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娃娃》歆意

38、协议

　　林湾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一夜不停地做恶梦让她感觉无比疲惫，她坐起来，看着大床另一边空空的位置愣了愣，难道，雷鸣整晚没回来？
　　乐乐也已经醒了，看着精神很好，这让她紧张的心情暂时放松下来，心情放松了，有空间去想另一件事情了。前一天在酒店包房的情形又浮在她眼前。她有些后悔当时的举动。那条短信漏洞重重，是张月影故意要她撞破？雷鸣和周燕在一起干什么？其实她看到什么？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们在一起会有什么？很有可能什么都没有。自己干嘛听了张月影那几句话就跑了呢？可是雷鸣，一夜未归？
　　她心事重重地去厨房做早餐，隐约中听到乐乐在说话。
　　她大声问乐乐，“乐乐，你说什么呢？”
　　“我说爸爸啊，爸爸今天好臭！他抽烟了不乖。”
　　雷鸣回来了？她从厨房出来，看到乐乐站在书房门口，雷鸣蹲在乐乐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雷鸣没理她，紧紧拉着乐乐，“你头上怎么了？”
　　“我摔跤了呗。爸爸我昨天缝针好疼，你怎么不来啊？奶奶给你打好多次电话。”
　　“我……”
　　“爸爸，你有没有礼物送给我啊，我缝针的时候可勇敢了，周叔叔说要龙学儿送我个大洋娃娃。”乐乐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比划着。
　　“那，爸爸下午给你买套漂亮的芭比娃娃，你一直想要的那个。走，现在爸爸带你去奶奶家。”
　　“妈妈呢？”乐乐被雷鸣抱起来，小姑娘转着身子想拉妈妈，而雷鸣不顾林湾的存在，抱着女儿径直走了。
　　林湾看着他的背影，听到关门的声音，突然心里涌出一丝不安，那种不安和昨夜梦中的心情居然如出一辙。她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什么。是什么？
　　她呆呆地愣在门口想着。很快门又开了，雷鸣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烟味，脸上的表情，是浓浓的火药味。
　　他的样子吓了她一跳。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夜没睡？”看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心疼。
　　雷鸣脸僵着，屋里气氛不大对。安静，异常安静，林湾清清楚楚听着雷鸣重重的呼吸声，她越来越紧张，这种氛围让她不安，她努力想让大家都轻松一些。
　　“你看你的络腮胡子有点象海盗呢，如果在半夜被乐乐碰着她准拿金箍棒打你……”
　　“我昨晚回来的，进门的时候你在哭。”雷鸣打断她，声音异常冷静，异常冷淡，“你在哭，叫着朱轶。”
　　屋里的空气随着朱轶两个字凝住了。林湾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你说什么？” 林湾只感觉心里一抽，她又想起梦境中的情形，在梦中朱轶离她越来越远，现实中，雷鸣他，也会离她越来越远让她拉不住吗。
　　雷鸣侧过脸，不知道在看着什么，“我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样子。那会儿我就开始喜欢你。你爱笑，那么甜。想什么说什么，和你在一起就是那么开心。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可我就是喜欢你。我想方设法接近你讨好你，可是结果我怎么努力也只能和你做兄弟，因为你心里先有朱轶。那好，我就认了，只要你高兴怎么着都行，兄弟就兄弟吧，就象你自己说的你喜欢上了白菜不会再尝鱼翅是谁也勉强不了。”
　　雷鸣叹了口气，退到墙边靠着墙，目光轻轻扫过林湾的脸，似乎沉浸在回忆中。
　　林湾没能跟着雷鸣一起回忆，她觉得应该打断他，“过去这么久了，雷鸣……”
　　雷鸣笑起来，他抬起左手抚在自己胸口，“不知道这老天爷是要折腾你还是折腾我，朱轶他，哈哈，他居然死了……”
　　听到这里，林湾有溺水的感觉，她快呼吸不过来。
