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南宫祸 开封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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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安安静静的大街一下子响起来极有节奏的欢呼声。不得不说民众的思想还是很简单的，大宋人民还是很热情的。
反倒是衍青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对衍青而言，也不过就是制服了一个出口成脏的家伙，她原想着是自己有些鲁莽了，在汉人面前伤了汉人，惹了麻烦，却不料赢来成片的欢呼，这是何道理？她也不知是该表示谦虚呢，还是置之不理，抑或是像现在这样傻呆呆地站着，等人群散了……这倒不能怪衍青，一路上一直是柳元祁相伴，柳元祁是个不爱出风头的主儿，和己身无关的事他理都不想理，也就是衍青央着他，才有可能出现隐世高手出手救人的一幕，应付当事人的麻烦自然也是柳元祁一手担着，衍青怎么会愿意多掺和。不知不觉间，小妮子对柳元祁这个哥哥的依赖越发重了。此时的木衍青自然是甚为想念柳元祁，明知不可能，还是巴巴地盼着他来解围。
衍青正想着柳元祁来解围，好巧不巧，正有人来解围了——当然不是别人，是展昭。
“姑娘小小年纪就使得好功夫，展某佩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说这开封府展侍卫也不耍威风，只是随意地从屋顶跃下，稳重不失风度，潇洒亦然大方。不说相貌能使得多少京城女子倾慕，就这一身正派的作风与气质，也足够让人平添不少好感。
不过也说了是京畿的女子中意，像是衍青这样自小生活在对宋人有偏见的氛围中的小丫头，甭提什么好感，心里的戒备还没消去呢。能不引起她警觉的情况下出现，这人至少内力浑厚，江湖经验丰富，手里还擎着剑，虽未出鞘，也看得出是剑中极品，绝对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儿。说来也好笑，开封第一亲民侍卫在小妮子的心中的危险指数不断高升。
“过奖过奖，我只是略施粗浅功夫，想来是班门弄斧了。”衍青也不知如何称呼对方，索性就略去了。
“姑娘谦虚了。在下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奉命捉拿这偷儿。”忽略了小姑娘语气里似有若无的敌视，展昭用剑柄指向还定身在原地的偷儿示意道，“在下看来，姑娘正直、心善，不如随在下去趟开封府，待审理这偷儿后再离开？”
展昭只见得小妮子愣了神，呆滞地答应了，心神却不知飘向何处，苦笑道，“那请姑娘解了他的穴，在下也方便押送。”
“啊？哦！”小妮子方才回过了一点神，即刻运起了功，掌心一转将银针收入掌中，又信手飞出，扎在与先前不同的穴位上。
“这是净莲出水，解定身之类的负面状态用的。”衍青见着展昭不语，先解释道。
“在下相信姑娘。”开封府的展护卫自然见识不浅，这几处穴位都是起着调理身体的作用的，“姑娘请——”
衍青心里打着小九九，跟了上去。
不知何时，人群也渐渐散了，而各大茶馆、面馆、街头小巷里，免不了出现了各种版本的传闻……
对于开封的百姓，不过多一茶余饭后的段子，少一偷人钱财的贼人；对于衍青么，那只能说展昭帮她脱困的好心正中了她的下怀——她的元祁哥哥交代了什么呀，不就是去宋人官府里蹭蹭地方蹭蹭饭呗！
“那个，展……展……展昭？”
“姑娘有何吩咐？”展昭轻笑，也不计较衍青的叫法。
“我怎么，怎么称呼你啊？”
“姑娘不拘礼节，行事大方，随心便是。展某，不在意。”
“莫说了，我担当不起。我是不懂中原礼节，我家乡习俗对人从不生分，我叫你——展大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木衍青没来过中原，但也知道中原江湖上，称兄道弟的事儿多了，想来叫一声大哥也是极寻常的。
