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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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两个月，我听到一个消息，父亲，要回京述职了。
四年多没有见到了，虽在往来书信中可以看出他对我浓浓的关切，但是，空间、时间，无可避免地改变了很多东西，包括感情。
原来，我还希望父亲的归来，可以让我逃过‘入宫’这一结果。只是，弄清楚“江心碧”的效用后，我明白，元慎是轻易不能得罪的，因而，这个时候在侯府里闹出抵制入宫的事情来，绝对是不明智的，因此，对父亲归来的期待，没有曾经的那么迫切了。
外祖父和舅舅的反应让我有点奇怪，似乎父亲还有一些什么事情是不便让我知道的，每每说到父亲要回京的消息后，他们总有点欲言又止的味道。我有点恶作剧地想，出乎意料的不过两个问题：一是已经把我许人了，那么我求之不得，由某个豪门跑出来，总比由宫门出来容易得多；二是父亲又娶妻生子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也才三十左右，就此独身一世，也确是难为他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估计后妈也不是那么容易占我便宜的。反正，等父亲来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不是么？
就我看来，祖父没有什么变化，依然如故。祖母真是高兴呀，得到消息后就开始搜肠刮肚，使劲地想她的爱子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有些什么是要让他看见的，又有哪些东西是要避开的。我去的时候，她会拉着我的手，和她一起坐着，给我讲父亲小时候的糗事，从襁褓时期一直说起，要不是时间问题，会一直说到娶妻生子吧。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
我正在恍惚，祖母却突然很认真地对我说：“惜儿，等你爹回来，咱们好好地跟他说说，让你搬回来吧，不要再住在侍郎府了。我就不信，侍郎府能比咱们侯府好？”
我一惊，看看祖母满脸的不高兴，不便提出异议，只好顺着说：“是，奶奶说的是，到时候是该和爹爹说一说。”
“就是，老夫人大富大贵，偏偏一个宝贝孙女在其他地方养着，知道的说是替三老爷尽孝，不知道的怕不说出怎样难听的话来。”
“嗨，还别说是不知道的，就是那等下作小人，就已经不知嚼了多少舌根呢。”
我不语，看着那一堆婆子自顾自地说得热闹，祖母却只是笑着，不时说上一句“可不是么”，增加气氛，那些婆子丫头更是来劲，屋里一片嘈杂……
回到静安院，碧岚有点担心地看着我。我顾自拿过小喜奉上的香茶，一口一口地抿着。明浩进来，看看碧岚，笑道：“碧岚怎么啦？又有人给你气受？”
碧岚看了我一眼，跺跺脚，说：“不是啦，老夫人说要我们搬回来住。”
明浩看看我，笑道：“搬回来住？有什么不好，这儿不如侍郎府么？”
碧岚嘟起嘴，说：“不是啦。”扫了我们一眼，“不跟你们说。”气乎乎地走到一旁。
我笑：“你急什么，这事又不由我们作主，急得来么？”
碧岚“哼”了一声，别过脸不理我。明浩居然笑出声来，唉，他最近倒是表情越来越多了，翩儿也是整日里合不拢嘴，不知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父亲终于到了，带着贴身的几个侍卫，住在侯府的静安院里，其余人等住在馆驿。
我早早就被接到侯府，等着和父亲团聚。
四年在忻州为官，父亲虽已是不复昔日的翩翩公子模样，多了几分沧桑、坚毅和沉稳，岁月，真是没有放过每一个人。
在大厅里和大家见面时，父亲依然是那个孝顺的儿子、温良的兄弟，亲善的叔叔。走到我面前，他站住了，弯下腰来，看了我良久，突然，大颗大颗的泪水由眼中滑落，他紧紧地抱住我，像要把我揉入怀中。我闭上眼睛，感受着父亲的怀抱，感受眼前男子不可遏制的轻颤，感受着由肩头渗入的湿意……不知不觉，也是泪流满面。
睁开眼睛，看见侯府的一众女眷都拿着帕子，轻轻擦着自己的眼窝。祖母走过来，带着鼻音埋怨父亲：“泗儿，都是你，当初一定要去忻州，要不怎么会这么长时间见不着自家骨肉。”
父亲低下头，在我肩头用衣袖擦去泪水，站起来笑道：“娘，以前您总说儿子不思上进，现在儿子上进了，娘又觉得儿子不好了。”
