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之痴痴》卫行

2、路近城南已怕行

　　耳边划过呼呼的风声，卫行用尽全力向前，从这一棵树的枝头飞向另一棵树的枝头，速度快得让自己误以为可以忘了这十年的思念，忘了刚踏入武林便听到他要大婚的痛苦，忘了刚刚见到他努力压抑的酸楚。
　　身后的千景凡也拼了命紧紧地跟着，只是卫行实在太快，两人的距离逐渐拉大了。知自己是追不上卫公子了，便干脆停下来，运起全身内力用千里传音喊道，“千景凡永远不会忘记小行的。”耳边传来的话语，熟悉的竟让自己停住了脚步，当年那稚嫩的声音犹如在耳旁，是啊，当年他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可是既然永远不会忘记，又为什么要娶别人呢？是因为从来没喜欢过吗？只是幼时的一个记忆，所以才说不会忘。
　　千景凡见卫行停下，忙赶上去，“卫公子，刚刚那番话求你带给小行，或者你可以带我去见她。”千景凡停在同一棵树的另一个枝丫上，刚好可以与卫行相对。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千庄主想不到你好这口啊。”卫行紧紧握住自己藏在衣袖里的手，怕千景凡看出自己的颤抖与脆弱。千景凡面色一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秋儿对自己有情有义，天下人又已尽知她是自己的妻子了，自己又怎么能负了她。“千景凡，你又何必这么沽名钓誉。”话音未落，掌风已至，凭着多年的武功底子，千景凡试着侧过身子，只是那掌实在太快，千景凡只感到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卫行看着千景凡慢慢地从自己眼前倒下，似是看到十年前从无心崖坠下的自己，“千景凡，你的小行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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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景凡，你的小行早就死了。”
　　“千景凡，你的小行早就死了。”
　　“千景凡，你的小行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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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千景凡能够坐在竹椅里晒太阳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脑海里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卫公子还是爹的声音，只记得当初自己初闻小行死讯时的心痛，是全身每一处神经，骨髓，血液都窒息的难受，然后开始用酒来麻醉自己，醉的连梦也不能做，这样就可以忘记小行已经死了的事实。而如今又有人要重新翻开自己的伤口，记忆深处似有洪水猛兽要涌出来一般。千景凡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静心咒，已是十年的死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终究，终究为了一句话，顷刻崩塌。
　　“景凡哥哥。”罗秋站在走廊的亭柱后，努力使自己看上去自然点，只是有时候越刻意掩饰反而越明显。
　　千景凡回过头看着罗秋欲说还休的表情，知道自己应该给她一个交待。可是交待什么呢？那些记忆是因为埋藏的太深，不碰便不知，如若触及才知道早已融入血液深入骨髓。“秋儿，谢谢你。”
　　罗秋愣愣地看着千景凡越发冷峻的脸，是在谢自己当年在千峰崖下救下他？是在谢自己照顾了他十年？是在谢自己三个月前在密林里寻至重伤昏迷不醒的他？还是谢自己即使成亲当日被辱仍对他不离不弃？原来和他相处了十年，自己从来没有看懂过他，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
　　“景凡哥哥，我爹说，那一掌不似普通武功，像是在掌未至之时已先注入了一股内力，普通人怕是在这掌三尺之内已被重伤。幸得景凡哥哥你内力深厚，那掌又偏了心脏三分，不然，我真怕……”说着，话音未落，泪先落。梨花带泪却也更显娇媚。
　　“秋儿，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几日我昏迷不醒，害你担心了。过几日，我与你回山庄，好好休养一番，顺便处理一下庄中事务。”说着把罗秋搂进怀里，罗秋微微地颤了颤，是处理庄中事务顺便和自己一起吧。仔细想来这十年间又何尝不是这样，每次都说顺便处理下庄中事务，其实自己才是那个顺便，每一次都是自己跟着他，自己迎合他。可是他让自己看到的却永远都是那个冷静沉着，才智双全的千暖庄庄主，除去这个身份呢？他又该是怎样的？
　　这问题的答案，罗秋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或许流晓阁的江流晓会知道，江流晓自称是百晓生的嫡传大弟子，但术业有专攻，百晓生一生钻研的是武功兵器，而江流晓收集的确是江湖八卦。这从每月一更的江湖杂文记上就能看出，什么某Y姓大侠的妻子被某教弟子侮辱了，什么某寺掌门与某教掌门生出断袖之爱诸如此类。名人总有一些不为人知且是一定不能为人知的隐私，所以当提及某些江湖影响力大的人物时，某这个字就会用上了。但半抱琵琶半遮面，总有人能猜出些端倪，所以若是想要看名门八卦，看江流晓的江湖杂文记就行了。
　　只是这江流晓的杂文记上却从未提起过千暖庄，或是这千暖庄赈济灾民，而千庄主又待人温和，为人正直。无风不起浪，这千暖庄在江湖上确是半点闲话也没有。但这也仅仅是在千庄主弃妻离开喜宴之前。想来这江流晓的杂文记又要一抢而空了。