　　“那几年我象在做梦，每天早上想来看看你，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啊。我一直骗自己，你答应嫁给我是因为你忘记朱轶了，你喜欢上我了。我还是错了。朱轶送你的花被我砸了，花盆碎了，那会儿我就该醒了。可我还在骗自己，你早就应该告诉我，我只是朱轶一个影子。我昨晚回来得真是时候，你哭着叫朱轶，那时候我才真正醒了！！那时候我才发现！”雷鸣死死地盯着林湾，顺后将手边桌子上的杯子甩在地上，杯子落在木地板上，没有碎，只是咕咕咚咚的打着转，雷鸣几乎是竭斯底里的吼了出来，“原来我他妈的什么都不是，只是他妈的一个死人的影子！！”
　　林湾象是被他的吼声惊醒过来，她直视雷鸣的眼睛，她努力让自己能平静，可发出的声音在她自己听来，也是陌生的，颤抖的，“是的我是梦到他，那有什么？他在我生活中存在过，他真实存在过。不仅有他，还有我爸爸妈妈。”
　　“是的你可以想他，可是他死了，我活生生一个人和你生活在一起你没感觉吗？当年你愣愣的，我心疼极了你知道吗？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在你心里会这么重要那我干什么都乐意。我只想让你以后能过好日子。那几年你天天失眠象个疯子似的半夜起来做蛋糕是为什么啊？你在想朱轶睡不着是吧。我知道的，我忍着！我给你时间，我是笨蛋，居然相信自己会打动你，居然想你会安安心心跟我过日子。我真笨啊，朱轶死了以前那个快乐的林湾也跟着他死了。眼前这个林湾只是个躯壳啊！我还指望你能和以前那样，林湾，你说我是不是白痴啊。”
　　林湾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愤怒地在屋里转着，双手紧紧握着，她张着嘴，忘记应该说什么。
　　“我捧着你宠着你，生怕把你摔坏了。和朱轶有关的事情统统都不敢提。我怕你伤心，可我还是抵不过他，抵不过一个死人。这么些年你在意过我吗？你心里有我吗？”随着最后一句话，雷鸣的语气柔了，林湾的眼泪也随着他转柔的语气落了下来。
　　“这时候你为什么要哭呢？我最怕你哭了，我宁愿你跟我吵架摔东西，就象那次咱们为乐乐吵架，其实我开心啊，可是咱们在一起这么久就吵过那么一次啊。每次看你闷着掉眼泪我都难过，我都快透不过气了！”雷鸣长叹了口气，“可是这日子久了，我也累了……累了，烦了……林湾，我们分手吧。”
　　在林湾的惊异的目光中，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纸。
　　“房子车子，还有那个门面都归你。乐乐她还离不开你……”
　　林湾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低下头擦擦脸，抬起头时却笑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冷静应对雷鸣的冲动，可是雷鸣的话让她无法理智。她无奈地笑着，“就这样，就这么简单？”
　　雷鸣不解地看着她，“你觉得简单？”
　　“是啊，就这么简单。就因为朱轶？就仅仅是朱轶吗。”
　　“你什么意思？”
　　林湾放下协议，弯腰在沙发上找出自己的手机，“你的手机呢？昨天为什么不开机？我好好地帮黄巍买东西干什么发神经跑去找你啊？”
　　她翻出那条短消息，她伸手要递给雷鸣，但雷鸣只是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如果说雷鸣冲动的一番话让她也失去理智，那此时雷鸣的不屑举动彻底让她火了。
　　“是啊，我以前多快乐啊笑得多甜啊，可是你想过人是要长大要变的吗？如果是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你还可以象以前那样快乐吗？你要问我你在我心里是什么位置，我不会拿你和朱轶去比较的，我也不会去做那种无聊的事拿你和比较。只是我告诉你，我一直信任你，就算是昨天收到这莫名其妙的短消息，莫名其妙看到你和周燕在一起。今天早上我起来看着你那半边空床都还在想是有人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我还是相信你。跟上次在网上你们的照片一样我还是选择信任你，我等你解释，我不催你，这样就是我不介意你？”
　　她火了，猛地把手机摔在地上，“我是和你这个大活人生活这么多年，每时每刻我都知道你是雷鸣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你从哪点看出我拿你当他影子啊？我一天到晚没事情做啊？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去猜你的心思，我要工作要照顾乐乐，这些事情你你能不能帮我分担啊？你不会啊，你只会把乐乐推给爷爷奶奶吧。昨天乐乐在医院缝针，她哭着问爸爸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道吗？如果你知道了会怎么样？你忙我忙没时间在一起，那好啊我配合你，我辞职……”
