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爱他》诲莫如深

6、年少的夕阳（6）

　　蔺文凯还是出事了。
　　是个下了蒙蒙细雨的周六下午，安冬妮推着自行车从学校回家。安冬妮不喜欢周末人潮车潮耸动的大街，找了条小路慢慢骑回家。
　　安冬妮没想到会碰到打群架，快骑到某个必经的巷子口，安冬妮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喊叫声，小心翼翼地骑过去一看，乌压压的一群人扭打成一团。安冬妮想原路返回，这种事，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可是即使烟雨蒙蒙，安冬妮还是发现了熟悉的身影，蔺文凯！
　　安冬妮掩住惊呼，蔺文凯被好几个人按在地上，白色的毛衣上都是淤泥的颜色，触目惊心的还是他满是血迹的侧脸。雨点般的，那些人的拳头就那样肆无忌惮地砸在他的脸，他的胸口，他的肚子，他却无知觉般地没有动弹。
　　安冬妮想，要救他。
　　停好自行车，安冬妮飞快地奔跑，找到个电话亭，安冬妮飞快拨了杨致远的手机。
　　“杨致远，快，快点到兰屿巷来，蔺文凯被打了！”
　　“我不敢报警，你带点人来吧。”
　　安冬妮飞快挂了电话，又飞奔在雨中，到了兰屿巷，这里的混战没有结束，蔺文凯被人拎住后衣领，一个砖头正准备砸过来。
　　“警察来了，蔺文凯，你快跑！”安冬妮闭眼，朝那群人喊。
　　“卧槽！”有人骂了脏话，本要砸在蔺文凯身上的砖头落在了地上，很多人开始飞快往巷子尾跑，留下几个不能动的狼狈地躺在地上。
　　“蔺文凯，你有没有怎么样？”安冬妮跑到蔺文凯身边，托起蔺文凯的头，却见蔺文凯闭着眼睛，血开始温热安冬妮的手。
　　“蔺文凯，你醒醒啊，醒醒！”安冬妮摇摇蔺文凯，没有动静。
　　迷蒙的雨天，安冬妮不止一次在心里说，杨致远，你们快点来，你们怎么还不快点来。
　　杨致远还是很快赶来了，带着十来个人，却见安冬妮托着蔺文凯，手里拿着纸巾按着他的头部，身边还有好几团被血液染红的纸巾。
　　“文斌，你去叫出租。”杨致远道，“妮子，你把他扶到我背上来。”
　　“子梁，你们把这几个一起拖过去。”
　　蔺文凯被送到医院，等抢救的时候，蔺家人都赶了过来。
　　蔺老爷子大发雷霆：“这是怎么回事！”
　　杨致远被老爷子盯得受不了，说了一遍事情经过。老爷子看向安冬妮，沉声问：“你知道些什么？”
　　安冬妮摇摇头；“我看到蔺文凯被打就马上给杨致远打电话了，后来我看见他们还在打我就喊警察来了，他们就跑了。”
　　老爷子点点头脸仍旧铁青。
　　“爸，小凯不会有事的。”蔺文凯的大伯蔺柏平安慰道。
　　“这小子，我就知道迟早出事！”老爷子冷着脸恨恨道，“让他受些教训也好！”
　　晚上安冬妮和姥姥送饭过来的时候，蔺文凯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肋骨断了两根，左腿也骨折了，头上缝了五针，身上都是淤青，脸也是肿的，好在没有什么特别危险的伤口，但免不了好好休养些日子了。
　　病房里，蔺文凯一年才见几次面的爸爸蔺柏安坐飞机赶了过来，劈头盖脸地骂，蔺文凯跟没事人似的靠着床上，没打针的手玩着输液管，气得蔺柏安跳脚。
　　第二天中午安冬妮一个人去送饭，蔺文凯上洗手间去了，病房里坐着蔺文凯的姑姑蔺红。看见安冬妮来了，蔺红拿起包说：“太好了，你来了，我单位有急事，我去俩小时马上来，你帮我照顾小凯啊。”
　　“好的，蔺阿姨。”安冬妮边开饭盒边道。
　　“哟，救命恩人送饭来了。”蔺文凯坐在轮椅上被护工从洗手间推出来，见到安冬妮，就痞子般地打招呼。
　　安冬妮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淡淡道：“吃饭吧。”
　　“好嘞！”蔺文凯在护工的帮助下爬上床，看着安冬妮将床上的小桌子架起来，将丰盛的午餐一一摆好。
　　“妮子，我伤没好呢，你怎么忍心让我自己动手。”蔺文凯一脸哀怨道。
　　安冬妮没理会，收拾着蔺文凯昨晚换下的衣服。
　　“妮子。。。”蔺文凯继续苦兮兮道。
　　安冬妮继续不理会。
　　在蔺文凯记忆中，安冬妮就跟那种来他家来趋炎附势的人一样，是那种见到钱，见到权势就狗腿，就顺从，就没有原则见钱眼开的女人，小时候写作业时，中学帮他们做坏事也是。此刻见到这样的安冬妮，蔺文凯当然不爽，不就是救了他一命，吊什么吊。
　　他不仅这么想了，还这么说了。
　　安冬妮停下收拾衣服的手，缓缓直起身，那冰冷中带着怒火的眼神蔺文凯第一次看到，他听见她对他冷冰冰道：“蔺文凯，你是不是觉得你命大没被打死事件特了不起的事儿？你觉得你对得起你奶奶么，她老人家去世了还挂念着你要好好念书，乖乖听话。”
　　“你懂个屁！”蔺文凯突然吼了出来，“她死了，再也回不来，我听她的做屁，她又看不到！她把我抛下我听她的话做什么！”
　　“对，我是懂个屁，我什么都不懂，可是老天爷带走了我的爸妈。”安冬妮冷然道，“要不是我姥姥，我现在在那个旮旯里没准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所以我要努力，我要让我姥姥过上好生活，我要让那些抛弃我的人后悔，我要告诉让我痛苦的老天爷，即使再大的痛苦，即使让最爱我的人离去，我也不会被打垮。”
　　安冬妮深吸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你比我幸运，你有爸爸妈妈，即使他们总不在你身边可只要你想去看他们就可以看不到，你有和睦的家人，即使全世界都抛弃你他们都会接纳你，而我不能。”
　　“蔺文凯，不要等到最后再后悔。”安冬妮看了眼呆怔的蔺文凯压下心里的难过，“我出去一下，你先吃着。”
　　拉开门，杨致远等一干人朝她行注目礼。她对他们点点头，低头朝医院走道尽头走去。
　　杨致远看到安冬妮眼睛闪过些许水光，许久才对身后呆住的兄弟们问：“她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