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六》宫商角徵羽

14、１３

　　把赵都京娶回来后我几乎是把她当祖宗一样的贡着，每天变着法的给她寻摸来珍馐佳肴或是绫罗美玉，可无奈我的赵王妃不像他的胞兄那样是个笑面虎，而是完全一个冰山冷美人，每每看到赵王妃坐在府里微扬下巴看都不看我一眼的从我面前走过时，我不仅有些气闷，为什么我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这种能看不能吃的冷美人？
　　而这个时候，清泉则会摇摇头，一副恭顺的样子，“哎呀，照这样下去，六爷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小世子啊，哎。。。”
　　不能怪清泉调侃我，因为我连赵王妃的手都没能牵一下，更别说洞房花烛夜了。
　　看着赵王妃远去的身影，我忧郁的叹了口气。
　　赵王妃心里有个结，这个结我知道，而且是我亲手打上去的。
　　七岁那年我偷偷跟着美人二哥还有我爹去参加各国首脑齐聚一堂的国宴，当然，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的美人二哥知道，我坚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就扮作小厮跟在我爹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可是国宴对于小孩子来讲除了吃就没了别的意义，吃饱喝足的我觉得无聊就溜到了花园，看到亭子里坐着个女装美人，而且很明显是郁郁寡欢，于是我就凑了过去，“良辰美景，美人为何独坐亭台？”我学着书里的样子看着他。
　　美人淡淡的暼了我一眼，并不理我。
　　那一眼，足够流光倒转，我更加喜欢这个和我年纪相仿的美人，就笑嘻嘻的说道，“长这么漂亮，不笑多可惜。”
　　美人愣了一下，看了我一眼。
　　我再接再厉，“美人如花隔云端，幸亏你不笑，要是笑了，怕是云端都看不到你了。”
　　美人一听我的话，扑哧就笑了，说实话，他笑了还真不如不笑好看，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笑了。
　　但我没立即走人，依旧礼貌道，“你为什么不高兴呀？”
　　“我皇兄要当太子了，可是他们说很多人都想杀太子，我不想让我皇兄死。”美人又愁眉不展。
　　原来美人是舍不得皇兄，要是知道我的美人二哥天天被人念叨着怎么杀了才好我也不会开心，我很理解的拍拍美人的肩膀，又拍拍自己的胸脯保证道，“我有办法让你皇兄不会被他们杀死。”
　　美人很是惊讶，“什么方法？”
　　“一般来讲，暗杀太子以毒药最佳，我知道有种毒药能解天下百毒。”我对着美人眨眨眼。
　　美人兴奋的抓住我的手，大声道，“什么方法？”
　　我看着花园里种着的仙还草，感叹这美人还真是运气，这仙还草貌如兰花，其实也是兰花的一种，只不过不是人为能种植的，因为它不一定是哪株兰花突然变种而成的。而今时今日，却被我无意中发现，还被这美人捡了个大便宜。
　　我笑道，“世上有草名仙还，凡子得之脱凡胎。说的就是假如凡人中毒吃了就会再生好像脱了从前的凡胎一般。”
　　美人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蹚水到了对岸，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下费力的拔着仙还草，再蹚水过河的时候不小心被水里的石子绊了下，摔到水里，结果摔的满手的血，我咋咋嘴，真背。
　　美人接过仙还草，对我一脸的感激，“谢谢你，我叫赵都京。”
　　我也笑，“我叫燕清明。”
　　那时我还不知道，此美人非彼美人，而他其实是“她”。
　　再后来国宴之后我和美人二哥还有我爹回了燕国，再然后就在那不久之后，赵国太子赵都诲中了毒，差点升天，不过好在有仙还草救了一命，否极泰来了。