程紫依笑道：“三弟，你不晓得走了这么些年，娘在背地里流了多少眼泪。”
父亲对着祖母一辑到地，“儿子这么大了，还让娘操心，儿子真是不孝。”
祖母拉着父亲的手，哽咽无语，祖父过来拍拍父亲，笑道：“好了好了，自家骨肉，哪有这么多讲究。泗儿，女人，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祖母拭去脸上的泪水，默默坐回位置上去。当下，一家人各自在各自的位置上，听着祖父、父亲以及大伯各自说了几句，一场亲人团聚的大会就此落幕。
父亲牵着我的手，回到静安院。进屋后，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我半晌，说：“惜儿，你长大了，真是越来越象你娘。”
“惜儿本是没想长大的，可又想替爹爹分忧，两相权衡，还是快点长大好了。”
父亲摸摸自己的脸，笑道：“是啊，爹爹都老了，惜儿也该大了。”老天，他说的该是心理年龄吧？一个三十岁的男子就说自己老了，古人真不应该说是早熟，应该说是早衰。
我抬起眼，看着父亲那张较记忆中略为黑黄的脸庞，笑道：“爹爹说笑呢，这次回京，不知又会有多少少年郎在背地里咬牙切齿，巴不得您快些离开。”
“惜儿笑话爹爹了，昔日靖边候府的顾三公子，早已在忻州随你娘走了，现下的，不过是个皮囊罢了。”说着说着，又是一股浓浓的悲伤在室内弥散。父亲，这个风流倜傥、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永失所爱之后，竟是如此无法自拔；四年的光阴，也只是把原来浮于表面的东西，深深地沉淀到心底，但愿，如此为情所困的感觉，不具备遗传性。
父亲随身带了一个小丫头小雨侍侯着，没有看见他带到忻州去的吟儿，翩儿有几分失望，很想让我去问一问。只是，父亲不提起，我也无意多问，四年来，出了多少事情，一个丫鬟的事，实在是太小了，虽然，这个丫鬟是我母亲的陪嫁丫鬟。
连日来，在父亲去吏部述职的时候，我在静安院中收拾父亲由忻州带给我的风物特产，把它们分成几份，分送给各位堂兄弟姐妹。各房的礼物，早在父亲到侯府后，就一一奉上了，我不过再拿了些衣料饰品、玉石摆件，送给祖母及两位伯母。剩下的，打包收好，准备到时候带回侍郎府去。
要我回侯府住这件事情，终于摆在父亲的面前。所幸，祖父也没有当众说出，只是在正房里和祖母一起跟父亲说，惜儿已经慢慢长大，很快就需要考虑终身大事了，惜儿毕竟姓顾，就算出阁，也是要由顾府出去，因此，一直住在侍郎府中，怕是对惜儿大有不便。
父亲回来后，看着我沉吟了许久，问我喜欢侯府还是喜欢侍郎府。
我坐在父亲的脚踏上，靠着他的腿，说：“惜儿小时候被送到侍郎府时，曾经埋怨过爹爹，在侯府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上这儿来？只是现在要是再让我回侯府来住，惜儿怕还是会埋怨爹爹。”
“惜儿说说，这是为什么？”
我转过身来，看着父亲，说：“外公家里人说话，都是字面上的意思；侯府中人说的话，言外之意更需思量，惜儿觉得这样的日子很累。”
父亲微微叹了一口气：“惜儿，真是长大了。”
我笑：“若说如此这般就算长大，惜儿这两年在侯府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我不信爹爹一无所知。”
父亲点点头，道：“这倒是，这两年我听说惜儿的不少事情，可又怎比得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摸摸我的头，“说来这几年，惜儿独自一个人在京城里，也受了不少委屈。”
“惜儿有外公一家陪着，倒真是没有受什么委屈，爹爹牵挂了。”
“这几日忙于去吏部述职，一直没有空闲去你外公家拜会，明日惜儿陪同爹爹一并前往吧。”
我点头称是。
第二天，到了侍郎府，在大厅里放下一堆礼物，寒暄几句，父亲就携着我，和外祖父、舅舅一道往书房去了，留下舅母处理那些东西。出大厅时，我看见舅母给我做了一个大鬼脸。
宾主在书房里各自坐好，侍女奉上香茶退下后，舅舅吩咐罗世守住门口，关上房门，谈话就此开始。
父亲环顾一周，笑道：“维泗刚到京城不久，有一些问题不太明白，想问过各位。这两年来，惜儿似乎与宫廷之中有些纠葛，维泗在侯府中探过家父口风，家父似是有意在诸位皇子中选出一人，着力扶持。至于详情，维泗惭愧，还未能得知。”
外祖父拈着胡须，说：“维泗，倒是难为你了。据眼下来看，具体扶持哪一位，令尊与宫中似还有些意见相左。”
父亲眉头一皱，“太后，太后也与此事有关？”