“无妨。”他回答得清淡，也还是笑着，看着温柔，心里觉着他总把别人拒于千里之外。衍青有些困惑，他好像是答应了吧，但又有几分牵绊，倒让她觉得不踏实。
“不妥不妥。你是官，我是民，叫你一声展大人，也对得起自己身份。”
“展某失礼，望姑娘宽恕。”红袖一挥，抱拳道。
“呀呀，展大人，这开封城里叫展大人的多了去了，难不成您还要一个个道歉？”衍青顿时觉得长久和这只御猫呆在一起似乎也不是件容易事，“再说我还有一事相求……”
“姑娘有事，直说便可。”
“开封府很大么？人多么？管的很严么？那什么府尹就是老大么？”晶亮的明眸一眨一眨，摆足了小女儿姿态。
“姑娘想问什么？”
“展大人——我可以在开封府，住一小会儿吗？”被人看穿了心思，自然有些焦躁，何况衍青这个涉世未深的苗家小妮子。
这小妮子！饶是展昭也不得暗笑，这作风倒是与另一人颇像。
“原来姑娘，小算盘打得可响。”不待衍青憋红了脸想说什么，又接着道，“此事还要看包大人是否允许。”
“哦。”好麻烦。
“那个……展大人？”不会嫌烦吧。
“姑娘还有事吗？”
“你不问问吗？”
“……？”
“我是什么人，姓什么叫什么，为什么要去开封府。你都不想问吗？你不怕我是居心叵测的奸诈小人么？这不是你开封府侍卫应该做的么？”
“……”展昭摇头，“不问，因为姑娘一定会说的。”
“我姓木，五行之一的木，名衍青，衍化的衍，青山绿水的青。”衍青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就好比一个学生千方百计想逗弄先生，结果先生对他视而不见，能不憋屈么？
“木姑娘？”
“是。”好没劲。
“木姑娘不会是怀异心的小人。”
“……”
若是不说方才不是很愉快的插曲，不算后面跟着一个愁眉苦脸的拖油瓶似的偷儿，这一路上衍青还是挺高兴的。沿街总有大大小小的集市，卖不重样儿的东西。这边香囊、胭脂粉、檀香珠、熏香醉人，那边儿杏露、酥油糖饼、酸馅包子、百味羹、西域水果挠心；这边精致盆栽、各类书籍、特色字画清雅，那边儿木梳铜镜、脸谱双面鼓、衣装首饰实用。
好在有展昭“不经意”提醒着，衍青也不至于在集市里丢了魂儿忘了正事。尽管如此，磨磨蹭蹭到了开封府，也已经是正午的样子了。
一朝之都，一都之府，威严肃穆，磅礴大气。
绕过一方青石浮雕照壁，就见着一人半高的朱漆红门大开，上挂一烫金牌匾，写的正是开封府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门旁有一大鼓，一人高，仔细观来，质地也是极好的。
“展大人！”门前四位差役打扮的见着展昭，恭敬道。
“这么大的鼓，干什么用的？”开封府开堂还要敲锣打鼓不成？
展昭闻言，呆愣了片刻，方要回答，却听门内有人答道：“此为鸣冤鼓，意欲伸冤之人皆可击此鼓。来者皆客，姑娘远到开封，不若先进府坐坐？”
衍青循声望去，是个中年人，戴着顶奇怪的帽子，一身浅灰长袍，腰系深色布带，黛眉凤眼，尽是一股书生气。她忽然觉得这人的神情与她熟识的一个大伯极为相似，那时她元祁哥哥一直不想她和那大伯走得太近，说那样的人太精明。衍青知道柳元祁说话喜欢留几分情面，所以无论是那个大伯还是这个中年书生，一定都是老狐狸级的人物。
展昭遂即拱手道：“公孙先生。”
那老狐狸微微笑笑，瞥了眼衍青和那偷儿又道：“展大人先去忙吧。”
“木姑娘，这是……”展昭回头，正要介绍，谁知衍青嘿嘿的笑了两声，插嘴道：“我知道嘛，这是公孙先生，展大人你现在要把这个偷儿办了，我就和公孙先生一道了，是么？”
展昭似有愧疚地笑着，带着偷儿离开了，留下一直带着笑的老狐狸公孙先生。
“木小姑娘果然很是聪慧。”
“哪里哪里，衍青觉得公孙先生才是博学多才。”反正迟早都要知道名字，她不介意先自报家门。
“姑娘过奖过奖，在下公孙策，一介草民。”老狐狸摇摇头，作苦笑状。
“我家乡人从不说奉承话。”老狐狸，哼。
“姑娘不如先请进，边走边说？”
“那自是好。”衍青可是早想进去了，自然不客气，“公孙先生不仅博学，还懂得察言观色，见着衍青一身奇装异服就知道衍青不是开封人，不知道鸣冤鼓就是没怎么来过中原，展大人对我客气有加就不会是犯人，一脸轻松就不是有冤要告。这样的人来开封府也只有蹭蹭地方，对吧？”
