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慌则乱

4、三、

　　坐船抵达圣托里尼后桔久没有选择公共交通，而是选择绝对自由的自驾游，租车很方便，只要登记驾照就可以。让关关无语的是，桔久特别亲热地用希腊语和对方交谈的样子让他以为这位老板是他的旧识，结果后来在路上询问起的时候桔久告诉关关，他是在还价，省一块钱是一块钱。
　　由于多悬崖，而且陡坡也多，圣托里尼的路开车有点困难，不过在见识了桔久熟门熟路的样子之后关关也就没有过多的担心，看着窗外和桔久一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可能是由于住民们春季才刚刚将房屋粉刷一新的缘故，圣托里尼的蓝和白显得更加极致，只是透过车窗往外看，关关就觉得自己仿佛是行驶在画里。
　　“I have been heaven, thus there has been no reason to be afraid.”注意到关关已经傻看窗外美景许久，并且彻底把自己刚抛出的话头无视掉的桔久一边熟练地控制着方向盘，一边喃喃地说着。
　　“嗯，天堂。”关关细细地品味了这句话，无比认真地赞同着桔久的话。
　　圣托里尼的住宿并不是很好，至少相较于雅典要低上一个档次，不过关关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抱怨。时值旅游旺季，他也不知道桔久是怎么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安排下这两间单人房的，懒得去关心那么多，两人抵达酒店后停下车分别回房整理。
　　其实到了欧洲，所谓的旅行事实上就是闲逛。希腊的是个生活节奏很慢的地方，桔久向关关介绍说，希腊人每天8、9点上班，到中午11点半左右就去吃饭，然后会小憩一会，再工作到4、5点就下班了，晚上7、8点出门吃晚饭，然后到酒吧喝酒聊天，一天就这样没了。
　　可能在国内听说这种生活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真正站在圣托里尼，关关对于他们的这种闲散再理解不过。如果让他置身于这样一个天堂般的地方而让他每天马不停蹄地朝九晚五，他一定会组织起大规模的罢【我记得这个是敏感词】工游【这个也是。】行。
　　即使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关关一直在旅行，他也没有过过这样清闲的日子，每天睡到十点多起，在桔久的催促下洗漱完毕后驱车去桔久推荐的餐厅吃上一顿大餐规格的brunch，然后闲逛。
　　红、黑沙滩还有小镇，听上去很诡异，但是他们两个大男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聊，随性地拍上几张照片，看到有趣的物品会停下脚步和店主攀谈几句然后遵照当地不还价的风俗把心仪的东西买下。
　　晚上整理照片的时候关关尤其自恋地在邮件里说，来圣托里尼几天，因为拍地多了，他的照相水平有明显的提高。而雨希则不咸不淡地回复了一句，在那里随意按下快门，出来的都是可以做明信片的图。
　　很多攻略都会告诉读者，如果时间紧的话，圣托里尼和米克诺斯只去圣托里尼就好，因为那里房子的颜色更纯，如果是两个岛都去的话，先去圣岛再去米岛的话会觉得索然无味。和桔久提起这一点的时候桔久特别不悦地鄙视了那些写攻略的人，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特色，说出米岛会因圣岛而黯然失色的人显然不懂旅行。
　　关关同样对他的话抱以极大的赞同，事实上桔久在很多事情上的观点都会和关关不谋而合，或是更有建树，所以一向对人有戒心的关关才能和他在短时间里建立起友谊。
　　在米岛的日子和圣岛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偏偏关关更喜爱米岛一些。似乎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桔久故意放慢了脚步，哪怕两个地方离地很近，他们也几乎是一天一个景点这样慢吞吞地逛过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八点才日落，充足的下午时光让两人完全没有紧促感，哪怕是11点才睡觉，心里也会想着，3个小时前才太阳才下山，还早还早。

