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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雪之罹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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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越来越冷,窑窖里的人相继死去,几乎所有的老人和孩子都在这个冬天了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厚厚的风雪将这个村庄彻底变成了与世隔绝。没有食物,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那些被饥饿逼至疯狂的村民,在死前做最后的挣扎,这些绝望和疯狂在一个傍晚爆发,天上厚沉的云彩似压在了山顶,阴霾的昭示着一场躁动的开端。
她们结队的攻击了那些起了火墙的人家,在遭到反抗后,那几家剩下的孤儿寡母终于也沉寂在了这个冬天里。饿疯了的人在他们的房子里找寻剩余的事物和衣物,他们没了理智,泯灭了人性,各自抢夺那为数不多的余粮,疯狂的撕扯中,黄白的小米粒和没去皮的金黄的谷粒掉到了地上,饿的两腮凹陷皮肤蜡黄的女人们从地上摸起谷粒和米粒塞进嘴巴,丝毫不顾皲裂的嘴唇和柔软的口舌。
疯狂的掠夺最终都过去了,少年抱着她躲在门后,手盖住她的眼睛,可是她仍从指缝中看到了真实的杀戮,她定定的看着那对母子的血染红了雪,就像一朵朵红莲开在了雪山之巅,盈盈绽放。门里那些女人像是映衬的布景,那些疯狂和痴态,在红与白的交汇中,衍生出最原始的欲望。
这个屋子重新有了主人,占领者们终于饱腹了一餐。
少年把她用棉被裹好,让她好好的呆在窑窖里,现在的窑窖只剩下了他们,除了柴火燃烧射出的光亮,剩下的就是无尽的黑暗与沉寂。她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对母子,害怕他的离去,紧抓住少年的衣角不放手。
少年安抚的拍拍她,“阿螺,别怕,我马上就回来,我去给你找吃的。”
她仍是紧紧的抓着不放,可是饿久了的手明显力不从心,少年有些无奈,“阿螺,你最懂事了,放开哥哥好不好。”
她咬着下唇,半天不说话,少年伸手抱了抱她,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她静静的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黑夜的影子掩去了他的身影,柴火明灭中火光映照着她的脸,消瘦而憔悴。
少年来到了白天的房子门前,那对母子的尸体被随意扔在院子门口。周围的鲜血早已干涸,凝成了血色的冰凌。这个年轻的少年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是当目光看到那个母亲死前瞠目的不甘,那眼里似乎还残留着淬血的恨意,他的心底不由打了个抖。可是他不能害怕,即使那屋子里有着一堆疯狂的女人。他还有阿螺,她饿了两天了,如果再不吃东西,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他小心的踏着雪,门被关的很严实,他没办法明目张胆的破门而入,只能从窗户着手,好在这家人造的屋子比一般的村里人讲究,仿着镇上的小门户院造的,虽不是一模一样,却也有六七分相似。窗棂因着屋檐挡着并没有多少积雪,只是零碎的布了薄薄的一层雪霜。窗子被厚厚的帘布挡住,他侧耳听了一会,见屋里没有丝毫动静,才伸手使力推了推。“吱呀”的一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他惊的听了手,停了一会儿也听到里头有动静才继续。
窗子被推开,帘布被挑起些许,有亮光透了出来。他看向里边,那几个女人东倒西歪的睡在火灶旁边,久违的温暖饱腹让她们陷入了沉静的睡乡。
他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推开,轻手轻脚的爬了进去,小心的从几个女人身边走过。进到装粮食的地方,地上还有些谷粒,他尽量的不发出声响,从胸口掏出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布袋子,把那些堆积的小米慢慢的装进袋子里,他一边动作一边看着那些女人,生怕她们醒了来。好不容易装了将近大半袋,几乎将那堆小米全部装入袋中,地上杂碎的谷子也塞了几大把,顺手再拿了三个大大的红薯,他捆好袋子,小心的走到窗口,将袋子先扔了出去,地上有着厚厚的积雪,落地只是一声沉闷,并没有多大声响。爬出来窗子,小心的将窗户复原,捡起地上的布袋,飞快的离开了这个屋子。
少年的心急促的跳动,饥饿的胃似乎突然也有了暖意,他得快点给阿螺弄吃的,而且得躲起来不能让这些女人找到。雪地里他的奔跑显得很迟缓,冷风呼呼的刮在脸上,这时又飘起了鹅毛雪,他加紧的跑回了窑窖。
回到窑窖,小小的女孩紧缩在被子里,一张脸几乎被掩住。他走过去抱住她,见她有些,昏态,紧张的拍了拍她的脸,“阿螺,别睡,我回来了。”
她迷瞪瞪的睁开眼,看着少年紧张的面孔,伸手欲抱住他,“哥,我好饿。”
少年一手抱起她坐起,一手把装有谷粒和红薯的袋子放到地上。“阿螺,我找到吃的了,你在忍忍,哥马上给你弄吃的。”
少年把她抱好靠在身侧,见柴火烧的快差不多,赶紧添了柴,从布袋里拿出那几个红薯,笑眯眯的跟她说:“阿螺,你看这是什么?”
她提起精神半立起身,见着是几个大红薯,眼睛一亮。
少年用柴木在燃烧的火边挖了几个小坑,将红薯放了进去,一边料理着这些,一边用手抚了抚她的背,轻声道:“等等就可以吃红薯了。”说完拿过一直在火旁边温着的铁壶,拿起一个碗,小心的倒了些热水,吹的合适了才端到她嘴边,“来,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她听话的喝了几大口雪煮的水,身子因着暖暖的温水回了不少温,她伸手扶住碗想喂他喝,少年噙着笑喝完了剩下的水。
窑窖里安静了下来,只有他们彼此的呼吸声和柴火迸裂的噼啪声,红薯被热火烘烤的香气慢慢的传了出来,两人都不禁咽了咽口水。他们饿的太久了,特别是他,只要找到食物,他一定会先喂饱她,他每次只是吃个半饱。可是有时她也会强迫性的喂他多吃一些,这才保持体力。
他们相互依靠着,村子里活下来的孩子就只剩下他们两个,阿螺年纪小,他必须要保护好她。
夜晚在平静中度过,少年很早就收拾好一切,把她背在背上盖好棉被,用绳子系紧。灭了火,再单手提背着那小半袋小米和谷子,走出了窑窖。
天还没有大亮,阴阴沉沉的厚云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莹白的雪光晕着整个大地,寒冽的冷风呼啸而来,他侧着头说道:“阿螺,把脸遮好,免得冻着。”
她扯了扯厚实的棉被,把他也盖着些许,察觉她的意图,少年暖暖的一笑,侧头用脸蹭了蹭她的脸颊。
少年背好她,冒着寒风走进了那一片银装素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