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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卷八、戏点酥娘 ...

  •   夜里,云水山庄里面灯火辉煌,唯有“云水阁”一处幽冷凄清,甚至让人莫名地觉察出一丝丝凉气。放眼望去,“云水阁”的门口没有掌灯,想必是小姐、丫鬟们都已早早睡去。
      夜,静谧的夜,没有一丝声响。
      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在花木树影后闪现,望着那黑糊糊一片的云水阁,黑衣人稍稍叹了口气,想必自己今晚来的不是时候无法调查出任何内幕,只得抱憾离开。正当他行至云水阁窗前的时候,一阵阵虚弱无力的咳嗽声逼迫得他急忙闪进一株粗壮的树影后。咳嗽声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一阵接一阵,使人听得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像是要衰竭,顿觉喉咙干哑难受。渐渐,屋子里有状若星火的油灯亮起,影影绰绰的火光洒照到窗纸上,将屋内奔波行走的人影通过窗纸反射在黑衣人的眼里。
      “不好了,小姐又吐血了。”屋子里传出丫鬟们魂不守舍的哭喊声。
      原来,自从云双儿从独孤城逃出生天后,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起来,成天总是觉得病怏怏的她使不出一点力气还不停的咳嗽。这几日,双儿觉得相当难受,由于害怕爹爹担心,双儿便命侍女们在夜幕降临时熄灭了屋内所有的灯火、不再掌灯,好让来探望她的人以为她早早地上榻入寝了。然而,众丫鬟万万没有想到虽然小姐这几日一直硬撑着,但病情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直到咳出血后丫鬟们才醒觉她已要病入膏肓了,如果还要硬撑着不去就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丫鬟们一个个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六神无主地哭叫个不停。突然,有一个洪亮清澈的声音在嘈杂的屋子里响起,“小姐只怕是不行了,秋容、冬香你们服侍好小姐,我出去请大夫来诊治……”
      话语一出,一个身着粉色衣裙的小丫鬟推门而出,如火如荼地跑下石砌台阶。黑衣人眼前一亮,因为他看见那丫鬟正往这边跑来,正当丫鬟经过丛丛树影后,黑衣人当机立断之下手臂一挥将她反扣于怀里拖进黑暗里,并用帕子堵住了她的口。
      “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出乎意料的是这丫鬟竟然施展拳脚袭击着把她擒获的黑衣人。不出半刻,丫鬟已经逃出黑衣人的制服,并狠狠地一拳挥出打在黑衣人的左肋上,黑衣人吃痛一声退出一步,丫鬟占了上风。
      “你竟然会武功!”黑衣人茫然地睁大了眼,吃痛地捂住左肋,不过,粉衣丫鬟看到他眼里的惊讶大于痛楚的神色。
      “你是?”听着那声音,顿觉耳熟,粉衣丫鬟灵睛一转,像是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
      不容她将话说出,黑衣人一扯面巾露出了本来面目。
      丫鬟一怔,面容失色地喊道:“夷风少爷?”
      原来,最近云天霸开始对那个名叫“云袖”的女子感到好奇,因为他亲眼目睹了那丫鬟在一年前已经死了,难道死了的人还会活过来不成?云天霸确实不敢相信。为了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云天霸决定派夷风去试探那个神秘的女子,他倒想看看那是不是真的“云袖”。
      夷风的眼里却是冷漠的神色,趁丫鬟失神之际,便出其不意地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逼问道:“不要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快说!你混进云水山庄究竟有何居心?”
      丫鬟面不改色地笑了笑:“夷风少爷的话奴婢实在是听不懂……不知奴婢是哪里得罪了夷风少爷,还请明讲?”
      她冷冷地笑了笑,向夷风投去无辜的目光。
      “我知道你就是‘云袖’,快说出你的企图,我饶你不死!”
      “夷风少爷说笑了,奴婢的意图就是好好地服侍小姐,还忘了禀告您,奴婢的真名不叫‘云袖’,它只是小姐赐给我的名字……山庄里的人都说我长得像云袖,夷风少爷说说看,我长得像她么?”
