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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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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晕倒了?”听到尤利安带来的消息,杨显得相当意外,乌黑的瞳眸里也写满诧异。虽说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吧?但他实在很难想象那个恒星般耀眼的皇帝生病时的模样。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银河系的战事才刚平息,身为皇帝的莱茵哈特一定忙得像只陀螺,所以会累出病来倒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杨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不住对自己所下的结论连连点头。
“是啊,听艾密尔说皇帝在讨伐伊塞尔伦时,身体似乎就不太好,虽然没有什么大病,但也总是低烧不断,不过晕倒却是头一次。”
尤利安边向茶杯里蓄水,边将他从艾密尔那里打探来的消息一一汇报给杨。或许是由于年龄的关系,再加上战事已经结束,除了各奉其主的理念难以改变和交换外,尤利安和艾密尔建立了相当好的朋友关系。故而,很多对方的事情,杨和莱茵哈特都是通过他们俩人得知的。
比如:尤利安曾毫不隐瞒地告诉艾密尔,之前莱茵哈特率军攻打伊塞尔伦时,如果他们能退而复返,打个回马枪,那么杨的不败神话恐怕就会被打破了呢?因为,当时除了留守大本营的非战斗人员外,所有参战人员都累得直不起腰,睁不开眼,大部分人连回到宿舍的力气都没有,基本上都是战斗一停就原地休息了。
这当然也是杨为什么没有立刻回复皇帝所提出的会面要求的主因,其实不是他需要特别仔细地钻研思索,而是因为连日战斗的疲劳已经使他的身心受到相当大的损耗,就算有再大再强的惊愕或感动,仍然没有办法驱走睡魔的召唤。
当艾密尔将这其实并不需要有什么答案的原因,及杨当时的反应——我的脑细胞已经变成牛奶稀饭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总之,先让我休息一下吧!完完全全转述给莱茵哈特时,金发皇帝脸上露出一抹不知该算为遗憾还是钦佩的笑容。
再比如:艾密尔也曾向尤利安透露,当莱茵哈特得到杨遇刺的消息时,根本不顾自身的身体状况,执意亲自前往,若不是有时间的限制,他们就百分之两百可以提前见面。而在尤利安把皇帝的这一反应转告给杨时,杨除了连连苦笑外,更是感叹说——没想到,皇帝竟把我的命看得这么重,真不知道我是该喜还是该忧?
或许正是因为这是个可以彼此间增进了解的方法,所以,即使明知不应该,可莱茵哈特和杨还是心照不宣的任由艾密尔和尤利安继续他们的友谊。故此,杨才能在消息被封锁的条件下得知莱茵哈特的情况。
“大概是累得吧,像咱们的提督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除了打仗外的其他工作都是别人在做。虽说不愿承认,不过就勤勉而言,提督连皇帝的十分之一恐怕都达不到。”手捧冒着香浓气息的咖啡杯,先寇布仍不忘调侃他的上司一番。
“话说回来,中将,你放心把打仗以外的其他事情交给提督做吗?”站在旁边的舞天飞流放下手上的工作,不落人后地打趣道。
“嗯……”左手举着咖啡杯,右手摩挲着下巴,不良中年做出一个思考的姿势,然后看似正经地点点头,“的确如此啊!比如:让提督去练习射击,那么整个射击场上的人恐怕都要倒霉了。”
面对他们的调侃,杨只是像以往一样,抬手抓抓脑袋,唇边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接着,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假意品茶。没办法,谁叫他们说得都是事实!
“艾密尔说,御医们也表示皇帝是太过劳累了,因此要皇帝尽量腾出时间休息。不过,皇帝基本上是无视他们的建议,一天到晚依旧忙个不停。”眼见杨又要变成别人的标靶,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相当够意思地帮忙转移他人的注意力,免得他敬爱的提督没有战死杀场,却要淹死在口水里。
“这也很正常,整个银河系才刚平定下来,战后的工作繁多是必然的,而皇帝本身又是个勤勉认真的人,要他将工作丢到一边儿,按照御医话去休息的确是不太可能的事。”经过几次接触,及尤利安从艾密尔得来的一些小道消息,杨对于莱茵哈特的个性已经有了一定了解。
“遇上这么个皇帝,难怪那个小侍从要操心了。”注意到尤利安的神色有些忧郁,似乎是在为艾密尔担心,先寇布耸耸肩,不着痕迹的安慰他道:“不过,有那么多御医在,应该不需要太过担心,况且那个皇帝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吧?相较而言,咱们这边可就寒酸多了!”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的舞天飞流一眼。
“怎么,中将,你在质疑我的医术?”黑发的女医师扬高了声音。
眼见新一轮的口水大战又要开始,尤利安看看杨,后者早就见怪不怪了,注意力又回到了他心爱的书本上。的确,与其为那些有的没的担心,还不如做一些实事比较重要,比如:平息眼前即将上演的口水大战。(汗~~~)
就目前所拥有的情报来讲,杨他们的判断绝对没有什么错误,但也正是由于情报的缺少,所以他们并不真正了解莱茵哈特病情的真实情况,而真实的情况又究竟如何呢?