外祖父点点头，说：“正是！太后似是喜欢五皇子元慎，令尊则是偏向三皇子元凯多些。”
父亲一愣，对着外祖父说道：“竟是如此？”
舅舅微笑道：“五皇子身后有周丞相的势力在支撑，就算登上大宝，周氏居功至伟，顾氏无论如何都在次席；而三皇子不同，三皇子的母亲不过是一个美人，外戚也没有什么势力，若能君临天下，还要仰仗顾氏替他理顺朝纲，届时应是何等威风。”
父亲看看舅舅，笑道：“这与惜儿又有何干系？”
外祖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令尊定是要惜儿当上皇后。”
我闭上眼睛，轻轻嗤笑，皇后又什么好，身份显赫的囚徒罢了；抬起眼来，却看见父亲焦急地看着我，轻轻问：“惜儿，你喜欢入宫么？”
我笑，摇了摇头。父亲长吁了一口气，笑道：“没事，等这次我回忻州的时候，把惜儿一道带走就是了，他们总不能把皇子送到忻州来。”
外祖父道：“已经来不及了。”父亲转头看他，他却站起身来，面向书架，负手而立。父亲忙转向舅舅，一脸不解。舅舅苦着脸，把我身上带有“江心碧”的事情，一一说来。父亲明显傻住了，喃喃自语：“竟有这等事情，竟有这等事情……”
我睁大眼睛，看着父亲，我想知道，明白了这些事情后，他又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安排？
父亲略一凝神，看着舅舅说：“思琦，难不成我们就这么被动下去？”
舅舅苦笑道：“眼下，还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下，侯府知道这件事么？有什么表示？”
舅舅沉吟道：“当初我们担心侯府以此要挟惜儿入宫，或另有人凭此做出什么文章来，因而一直隐忍不言，难不成……”
外祖父插进来：“不可！眼下侯府在宫中的主要势力还是太后，但太后喜爱五皇子是举世皆知，且由惜儿进宫情况来看，太后压根就没让她接触过其他皇子，若此事传扬出去，这宫门，惜儿就算是迈进去了。”
霎时间，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言相对。
父亲站起来，看着我，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当年我要是带你去忻州，怕就没有这么多事了，惜儿，真是爹爹对不起你啊。”
舅舅在一旁冷冷地说：“你错了，我相信目前这个局，令尊已思虑多年，虽有些细节出乎意料，但大局还是不错的，他又岂能容你坏了他的局？”
外祖父轻喝一声：“思琦！”舅舅“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父亲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惨笑道：“怪不得！昨日爹爹叫我赶快把惜儿迁回侯府，说是惜儿越来越大，也该好好物色一个好婆家了，竟原来是如此。”
舅舅倏地转回身来，看着父亲：“你答应了？”
“怎么会，我要是能答应下来，当初怎么会把惜儿送过来？我只是说回去再看看。”
外祖父淡淡地说：“虽说侯府的东西，会比我这小小的侍郎府好上很多，只是未必会用在惜儿身上。目前这个样子，我觉得惜儿还是住在这儿会好些，只是理由，要好好想一想。”
三个人开始埋头苦思，我捧着香茗轻啜，看着他们抓耳挠腮，不由得嘴角轻翘，却被舅舅觑个正着，他笑道：“惜儿，你这小淘气，都是因为你的事在烦，你倒好，看热闹呢。”
我笑：“惜儿有个主意，只是太过阴损，怕是不妥。”
舅舅笑道：“你这孩子，这个关头还藏着掖着，快说来听听，舅舅帮你改改。”
我仔细看看外祖父的脸色，轻声说道：“外婆身子不好，如果惜儿就此离开，怕要有个万一，不仅违了昔日代母尽孝的初衷，也为世人所不齿。”
外祖父笑道：“你这孩子，脑筋动到这儿去了，倒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父亲走过来，抚抚我的头，笑着说：“你呀，还真是百无禁忌。”我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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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JJ抽得厉害，怎么都爬不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