苗家人大多淳朴，不过族里的老一辈据说都是老江湖，衍青从前不觉得他们精明，那是他们不显山不露水。以前爹爹就经常趁娘不在的时候唠叨，说遇上老狐狸绝对不能丢了气势，先发制人还是很有效的。不过一般爹爹说这话的时候，衍青都猜到他铁定是在她爷爷辈那里吃亏了。
她是先发制人了，不过这老狐狸似乎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道：“雕虫小技，不登大雅。”
衍青咬咬牙，果然是一等一的老狐狸，咬文嚼字不说，还没什么破绽。
“先生您也看到了，家中长兄来京中办事，衍青现在一人，住店打尖多有不便，长兄也不甚放心，因此想在开封府借宿几宿，不知先生——”文邹邹的还真是难受。衍青甚至在想，倘若她现在用银针制住了公孙策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那位府尹了？
“一切全凭包大人做主。”
“包大人？想必就是这开封府的府尹了？”原来姓包啊。
“正是。”
“既然展大人正忙着，不如公孙先生见包大人得空了就帮衍青问一下如何？”老狐狸再狡猾，也不过就是来个下马威，而且看这老狐狸的表现，衍青就知道铁定有戏。
“自然。”老狐狸指指这间厢房道，“木小姑娘先在这儿稍作休息。不出意外……”老狐狸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也没再说下去，转身便走了。
“不出意外，这里就算我的房间了是吧……”衍青嘟嘟小嘴，把这个老狐狸送走了也算好事一桩。
衍青趴在窗口，见四周也没什么人，便吹响了一声口哨。
女孩子家吹口哨什么的是挺影响形象来着，不过衍青可把虫笛、鸟哨全放在行李里边了，现在也只能靠拙劣的口哨来呼唤雪球了。
伴随一声悠长的鹰啸，衍青眯着眼便可以看见阳光下浑白的雕儿盘旋于开封府上空。
“鹰？不对。雕……？”方与开封府尹包大人交代完事的某只御猫很敏感，几个翻身上了附近的树。湛蓝的天空中，那通体雪白的大雕似一朵急速滑动的云——如果忽略雕儿脚爪吊着的物什的话。
“那个方向……”御猫大人眯了眯深邃的猫眼，不由想起公孙先生说的话——
“大人，学生已将木姑娘安排在西边的厢房中，过往的人不多，也很便捷。”
轻叹一声，转身跃下了树，随意掸掸身上的灰尘，径直走了。
而另一头的厢房内已响起少女脆生生的叫唤“雪球，这里！”
红衣御猫背影一僵，继续向前走去。
“等下我给你去集市上买鱼哦，自己捕的话太招摇过市了……”衍青取下雪球身上一堆杂物，亲昵地抚摸着柔软的羽毛。
至此，开封城内就出现了一桩怪事，常常有人在半夜被某种鸟叫惊醒，白天常常可以发现某个偏僻角落里出现貌似鸡鸭鱼类动物的尸骨，惨不忍睹。最甚之时，大小茶馆处常有议论。次日，开封府贴出告示，官衙发现最近古怪之事皆由一只小兽作祟，已被差役于城外处理。从此，开封再无此类事件发生。只是打扫开封府的差役总会扫到一两根白色羽毛。
所以，雪球已经被开封府上下供养了。条件是如有特殊状况，可以借用。
“看来下次绝对不能让小墨进来了。”衍青手撑着脑袋坐在桌边，对着木桌上三只形状各异的哨子发呆，“不过小青还是可以进来的~”
“小青在，蛊书在，药典在，药筒在，炎冰子母刃也在，洛神锁也在，雪球在——”小妮子笑得异常开心，“中原人武功再高，也不一定能赢我。什么时候找展昭试一下？”转念又想，展昭看起来太认真了，平时待人也不错，开封府里与她有小过节的也就老狐狸一个。老狐狸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到时候肯定还是自己吃亏。
“要是有个受气包出现就好了。人骚包点，欠揍点，自恋点，武功高点，赖皮点……这样开打也在情理之中嘛~”
大宋的某一个人于是日是时连打五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南宫祸 开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