　　时过三更，路上早已没有人，连野狗也休憩不吠了。而此时若说有一个地方能歌舞升天，门庭若市，也只有新月楼了。不必想，这新月楼自是有名的风月场所，只是当提及新月楼时，人们想到的不是楼里的姑娘花魁，而是丐帮的少帮主洪墨飞。只因这洪墨飞365天里有360天是住在新月楼里，而丐帮若有什么事要告知洪墨飞也必定是要去这新月楼的。试想这江南水乡边挂满什锦秀绳，绿环肥瘦在那花枝招展，然后时不时有一群乞丐飞奔于其间，这场景想必只能是过目不忘。洪墨飞也曾因此事上过江流晓的江湖杂文记，话说当时丐帮的弟子的收入日涨三倍啊，只是因为人们想要从他们嘴里多套出点洪少帮主的生平历事。
　　而这个月，新月楼里无论客人还是姑娘都在做同一件事，别想歪，他们是在看江流晓的江湖杂文记。原本这月八卦榜首应是卫公子，只是这卫公子在连获四月榜首后，终是被人取而代之了。此人就是常年卧居新月楼的丐帮少帮主洪墨飞。一个人常年做一件怪事不奇怪，但若他有一天不做了，别人反而觉得奇怪了。所以当洪墨飞在新月楼里失踪了三个月后，他再次为丐帮的经济做出了贡献，据丐帮弟子透露，这次他们足足赚了十番。
　　“卫儿，吃这个我们丐帮特产，叫花鸡。”某人手捧盐酥鸡无耻的笑着。
　　“卫儿，你看我帮你买的面具，这样你就不用戴那不透气的人皮了。”某人拿着齐天大圣的面具故作可爱状。
　　“卫儿，喝点竹叶青，驱寒的，女孩子家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某人顶着艳阳天甩了一把汗义正言辞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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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行看着眼前这个面如冠玉，剑眉凤目又故作无辜可爱的男子，不禁后悔自己当初就不该在江南多停留。否则也不会遇上这么一个。。。一个。。。，卫行突然就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了。不学无术的丐帮少主？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这是别人对他的评价，而自己在刚见到他时想到的是璞玉浑金这四个字。在破败的养老院里，身着锦绣丝绸，腰佩凤鸣玉扣的英俊男子却在帮一群老人喂食端尿，有时候还玩几个杂耍逗乐。如斯男子是个女人见了都会倾心，卫行没有，不过却着实赞叹了一番。当然那是之前，现在，卫行觉得当时的自己只能用初入江湖识人不清来形容。
　　“洪少帮主，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帮中事务必然不少，有空你还是回家帮帮你父亲吧。”卫行解开系在马厩上的绳子，轻轻地拍了拍枣红马的背，帮它驱赶着苍蝇。
　　洪墨飞也立即解开自己马的绳子，与卫行做着相同的事，“卫儿，你放心，帮中自有长老们协助父亲。你还未进门就帮着夫君料想家中事务，为夫实在。。。哎，卫儿你等等我呀。”
　　对于洪墨飞的疯言疯语，卫行早就听惯，只是闲暇间，卫行很后悔让洪墨飞发现在树梢盯着他看的自己。自那以后，洪墨飞便时时跟着自己。
　　“洪墨飞，我是女的，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不好。”
　　“卫儿，我觉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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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墨飞，你可知，我便是卫公子。”
　　“卫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卫公子是女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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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墨飞，我会杀了你的。”
　　“卫儿连仇人都只是废武，于我这一知己，又怎忍心呢。”
　　“你什么时候成我知己了。”
　　“也对，一直都是夫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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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卫行知道自己说不过洪墨飞，也不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
　　而且，有时看着树梢那一抹孤月，想想有一个人陪着也挺好的。
　　只是不知道洪墨飞这么跟着自己究竟是为何。
　　“卫儿，你准备去哪啊？这条路是去千暖山庄的，难不成你认为为夫没本事养活你，要撂倒到去千暖庄蹭吃的吗？”
　　卫行仍是不理洪墨飞，只一个劲的往前骑，反正即使卫行不说，洪墨飞也会跟去。
　　太阳落山之际，卫行赶到了无冷峰的山脚下，而无冷峰上是千暖庄。卫行突地停下了马，后面的洪墨飞也算反映快急忙拉紧缰绳，马的前蹄蹬到了空中，只听得马鸣萧萧。
　　洪墨飞看向卫行，人皮面具下只能看到那双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雾，洪墨飞知道卫行是个有故事的人，而这故事必是与那千暖庄有关。所以这次，他没有打扰她，只静静地看着卫行。
　　许久，卫行转过头，“洪墨飞，你安静的时候真好。”

作者有话说

　　坚持呀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