      “不要再狡辩了!我可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心慈手软地当着庄主的面留你一条活路!”夷风面露凶光地瞪向眼前这个冲他嬉皮笑脸的小丫鬟。
      “奴婢再说一遍,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实在抱歉,小姐旧疾复发正在等待奴婢寻医诊治,请夷风少爷退让一下!”这名叫“云袖”的丫鬟镇定自若地看向已经暴怒的夷风,满目乞求的神色。
      夷风看着眼前的粉衣小丫鬟,终于动摇了,也许庄主和他都弄错了,这绝对不会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丫鬟!如此的武功,如此的胆量,如此的谈吐,如此的气魄,完全判若两人。但,那张相似的面孔却是如出一辙。
      最后,夷风收住了架在云袖脖子上的刀,默然放行。
      云袖从他的眼前离开了,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回首看去:“你是真心实意想娶双儿小姐么?她是个好人,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你也是个好人,祝你们幸福!”云袖笑颜如花地看着身着黑衣的夷风,眼底里隐隐有些潮湿,但满脸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云袖不等夷风回答,便自顾自地将话说完,转过身子静静地走了,消失在黑夜里。
      夷风看着渐行渐远的粉衣女婢,心头有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
      翠屏居内,凤仪阁中双门紧闭,有一盏形如豆状的油灯燃亮了整间屋子,这屋子就是凤仪阁底层的密室,密室里石门开关紧锁,油灯燃烧着密室内稀薄的空气,死一般寂静。石室内四壁空空,并无他物,只在靠墙的石榻上摆满了数不清的盆栽,它是一种源于西域的奇花——红凉伞。花朵为粉红色或白色,其叶红,花序则排列成奇怪的伞形。仔细看去,这哪里是什么伞形的奇花,分明是女子娇嫩、粉白的脸!只见白里透红的花片竟似要微笑着从花萼间剥落下来,直接敷到人的脸上去,如此奇怪、妖异的花朵在中原并不多见,然而却在单阳城凤仪阁的石室内如此疯狂地生长着。
      点酥娘在石室里侍弄着那些花儿,心情仿佛出奇得好,一边听着身后的女子向她汇报着,一边拿铁铲在花盆里松土,俨然一名朴实、勤劳的花农。
      “这次云水山庄喜宴邀请的帮派人物全都到齐了,我还亲耳听到各派帮主间的秘密会话,少林的无为禅师像是一早就料到了云庄主举办喜宴的别有用意,而且会话中好像还提到了水盟主遇难的事。众人都对前任盟主的死讯抱着誓查到底的决心,恐怕云庄主想要顺利坐上盟主之位也绝非易事!”一名长相清秀、水灵的红衣女子慢悠悠地汇报着。
      “一群老匹夫!涸辙之鲋,焉能翻腾出惊涛骇浪?”点酥娘一边将一棵长势病态的红凉伞扶正一边不屑一顾地说,后又目光关切地看向身后的红衣女子:“当时在场的还有哪些人?”
      “除了少林的方丈无为禅师,还有武当的空绝道人,峨眉的妙真师太……”红衣女子一边汇报着消息一边用手捂住胸口,面色惨白惨白的。
      这一幕刚好被谨慎细致的点酥娘目睹在眼,她放下手中的花铲,看向女子的胸口,有鲜红的血渍印记沾染在女子柔若无骨的指间。
      “怎么?你受伤了么?”点酥娘一把扯开女子捂住胸口的手,目光惊讶地看向那个刺破衣服穿透肌肤的伤口,那仅仅只是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但已经让女子疼痛得大汗淋漓。
      “属下中了无为那秃驴的暗算!”女子忍痛咬紧牙关恨恨地道。
      “是少林的金刚指所伤?”点酥娘有些怀疑地问。
      女子目光黯淡地点着头。
      点酥娘回身一扭,从石壁上的石匣子里拿出一只白玉瓷瓶递到女子的手中,柔声道:“喏,这是一瓶专治外伤的生肌复骨散。”女子接过瓷瓶感激赐药,点酥娘挑弄着女子娟秀的发丝,无限爱怜地道:“下次行动一定要小心,楼儿,不要再让我担心了,好么?”
      “是,楼儿一定谨遵师父教诲,处处小心行事。”
      红衣女子名为楼兰,是点酥娘所有弟子当中最宠爱的一个,同样也是凤仪阁“兰花三婢”里的翘楚,另有芷兰和汀兰二位姑娘,都是凤仪阁里的招牌花魁。她们三人都是经点酥娘亲手调教出来的,不仅姿色过人而且各个身怀武艺,表面上是凤仪阁里的青楼女子,实际上却是忠于点酥娘的死士。至于点酥娘的真实身份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经营翠屏居、凤仪阁和幽兰轩三大名楼的人,但是翠屏居的幕后老板却并不是一个女人。事到如今,点酥娘仍是一个谜一般的神秘女人。
      ***
      点酥娘出现在云水山庄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现在,她正徜徉在一个男人温暖的怀里享受着郎情妾意。男子柔情蜜意地将一串马奶葡萄递到她的唇边,然而,等她张嘴用力去咬的时候却扑了个空。男人如此回返往复地拿葡萄逗弄着躺在怀里的女子,对于男人欲擒故纵的把戏,女子不温不火地娇嗔着、嬉笑怒骂着……屋子里回荡着欢笑声与撒娇声。
      渐渐,欢笑声与撒娇声也淡了下去。女子坐直了身子,星眼朦胧地看着搂她在怀的男子,男子也稳住了他那双不安分的手,絮絮地问着怀里的女子:“翠屏居最近有什么情况。”
      女子意犹未尽地胡闹着,在男人的耳根细细地说着情话,没有正面回答男人的问题。男人似怒非怒地呵斥着女子的胡闹:“行了,酥娘,我问你正经的问题呢?快回答我,翠屏居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
      点酥娘笑得花枝乱颤,“呵呵……正经的,什么是正经的?”她心醉神迷地逗弄着眼前的男人,一会儿拉扯他的胡须,一会儿抚弄他的眉毛,就像是玩弄着她一个心爱的玩物似的。
      男人一把扯住他的手,阻止着她对他的挑弄,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显然,他快要失去耐心了。点酥娘的手被他握的生疼,在目视那严厉的神情后,她脸上的笑容尴尬得在一瞬间凝滞了,不禁半开玩笑地道:“俞堂主,我们不正经的关系如果让庄主知道了,你猜他会怎么样?”