“变异性剧症胶原病”这个病名是第一次出现在帝国军最高干部们的眼前。希尔德、米达麦亚、缪拉、罗严塔尔、毕典菲尔特皆为病名的不吉利而沉默无言,只是彼此交换着视线、而僚友们的脸上都映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惧。那是一种近乎对死亡感到恐惧的不安。
“所谓的变异性具体来说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请各位做一下说明?”希尔德力持冷静地开口。
可御医们的回答一点都不明快。在一番彻底的问答之后,众人所得到的答案也只是说此病是胶原病的一种,但却是一种罕见的怪病,身体因发烧而不断地消耗,连病名也只是暂定的,当然更不用说治疗办法了,这一番话一点都不能减少众人内心的不安。
“难道会是不治之症吗……”
米达麦亚的低沉声音再加上罗严塔尔的目光,那种锐不可当的压迫感简直要使御医的心肺机能狂乱了。
“不、不知道,以后要进行研究……”
“研究?”缪拉大吼道,一向给人温和感觉的他也有发怒的时候,缪拉眼中充满着苛烈的目光,往前迈了一大步。御医不禁畏缩地后退了两步。
“住手,缪拉!”
“疾风之狼”拉住了“铁壁”的一只手。
本来,米达麦亚是比缪拉性急的,但是,因为年少的僚友先激动了起来,所以他只好扮起压抑的角色。而火爆的黑枪司令官竟令人出奇的尚未暴出,似乎是还没有完全消化御医们给出的答案。罗严塔尔则挑起唇角,黑与蓝的眼眸看似平静,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火焰般的怒气。我们的陛下,没有倒在战场上,现在却要被病菌打倒吗?
这个时候,皇帝的声音从屏风后的卧榻上传过来。
“不要责怪御医们,朕也不是一个模范病人。”
断断续续昏迷近两天的莱因哈特挺起了上身,近侍艾密尔·齐列把睡袍披在皇帝的肩上。当提督们围到屏风边时,莱因哈特用他苍冰色的眼眸注视着他所信赖的幕僚们。
“如果看医师就一定有用,那就不会有病死的人了。原本朕就不抱什么期望的,不要责怪他们了。”
这是一段比痛楚还残酷的话,但是,说话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莱因哈特心中还有比责怪御医们更重要的事情。数秒钟的静寂像是把永远的沉重负担加在室内人们的神经上一样。
“那么,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御医低下头,只是低下头,没有任何回答。
“连这个也不知道吗?”
皇帝的声音并没有很明显的恶意,但是,御医已经被恐惧和敬畏压得挺不起身子,莱因哈特也懒得理御医了,一时之间,他把帝国目前的状况和幕僚们沉痛的视线都放在意识之外了。
莱因哈特并不怕死,但是,他惊异于自己竟然并不是战死而是病死,同时又有着一种近似失望的感情作用。莱因哈特从来不曾像鲁道夫·冯·高登巴姆一样希望自己可以不灭、不老不死。他才二十五岁,只不过才刚过了医学的平均寿命的四分之一,然而,他却已经面对过几次的死亡。想象自己无所事事,没没无闻而终就让他对自己感到厌恶,但是,若要说这种情绪伴随着现实的恐惧感的话却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
“陛下,虽然臣等对您的病束手无策,不过,这并不代表没有人能够医治……”像晴空里的一道霹雳般,当御医代表说出这句话时,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致集中到他的身上。
“那人是谁?”之前没来得及暴出的黑枪司令官这次率先抢到了发言权,问出了众人心底的疑问。
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御医代表不自觉得后退了一步,以降低众人带给他的压迫感,而后才结结巴巴的把话说完,“就是……杨元帅的副官……舞天飞流小姐……”
“她?”“飞流?”“是她?”“舞天飞流?”“她不是副官吗?”
除了米达麦亚外,包括希尔德在内的其他帝国最高干部脸上皆带着一抹困惑,他们的确都知道舞天飞流会医术,而且好像医术还不错,不过,她的医术有不错到超过帝国所有御医吗?
