中的你的嫉妒，你的猜疑，但是你没有，你的微笑越来越迷离，越来越悠远，我抓不住。看着你对向然灿烂地笑我抓不住；看着你对兰兮的笑我抓不住；看着刚生产完躺在病床上的你的笑，我抓不住；看着抱着孩子走进家门的你的笑，我还是抓不住。如今，你的笑呢？你的气息呢？你呢？
　　“司离！”再也忍不住，我扑跪在病床前，从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我一再地重咳，大口大口的红色的液体滴落在白色的被单上，像是一朵一朵红色的梅花。我抬手，眷恋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你的脸颊，带血的手指在你苍白的脸上染上一点殷红。“离儿……离儿……”真的是我害死你了吗？你曾那样快乐而自由，为了我，你逐渐变得忧伤而孤单。是，辛语说的没错，爱我耗尽了你全部的血泪。你看，你是那样苍白，我把血还给你好吗？“离儿，好不好？你再对着我笑，再对着我撒娇，再对着我发脾气，好不好？”我发疯般地吻着她苍白的唇。咳出的鲜血在离儿唇畔开出一朵朵细碎的红花。“封秀川，你疯了吗？你做什么？”海漪匆忙上前来拉我。不要，不要阻止我救离儿，我要唤醒我的离儿。“向然，快来扶开他！”是辛语在喊。离儿，我们不管他们，我会将你留在我身边的，因为我是，我是那样……“阿秀，不要这样！”向然终于站了起来，他使劲拉开了我，“爱你啊！离儿！”我冲口而出，甩开他的手，匆匆膝行向前，紧紧握住离儿的手，“爱你，离儿。阿秀哥哥爱离儿的。真的。宠爱，珍爱，疼爱，是爱啊！你听到了吗？你回来好不好？离儿！”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我终于弄清了自己的感情。原来，离儿，这份感情真的是爱。你已经是我的天使，我的一部分。离儿，我爱你，一生一世，你听到了吗？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