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从未离开》远枫

3、（三）

　　清晨，海蓝从梦中惊醒，用手轻触脸颊，一片冰凉，枕头上也还有着她昨夜的泪痕。五年来，有多少个夜晚她是这么过来的，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简单的吃过了午饭，欧阳婧就过来接她去画展的场地。其实场地主办方早已经敲定，今日她们过去也无非就是看一下场地的大小，位置，大致了解之后才能决定要展览多少作品，作品的顺序等等。
　　欧阳婧说：“蓝蓝，你的作品已经运过来了。这几天除了布置场地以外，没有什么事，这里有我，你回国时间少得可怜，最近你把手头上‘不得不’做的事情，赶紧料理一下。”
　　“嗯，我明白，谢谢。”
　　“谢我干嘛，别把我想的那么无私，我食君之禄，自然也得忠君之事，要是没人给我钱，我才不会做呢！”她宁可别人欠她，也绝不让自己欠别人的。无论是人、是物都是如此。
　　“欧阳，我想再多加一幅画……”
　　“这里的空间绰绰有余，你随便加！来观赏的人才不会嫌画多呢！不过我最近也没见你作画？”
　　海蓝笑了笑：“不是最近的作品，是很早以前的，它叫《蓝天》……”

　　回到酒店，海蓝从行李箱的底层拿出《蓝天》，在温暖的灯光下反复摸索，将《蓝天》上的褶皱反复磨平，画面上的人物依旧，但是现实中的他们却早已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吃晚饭的时候，海蓝将《蓝天》交给了欧阳婧，交代欧阳婧好好保护它，欧阳婧拍着胸脯保证‘人在画在’。吃过饭，夜深人静之时，海蓝来到了仁爱医院。
　　走到了邹阳的病床前，她很庆幸，这时候他的旁边没有别人。海蓝有些恍惚，五年了，他竟然在这里躺了五年！他是会醒还是不会醒？还是能醒却不愿醒？身上插着那么多管子，难道他都不会痛吗？
　　“邹阳哥，好久不见。” 海蓝淡淡地说。她拿出手机，拍了一个邹阳的照片，小心地存在手机里。抬眼间，那个挂在他脖子上的玉观音，晃了她的眼，提醒着海蓝过去的一切仍历历在目，如昨日般清晰。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至少它就不能治愈愧疚。她拿起旁边的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手，她多么希望这双手还如过去般光洁如新、灵活自如。
　　病房的门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海蓝视若无物继续手上的动作，嘴里说道：“他躺在这里五年，医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邹天坐到海蓝的对面，眼睛看着邹阳，说道：“医生说，我哥的脑部受到严重撞击，究竟什么时候能醒来并不确定。幸运的也许他明天就能醒来，但是，三十年才醒来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最不幸的就是一辈子都没有醒来。”海蓝的手一怔，一辈子！为什么一个善良的人要在病床上睡一辈子？她要背着‘愧疚感’度过余生。
　　邹天轻缓地拍着她的背，像轻拍安抚一个迷路的孩子。海蓝挡开他的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邹天说：“海蓝！你用得着像避着瘟疫一样避着我吗？难道我就真的那么不可饶恕？我痛苦了五年，等了你五年，难道就不值得你说句原谅？”
　　“原谅？邹天，你配说这两个字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我都替你脸红！”海蓝拿起包就走，邹天伸出手还是慢了一步，只触到了她指尖的冰凉。
　　快速地走到了楼下，夜里的热风铺面而来，海蓝才渐渐清醒起来。
　　拦了出租车，一路飞驰到酒店，倒头就睡，她竟然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