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天水暮灯，万里红妆 ...
-
第三十八章天水暮灯，万里红妆
两人告辞之后回到苍浆拨云，莫言归将瓶中的勾漏丹砂一饮而尽。原本修展墨充满期待的拿了个小勺，准备一勺一勺喂给“虚弱”的莫言归，但后者闻了闻勾漏丹砂的味道，果断捏着鼻子一口给喝干净了。
当晚莫言归一夜好眠，睡到自然醒便收拾东西传送去了九命青蚨的典籍馆，打算去三四层看看启灵境和无明境的功法、道术。只是刚来到典籍馆，便发现一二层的玉简书籍增加了不少，就打算先把这些看完。莫言归有意识的先将玉简分类，再按类别去看。他在阵法符文中沉浸了大半天，堪堪将替代竹露剑伞的法宝画了个雏形图，就被修展墨和红翎拉出了典籍馆。
“还是展墨了解你，果然跑这来了。”红翎笑眯眯的拍了拍莫言归肩膀，“我是换青蚨来的，晚上有流水灯宴，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
流水灯宴是苍龙垂尾特有的习俗。需知修者道元根底摆在那里，境界的突破主要源于心境的突破。要有此感悟，必须观世相、体世情。身为修者，什么都看的淡了、看的清了，反而寂寥。流水灯宴则反其道而行之，以“热闹”和“交心”来给予修者们不同的启示。修者需自备几样小食，食材形制不拘。这些小食也无需达到灵馔的功效水准，有新意者为上，随意的放入“流水灯”中放飞，让他人取食，你吃吃我的我吃吃你的。晚上还会借着天水暮灯播放水影，每一次流水灯宴都会有很多修者结交相伴一生的好基友，被激发了灵感的也不在少数。
莫言归算了算时间，连忙拉着修展墨去苍龙垂尾的坊市购买灵馔食材，就连图图也来凑热闹，口中噙了一只肥大的兔子，坐在地上摇头摆尾的邀功。修展墨见了连忙把那只兔子从图图口中放开，悄声道，“这是门中修行幻道一脉的玩脱前辈，因为整日睡觉、懒得穿衣打扮，喜欢每天兽形晒太阳。快把他老人家送回去。”
小插曲之后，两人回到苍浆拨云忙活。莫言归记得看到衔尾雀长生庭的小千须弥天里有板栗树什么的，溪里也有些鱼虾螃蟹，都去捉了不少。修展墨做的东西倒是简单，一道木瓜作碗的冰粥，一个中间掏空的西瓜，里面拌着各种水果。看似不起眼，下的功夫却是足足的：他竟硬生生的将蒸软的木瓜，雕成了微缩的问道宗“澄天琉璃碗”！木瓜外皮被削的只有薄薄一层、晶莹剔透，其中瓜肉堆叠成山峰和浮岛，就连正中不负剑的锋锐、缭绕的云气，也被柔软的瓜肉表现了出来。西瓜拌水果倒是没有这么复杂，只是瓜皮被雕成了衔尾雀模样，上下严丝合缝，鸟形鳞羽宛然，纤毫毕现。简简单单两样小食，便将剑修的精准控制力表现的淋漓尽致。
莫言归则是在做法上绞尽脑汁。他的两道菜都是以家常食材布景，再放上自制的微雕小人，把他们探幽的场景重现了出来。一道是烟海五车书中众人初遇靖三十三的场景，黄瓜条造的竹林，花椰菜堆的山峦，葱做的松树，鱼叠起的流水，板栗石头，烤成金黄色的肉做成小木屋形状……就连他们几个的表情都惟妙惟肖。另一道菜则是用棕色糕点插上云片糕制成的帆，做成了苍浆拨云的形状，又用琼汁写了一行小字：帆蘸归霞，牧舟云上八万里；雁衔行声，听风水畔九霄天。伴着琼汁逸散的灵气，苍浆拨云好似风帆起伏，仙家气象立显！
红翎做的则是几份“焰裹雪”，内里晶莹雪白的冰沙，外面裹了红豆沙、蛋和面粉做成的皮急炸，做好后在表面引一层红艳艳的灵火。冰上起火、火里藏冰，机巧非常。此时已是傍晚，苍龙垂尾长生庭周围已经飘飘悠悠的飞起了很多流水灯，颜色浅蓝泛紫，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微光和淡蓝色的水气灵氛，好像飘忽起伏的水母，绕着苍龙垂尾回环而飞。几人端着小食驻足昂首，便有流水灯飞过来，将食物稳稳的收入“灯罩”内，又放出紫色的灯芯作为交换。红翎、乱来真人、万里无人笑嘻嘻的向修展墨他们告辞，便四散去找座位了。
修展墨拉着莫言归在人群中行进，找了一处视野很好的地方，两人席地而坐。
苍龙回首，口中垂下的浩瀚水幕倏然四处卷扬，“天水暮灯”的光芒耀然而起的同时，水幕延展、重组，一个个惟妙惟肖、与真人分毫不差的人物各自悬浮空中，衣袂飘飞，尽展仙人风姿！