　　没几个人知道赵国太子中的什么毒，但是我却知道。因为那是我下的。
　　但凡世间万物必是相生相克，即使是解百毒的仙还草也一样，吃了仙还草的确是救命不假，但是如果那仙还草不小心沾了血又被装在荷包里当成香囊什么的天天戴在身上闻，那就是慢性毒药，杀人于无形。
　　赵都京不知道是我下的毒，却是知道我的仙还草害了他的皇兄，不恨我才怪。
　　解铃还须系铃人啊，我命人采购大批兰花，命人种在王府里。
　　我天天蹲在花园里，期盼着哪株兰花变个种，长成仙还草。
　　过了半个多月，兰花依旧是没动静。
　　我又命人去采购，这次在王府里到处都种上。
　　我每天魔障了一般的盯着那些话看，吓得清泉在旁边劝，“六爷，歇歇吧。。。”
　　我淡淡的道，“我还没种出仙还草呢，怎么去向你家王妃负荆请罪？”
　　清泉苦着脸，“六爷，当年的事儿你也是个小孩儿，又不怪你。。。”
　　我转过头继续盯着兰花看。
　　清泉拿出杀手锏――抱着不知被我遗忘多久的十二来到我眼前，“六爷，十二都瘦了。。。”
　　“胡说，明明就是胖了。”我指着十二的腮帮子道。
　　“六爷，那是腮帮子，本来肉就多。”
　　我不耐烦了，挥着手赶人，“去去，别打扰我种花。”
　　就这样不知过了几日，有一天突然在府里看到姚岳，我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开心的扑上去，“姚岳～”
　　姚岳把什么东西塞到了我的怀里，挑挑眉，“娶妻了也不请我喝喜酒？”
　　我干笑，“你不是忙嘛。”
　　“我是为什么忙的？”姚岳另一半的眉也挑了起来。
　　我心虚的摸摸鼻子，姚岳笑着看着我，“逗你呢，别忘了少我一顿喜酒，以后补上。”
　　我忙不迭点头，“一定，一定。”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你还想纳妾？”
　　我吓的一哆嗦，回头一看，竟是我家赵王妃，我赶紧解释，“没。。。”
　　赵王妃哼了声，“你倒是想。”
　　我赶紧过去哄她，“怎么会，有你就够了。”
　　赵王妃一转身就走了。
　　我傻眼了，这是追还是不追？
　　姚岳拍了下我的脑袋，“还不快追上去。”
　　我傻傻的追了上去。
　　赵王妃在卧房里倨傲的看着我，冷冷道，“燕清明，你把我娶过来却不洞房，是嫌我？”
　　冤枉啊，你那冰山似的样子谁敢跟你洞房？
　　我哄到，“哪里，我是怕爱妃你不愿意。”
　　“我不愿意？不愿意我千里迢迢的嫁到燕国来给你燕清明当王妃？”赵王妃冷笑道。
　　“爱妃你。。。”
　　“燕清明，给我个孩子。”赵王妃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我呆站着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我七岁那年喜欢上了一个人，他送我仙还草告诉我它可以解世间百毒，为了帮我摘仙还草害弄的满手献血淋漓，可是后来我的皇兄还是中了毒，原来是因为那仙还草，那时我恨那个人，可更恨自己傻，长大后皇兄说要我嫁到燕国，嫁给那个我喜欢的人为妃，我恨他，不想理他，可是他又在王府里大肆种植兰花，天天看着王府里那些兰花，想得到仙还草，看着他蹲在地上连十二都不管的样子，我知道，我恨他，但更爱他。”赵王妃看着我淡淡的说道。
　　我已经傻兮兮的站在那，不言不语。
　　“燕清明，给我个孩子。”赵王妃走到我面前，抱着我说道。
　　我回抱住她，说道，“好。”
　　重霄，我也要有孩子了。
　　重霄的儿子百日那天派人送了请帖来，那一日，我刚知道赵王妃有了身孕，便不可能离了王府，于是打发清泉代替我去，清泉临行前，我嘱咐道，“送了礼就跑，咱不吃那顿饭了，省得你被发现。”
　　清泉鄙视的看着我，“六爷，你早担心我去会被霄王府的人发现就不会派我去了。”
　　我双手后背，老神在在道，“你不下地狱，谁下。”
　　清泉在我背后扯着嗓子喊，“王爷了不起啊！”
　　我转身对着清泉招招手，“过来。”
　　清泉立马乖顺，狗腿道，“六爷，小的错了。”
　　“过来。”