　　她看着摔成两块的手机，抓起雷鸣拟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坐到沙发上，“我睡不着觉我知道你心疼，可我也不想啊。你在努力，你看不到我的努力吗？我的努力换来什么？我相信你又换来什么？我没想到你只是死死盯着朱轶，他已经不在了，他已经是过去了，你还是盯着过去吗？是的我偶尔会想起他，可是我想到他的时候你以为我高兴吗？那是我一段活生生的经历啊。你以为我想梦到他吗？你也说我梦到他是在哭，我想没事找哭吗？是啊，你累了。我也累了。好啊，我不再拖累你了。就这么简单，我签了字，我们就都不累了。”
　　她低下头不愿意再看雷鸣，雷鸣也别过脸不忍看她。
　　突然门铃大响，伴着急促砰砰的拍门声，“林湾雷鸣开开门啊！”
　　雷鸣打开门，龙学儿抱着一个大洋娃娃站在门口。
　　“林湾你不能签。”龙学儿把洋娃娃往地上一丢两步冲到林湾面前，抓起薄薄的那张纸撕成碎片，她看着落在地上的纸片，目光在雷鸣和林湾之间转着，“你们两个都疯了？都想清楚了吗？婚姻哪有这么简单？雷鸣你打这协议的时候你想到什么？你们过了这么久，乐乐呢？你父母呢？这几年的日了过得到底是怎么样的你好好想过没有？”
　　雷鸣也火了，他抓龙学儿的胳膊，“我想没想过又怎么样？龙学儿你少管我的事！”
　　“别的事我不管，这件事我是要管的。我不知道那个周燕都跟你说过些什么做过些什么？如果是你有问题另当别论如果没有，我请你出去清醒一下。”龙学儿奋力挣开他，退后一步站在他和林湾中间。
　　雷鸣看着龙学儿，冷笑一声，“我的家事和你没关系自然也和周燕没关系？”
　　“本来是你的家事啊。可是你要拆啊？我不知道你到底想什么？我在门口听了半天我听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想不出你的合理理由。就因为你觉得林湾不在乎你？你怎么让她在乎你啊？是不是让那回林湾看到照片冲去质问你找人跟踪你啊？离婚不是闹着玩儿的，你……”
　　龙学儿的手机不适时地响了起来，她看看来电，看看雷鸣，走到阳台接电话，“没有见到乐乐，应该没什么事……气死我了他们两个要离婚……原因？居然是为了你弟……”
　　龙学儿打电话的功夫，雷鸣已经从书房拿出一个包，“回头我再寄封协议给你，我要走了，近期不会回来。”
　　林湾已经没有精力和力气去惊异和追问了。她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龙学儿从阳台过来盯着雷鸣的背影欲言又止，她转头看着林湾，看见她的目光正从大门转向自己，肩膀在微微的抖动，泪珠大颗地落下，而嘴角却是朝上微微扬着。
　　“等他冷静下来你们好好谈谈？林湾，他冲动你不能跟着他一起发疯啊！”她起到林湾身边，扶着她的肩，希望自己能让她平静一点，舒服一点。
　　林湾抬起右手搭住学儿在自己左肩上的手背上，轻轻摇摇头。
　　“学儿，”她的哽咽着，“昨晚我梦到朱轶了，我叫他，我拉不住他，就那样我失去他。可现在，我就知道雷鸣他，不会回来了，我又失去他了。”
　　龙学儿转到林湾面前半蹲着，“我对你有信心，只要雷鸣是爱你的。退一万步，即使没有雷鸣，你也应该过得快乐，就算不为你自己也要为了乐乐，为所有关心你的人。关心你的人很多，你知道吗？”
　　林湾深深吸了口气。两人不再说话，四只手紧紧握着，似乎在传达着某种默契，如何面对婚姻，如何面对生活，如何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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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压抑的第二部终于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忍受这么"狗血"的情节，还有我这缓慢又没有规律的更新速度。
　　这一部我自己也不大满意，特别最后一章改了又改，似乎太勉强，似乎性格转换得太突然。所以，还是希望大家多提提意见。
　　第三部快开始了，应该是朝气的，充满希望也会伴随着泪水和汗水的。至于更新时间嘛，我尽量挤时间，尽量至少让自己也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