　　“我觉得要在希腊待上两三个月再回国工作，我一定会炸公司的。”一周后，关关坐在纳克索斯的沙滩上，一手握着一瓶当地的葡萄酒特别义愤填膺地说，“我都在怀疑过去工作的那么多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是人过的日子么？”
　　“说得好。”桔久举起自己手中的白葡萄酒瓶和关关手中的酒瓶对撞一下，“生活本来就不应该是朝九晚五的，我就是觉得自己活地太累才跑出来的。我和自己约定，在一个地方待上半个月，如果喜欢就再待半个月，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就一定要离开，这样慢慢走，哪一天厌倦了居无定所的日子就回家，再去面对那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
　　爱琴海的晚风吹在脸上尤其舒适，海面的那一端橙红色的夕阳缓缓没入海水，由远及近翻滚而来的海浪前仆后继地扑打在沙滩上，好像是在为了消化这个努力地要融入自己的火球在努力地吞咽。
　　桔久说着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平静，已经暗淡了夕阳映在桔久的眼里有着异样的光彩，对着天空的脸上带着那种“幸好我出发了”的庆幸笑容。关关发现他尤其喜欢桔色的衣服，在圣岛和米岛的两周时间里，天是湛蓝的，房子是白的，海是透蓝的，天地之间只有他一抹暖色。在某些方面，桔久和一扬是有共通点的，他们都是可以在出现的第一时间抓住身边的人的眼球的人。可不同于一扬强硬的耀眼，桔久更技高一筹，他是柔和的，是收放自如的，他更容易深入人心。
　　“那你现在厌倦了么？”关关效仿着桔久，将瓶中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后把酒瓶放到一边，转过头去看桔久。
　　桔久喝酒的样子比关关见到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豪迈，决定来看夕阳前他问关关要不要喝酒，得到肯定回答后他让关关去沙滩等一等，然后他就自己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箱子走过来。没有专业的开瓶器，他从箱子里掏出了一把军刀，切掉了露在外面的瓶塞之后把卡在瓶口的塞子硬塞回酒瓶里，迫不及待地先自己灌上一大口后如法炮制地给关关也开了一瓶。
　　“之前在雅典看到那么多废墟一样的东西，不厌倦都难。”桔久爽快地吐出一口气，把已经空了的酒瓶随意丢到一边，有些费力地站起走到纸箱子边上翻找着什么，“不过好在碰到你了，一个人旅行的确无聊，你呢，怎么丢下工作跑出来了？”
　　远处的夕阳已经彻底沉进了大海，或许是因为光线暗淡了的缘故，海面的一起一伏看上去比刚才要柔和许多，就像是《野天鹅》里的描述一样，海面圆滑地像是矢车菊的花瓣，规则的起伏像是睡着了的婴儿的胸脯。
　　最初的酒劲消去，更因为桔久无心抛出的问题，关关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六月底，雨希应该已经放暑假了，他们两人将要迎来一扬休假中，雨希的第二个长假。他们会做什么呢？他们会来希腊么？可能，在不久的将来，他离开这篇沙滩之后，他们二人会相拥坐在这个位置，在这片天空下幸福地窃窃私语。
　　“老板放我大假，不跑出来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社会啊。”关关忍住了想要说出实情的想法，苦笑着回答。
　　“哈哈。”也不知桔久有没有听出什么来，他只是干干地笑了两声，抱着一些东西回到关关身边，“给你露一手。”
　　说着，桔久放下了怀里的东西，拿起一瓶啤酒掀开了上衣，带着炫耀地神色要关关注意看后，右手把啤酒瓶放在了皮带扣边，左手用力一拍，平时尤其顽固的啤酒瓶盖就这样简单地脱离了瓶身，雪白的酒沫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
　　“切，”关关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正沾沾自喜的桔久，拿起地上的龙舌兰熟练地打开，“你喝你的啤酒，我不和你争。”
　　“去你的，我就是为了炫耀一把才拿啤酒的，一人一瓶，咱公平地很。”桔久放下了喝了一半的啤酒跑到关关身边坐下，拿刀切开了柠檬，率先在自己的虎口上撒上盐后把盐瓶子递给关关，“自己来。”
　　关关发现自己很喜欢看桔久喝酒的样子，而且他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活地尤其自在的人，舔盐的时候完全不顾忌形象地把舌头伸地老长，用舌根去舔，即使知道没有人会和他抢，他依旧会带着那种晚一秒不行的贪婪神色喝上一大口，然后不怕酸地吸上一大口柠檬汁。
　　不知道是关关经常遇见感染力强的人，还是他自身太容易被外界影响，见到这样酣畅淋漓的喝法，他没能控制住自己，学着桔久的样子用同样的方法喝下一大口，酒液填满口腔，满到自己的嘴几乎包不住它们，然后努力地吞咽。金龙舌兰带着明显的橡木芳香，更带着强烈的灼热感流过喉咙，那种烧灼感几乎让关关尖叫起来。
　　桔久在喝完之后就放下了手中的酒瓶，双腿支起双手撑在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关关仿照他的样子。在他看来，关关是个特别拘束的人，但是又容易被别人看透，那种欲言又止却口风很紧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痛扁他一顿。可能是因为他将自己约束地太过，在看见自己喝酒的样子的时候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向往的表情。他的酒量一定不错，桔久歪着头这样想着，关关仰头时下巴到领口上方的线条比大师手下的雕像还要美好，如此种种，都让桔久对他充满了兴趣。
　　不用猜也知道，想关关这样的人喝起酒来一定是特别穷讲究的，忽然换了那么不顾一切的喝法，不适应是肯定的。只是关关没想到感觉会这样激烈，他完全被龙舌兰的辣味冲地愣住了自己所有的动作，除了吞咽，他什么都不知道。
　　桔久迷离地看向关关的喉结一上一下，在第一时间发现关关的异常，他带着得逞的坏笑拿起切了片的柠檬塞进自己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到关关的面前低头吻住他的唇，把柠檬送进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