      俞义斐闻言,如遭雷击,脸上的表情比点酥娘还要尴尬,似乎他已经听到最不该听到的话。为了对点酥娘小施惩戒或者说是警告,俞义斐阴着脸矫揉造作地道:“你舍得么?咱们可是一拍即合的,我似乎并没有强迫你吧?”
      点酥娘心神荡漾地笑了,“你占有了庄主的女人,我想他定不会轻饶你吧?但……我又怎么舍得送你入虎口呢?”
      俞义斐听着她的绵绵私语,已经欲罢不能地将这温香软玉扑倒怀里,屋子里的油灯明灭不定,暗淡的光线照射在这床榻之上耳鬓厮磨的两人身上。
      ……
      艳阳高照,天气晴明,又是新的一天。温暖的阳光洒照在这昨夜抵死缠绵的二人身上,点酥娘慵懒地下榻梳妆,归置更衣。待一切整理完毕,回首看向床榻上已经苏醒的男人,俞义斐有些乏困地起身下榻,目光撞向浓妆淡抹的点酥娘。不巧点酥娘正冲他回眸一笑,如此拘魂勾魄的笑意刹那间又勾起了俞义斐心底的欲望。点酥娘迎上前去递交给他一支信笺,那上面是俞义斐想要从她口中探得的机密,如今她已经将事先备好的信笺送到他手里,俞义斐就可以凭着这一纸信笺去云天霸那儿复命邀功了。玩弄女人、风流成性的俞义斐就会靠着女人去牟取他想要的东西,他觉得点酥娘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提供他可靠情报的玩物而已,至于昨夜的风流韵事只不过是风过无痕般不值一提。然而,他虽老谋深算但却百密终有一疏,令他想不到的是点酥娘也在酝酿着自己的阴谋,然而于他只不过是区区一颗棋子而已。
      有时,男人总喜欢把女人看得太过简单,其实,到头来最简单的那个人恐怕只有他自己而已。
      俞义斐目送点酥娘离去的背影,然后翻开那支信笺,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区区数行文字“武当、少林、峨眉三大掌门意欲谋乱滋事,企图掀动风波、惑众武林各派兴风作浪,若想盟主宝座唾手可得,必先除之!”
      ***
      当俞义斐将那支得来不易的信笺交到云天霸手上的时候,云天霸气愤交加地将那支信笺在手心里揉捏得皱褶不堪,始终不出他所料竟然还是有这么多人反对他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而且这些人竟是武林中颇具声望之人,他不由得对那些阻挡他前路的人们怀恨在心。
      “这消息得来可靠么?”云天霸始终还是有些狐疑。
      “千真万确,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这些人都是些叛乱之徒。”俞义斐目光决绝、斩钉截铁地抱拳道。
      “实在可恨!”云天霸气愤地一拳打在身侧的青石案上,顷刻间一张原本完好无损的石案在俞义斐眼前轰然炸开,纷飞的石屑漂浮在头顶,有咯吱断裂的碎响,亦如人全身的骨架爆裂之声般使人不寒而栗。好暴戾的功力!在见识云天霸使出的这招“遮云蔽日”拳法的上乘功力后,俞义斐惊得呆在了原地,仿佛耳畔传出的正是他自己骨架爆裂的碎响。一阵恍惚间,云天霸已经盛怒未消地向他射去冷厉的凶光,与他正面对视后俞义斐的后背已经嗖嗖地冒起了冷汗,然而却不料云天霸竟当面向他说着不伦不类的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挡在我面前的绊脚石我会一块一块地将它们踢开,绝不姑息!”
      “是、是……”在意识到云天霸的话锋并没针对自己后,俞义斐赶紧松了口气,唯唯诺诺地谄媚奉迎道。
      转瞬间,俞义斐又阳奉阴违的向云天霸投去狡黠的目光,“那么,庄主,你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该如何去惩治那些叛乱之徒呢?”
      云天霸收住鹰爪般凌厉的五指,将指甲深深地陷进掌窝,锋利的指盖被他紧握得快要镶进肉里,但他依旧不肯松懈,仿佛手里正紧攥着一个正苟延残喘者的脖子,只要他微微一用力,那人的性命便在他鼓掌之间止息。半晌,他微微地舒出一口气,松缓面部已经暴跳而起的青筋。此刻,他已经搁置了想杀人的念头,不是因为良知醒觉而是因为时机还未到。
      “俞堂主……你吩咐下去,如果到了双儿成亲的那一天,那些顽固不化的人仍坚持本意不肯曲降臣服于我,就不能再怪我要大开杀戒了……”云天霸面露凶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俞义斐领命去部署云水山庄即将发生的杀戮计划,原来,不出无为禅师所料,云水山庄的喜宴只不过是一个阴谋而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卷八、戏点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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