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御医代表一口气将他所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说来惭愧,不过,舞天飞流小姐的医术的确在我们这些御医之上,这点儿……相信米达麦亚元帅十分清楚。之前去救杨元帅时,其实我们这些御医并没有派上什么大用场。就我们的医术来看,杨元帅当时其实是没救了。但是,舞天飞流小姐却也的的确确将杨元帅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所以,如果由她来诊断医治,陛下的病情或许会有新的解释,也不一定就是不治之症。”
就这样,御医代表最后的那句“不一定就是不治之症”为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舞天飞流也就因此离开了杨的临时病房来到了皇帝的房间。
一进门,舞天飞流先是礼貌性的与所有人打招呼,不过,众人的注意力显然并不在此,火爆的黑枪司令官甚至是直接动手将她拉到皇帝的病床前。原本想对此开口讽刺几句的舞天飞流在看到皇帝的脸色时,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也注意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不过三天未见,但此时的莱因哈特却让她难以相信面前的人,就是几天前与杨下棋一起的皇帝。他像是疲倦已极地闭上了眼睛和嘴巴,白晰的脸颊更显得苍白,看来就像在星光照耀下的雪花石一样。其端整秀丽一丝都不曾稍减,但是,就是缺乏一股生气。
仔细端详了莱茵哈特一会儿,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算高的热度,但舞天飞流却拧紧了眉,头也不回地开口,“陛下低烧的情况有多久了?”手则开始为莱茵哈特号脉。
“三个来月了,不过,近期才频繁起来的。”御医代表据实以报,同时有些好奇看着舞天飞流的动作,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号脉治病的方法很早就失传了,没想到面前看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子竟会这种方法。
“是吗?这就难怪了……”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舞天飞流微微闭上眼,仅凭触觉感受着莱茵哈特的脉相,“身体已经开始慢慢腐朽了。”
“腐朽?没想到,这些词竟也有用到朕身上的一天。”似乎是对于这些用词相当敏感,莱茵哈特睁开眼看着床边的女医师,他的声音此时既不高昂也不宏亮,但是,却充分地震动着屋中每一个人的听觉。
听出莱茵哈特只是纯粹自语并没有任何恶意,舞天飞流并未搭话,只是继续为皇帝号脉,在确定了脉相后,她睁开眼言道:“陛下的病情,我现在基本上已经有了一定了解,陛下并没有像御医们所说的得了‘变异性剧症胶原病’,”感觉到身边的帝国最高干部们都松了一口气,舞天飞流实在不想打击他们,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过,也实在不容乐观。陛下应该记得我之前向您提到的那种名叫亡者的昆虫吧?”见莱茵哈特点点头,她继续:“陛下的身体反应正是被那种昆虫叮咬后的反应。”
“可是,飞流,这好像和你之前说的反应不太一样。”想到之前女医师曾对她说过,被咬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身上会出现一个与普通蚊虫叮咬过一般的小红点。希尔德忍不住插嘴道。
“那只是第一阶段。说实话,虽然高级俱乐部里出现了亡者这种可致命的昆虫,可连我自己都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想,它们都不应该有出现在这里的可能。”轻叹一气,黑发的女医师并没有隐瞒她自身的想法,然后,她将所知的结果原原本本的告诉给在场众人。
“其实被这种昆虫咬过会有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确像我之前对你说过的那样,被咬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只不过身上会出现一个与普通蚊虫叮咬过一般的小红点。但这也仅是第一阶段,由于不是普通蚊虫,所以被叮咬的地方愈合得很慢,最快也要一个月,慢则两、三个月不等,这个期间只需将一些特制的药水涂在伤口上就可以了,治愈的可能性可说是百分之百。
然而,一旦被叮咬的地方完全愈合,治疗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了,这时也就进入了第二阶段。在这一阶段,被叮咬的人将会不断的发烧,身体也会慢慢变得差、虚弱异常,由于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不一定,所以持续时间大概在几个月至几年间,这个阶段治愈的可能性仅有百分之三十五,而且治疗起来也是相当耗费时间的。
等到被叮咬的人难以起身时,也就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这一阶段有个别称——死亡之旅!如果说第二阶段,被叮咬人的身体是在慢慢腐朽,那么在这个阶段,身体就在是慢慢坏死,被叮咬人的五感将逐渐失灵,最后会变成动不了、看不见、听不到、无法言语,甚至没法思考的活死人,这时治愈的可能性就是零了。
在我的家乡,凡是被它咬过且又错过医治时间的人,最后,无不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亡者’也可以解释为致命的‘王者’,它是活的,它不会让任何被它叮咬过的人过得舒服,它不仅要致人于死地,还要他们个个死得惨酷无比。
对于被咬者而言,这不单是身体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他们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死亡,一点点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却又对此束手无策。每到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可以说是静心期待着死亡的来临。毕竟,除了痊愈外,这是错过医治期的唯一结果,也是解救自己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