　　清泉老老实实的走了过来，离我五步远的时候站住，好像怕我打他，于是我走过去，将东西放到他手里，说道，“告诉霄王爷，这是小六给他儿子的贺礼。”
　　清泉看着我塞给他的胎玉，半晌才道，“六爷，你。。。”
　　我挥挥手，“去吧。”
　　我每天都陪着赵王妃在府里安心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前些日子清泉在府里的时候每天还会念叨着今日战况如何，现在他去了李国，我就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姚岳自从那日来了之后又钻到屠宰场里去伪造那最后一条腰带上的虎符了，我抱着十二无聊的看着花园里的兰花，长吁短叹。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我一回头，看到洪子木倚在桃树上痞笑，“娶了王妃也不叫我喝喜酒，清明你真不够意思。”
　　我翻白眼，“美人二哥我都没请，轮的着你么？”
　　洪子木痛心疾首的捶着胸脯，“白疼你了啊白疼你了，清明你个白眼狼啊。”说完还拿头撞树。
　　我冷眼看他，“轻点撞啊，这可是我从宫里移植的，撞坏了你可赔不起。”
　　洪子木不撞树了，收起了不正经的脸，“我在肖国的时候碰到姚岳了。”
　　我剪着兰花上的枯叶没看他。
　　“那个时候他正从皇宫里出来。”洪子木接着道，“他去给肖承元送李国的虎符了。”
　　我拿喷壶给花浇水。
　　“清明，你这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洪子木从我手里拿走喷壶，对着我严肃道，“收手吧。”
　　我对着他笑得无辜，“为什么？”
　　“清山不会希望你这么做的。”
　　我挣开洪子木按在我肩上的手，淡淡的道，“那又怎样。”
　　洪子木还想说什么，这时赵王妃来了，看到洪子木打了个招呼，又对我说道，“清泉回来了，在正厅等着你呢。”
　　我对着洪子木笑道，“清泉从李国回来了，指不定给咱们带好吃的了。”
　　洪子木没办法，只能跟着我们去正厅。
　　清泉看我们来了，把从李国带来的吃的大包小包的拿出来给我们尝，没一会儿赵王妃就说乏了，我体贴道，“累了就去休息，晚饭我给你端过去。”
　　赵王妃端庄的点点头，又端庄的走了。
　　清泉看赵王妃走了，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一边，说道，“六爷，回来的时候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我看着清泉手里的锦囊有些奇怪，“那人是谁？”
　　“不知道。”清泉摇摇头，“他不说，只把东西给我后就走了，我没敢打开，就连夜赶回来。”
　　“你是在哪碰到他的？那人长什么样？”我接过锦囊细细端详，就怕突然冒出个什么机关毒药的结果了我。
　　“江南，相国寺。”清泉说道。
　　我的手顿了下，打开锦囊，里面有三张纸，第一张纸上写着个“你”字，第二张纸上写着个“明”字，字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我自己的字。
　　还记得当日相国寺内那个青年，在我写完第一个“你”字的时候那人看着我笑道，“公子，手下留情。”
　　而第二个“明”字，他说道“日月当空曌，紫薇落红尘。”
　　清泉这时突然叫道，“六爷，背面有字儿！”
　　我把纸翻过来，只见那张“你”字的背面写着的伱“一尔上下人心小，君临天下势不回。泰山顶上众山小，沧海桑田曾几时。”
　　那张写着“明”字的背面则写着，“日月当空即为曌，紫薇帝星正清明。清明本当心如镜，怎奈一念落红尘。”
　　我拿出最后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一句，“成王败寇一念间，紫薇红尘孰在心？”
　　紫薇红尘孰在心？
　　我笑了出来，我倒是想要那红尘，只可惜红尘不再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