暮灯水影戏一般都是各大宗门制作，十方界最受欢迎的水影戏是《问道天途》，从几位开派长老和祖师开始讲起，细数问道青史与传奇人物，若是放映完整能连播一个月。今天放的水影戏名为《雁点青天》，讲的是崛起于问道宗之后、与它齐名的止戈界正道宗门——洗剑派的故事。洗剑派的开派掌门雁北，是问道宗首位丹道掌道真人鹿青仪的道侣。
莫言归还是第一次在十方界“看电影”，紧张的竖起耳朵看向前方。随着苍凉的乐音，山水石崖逐渐在天空显化，无比瑰丽雄奇，洗剑派地处南荒，触目皆是藤蔓蜿蜒、崖角峥嵘的别样风景。景色拉开，水元化身形成的人物消失，只余埙声袅袅，缭绕在山水间。
忽然一声黄钟大吕般巨响，整个苍龙垂尾猛烈震荡！两道凌厉身影轰然对撞，瞬间交手数十次，威压四溢、道力扬卷，四周山石顷刻间被夷为平地。一方气质清冽，剑气如烈阳融雪；一方威仪凛然，展袖遮天，日月无光。
这便是雁北横空出世的一战——名声不显、初出茅庐的剑修，力压当时魔宗成名已久的第一弟子，“横行青冥”岳缺！
此人手段神鬼莫测，手上更持魔道修者所铸名器“一夕匕”。但岳缺虽然修持魔道，行事却并不绝佞，两人也并非为了道魔之争而战，纯粹是见猎心喜，相互切磋罢了。
魔修玄招迭出：他手中“一夕匕”，一挥动、一回环，只要招式首尾相衔，“一、夕、匕”立刻组成个“死”字，毒雾弥漫，大罗金仙也救不得。其他诸般法门，“雕虫篆”奇诡，术法轨迹如篆体，弯弯曲曲不可测度；“齿利剑”则是近身时，口中吐出森然剑气飞斩人头；“酒兵”，袖中逸出几缕水线，忽而化作鱼龙游走天边，伺机而动……
雁北的应对则要简单许多。
那就是快剑！
他的剑毫无花俏，也不起眼，要诀只有一个字，快！快到岳缺的任何攻势都被他直接斩断。一夕匕攻势断断续续，雕虫篆施展不全，至于齿利剑、酒兵，统统一剑斩断！雁北手中一柄细剑，狭长莹白，却是叠风折水、断雪切波。
两人的对攻令人目不暇接，莫言归看得几乎舍不得眨眼。“天水暮灯”不愧十方八奇之一，水影戏映出的影像，不但真是无比，更是将气势、威压都模仿的一般无二，令人仿佛身临其境。莫言归坐在地上都能感到扑面而来的罡风劲力，他不退反进，悄悄往前挪了挪，挡住修展墨大半个身子。剑修望着身边的青年，忽然嘴角微翘，身形动了动，和他坐的更近了。
水影戏里，雁北的快剑点住了岳缺的咽喉，随即收手行礼，“承让。”
魔修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哪里让我了？岳缺不至于连这点胸襟气度都没有。”说罢豪爽抱拳，“是我输了。”
随后的情节进展的很快，雁北只人独剑行游天下，与不同的少年俊杰交手，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后来又遇上出来历练的鹿青仪，两人相知相许。这剧情说起来老套，修者的经历大多如此，历练、交游、斗法、修行，然而正是这样的经历，却令在场的修者们心有共鸣，看得聚精会神。上古止戈界修者们的卓然风姿，也令大多数修者心折。
情节和缓的时候，莫言归随手招来一盏流水灯，用紫色灯芯换了其中的食物出来吃。那是一条鱼，好像处理的时候弄破了苦胆，又酸又苦，难吃的要命。莫言归皱着脸，伸手拿出鱼嘴里塞着的纸条，看到上面写着“北地特产，天生此味”——这此地无银的心虚啊！想不到在异界还能品尝到黑暗料理……正难受着，修展墨投喂来一块红豆饼，莫言归如蒙大赦，赶紧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香甜的味道把鱼的苦味盖了下去。剑修的手稳如山岳，莫言归见他迟迟不收回，只好一口口的把红豆饼吃掉，修展墨这才拿了另一块红豆饼自己吃了。
红豆饼的香甜还未从嘴里消失，眼前的水影戏已经到了雁北开派立宗、迎娶鹿青仪的情节。两人皆是一袭红衣，只是鹿青仪身上的，是她师尊亲手所制之器。
一件法宝，一道神通；法宝是暮染霞帔，神通是万里红妆！问道宗首位丹道掌道真人红袖扬起，漫天赤色云霞，从东海一直铺到南荒。
修展墨眯起眼睛，注视着雁北与鹿青仪一对璧人红影相依，心中暗暗叹气：不知黑色的剑气结衣若是用在这等场合，他会不会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天水暮灯，万里红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