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鹰飞天涯》木枫槿

66、亲吻·心意·表白

　　凄风簌簌，敲打着石壁轰隆作响，夜里听着如同鬼魅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这样的夜，本该进入梦乡，可却有人依旧辗转难眠。

　　不，确切地说，只是难眠，并非辗转。因为他的身旁睡了一个人，那个人轻浅的呼吸微微起伏，白日里一双冷厉的眉目也难掩倦意地阖上了，神色难得宁静，倒是让叶开心猿意马，心里翻江倒海，难眠焦躁难安，却又苦于心悦君兮君不知。

　　叶开不由暗叹自己作茧自缚，干嘛非得说天寒地冻，手脚冰凉，还借以兄弟联络感情，并向红雪悉心学习识毒辨毒为由便跑来跟傅红雪同榻而卧，抵足而眠。

　　如今心上人卧榻鼾睡在侧，让叶开这种风月老手又怎能按捺得住，可若不想他明日人头落地，他也只能揣着满腹情思坐那柳下惠，搁床上挺尸，慢慢回想山中岁月。

　　叶开觉得近来的日子安宁得不真实，对于他这种自小漂泊，见惯腥风血雨的浪子来说，这岂非是暴风雨前的预警？

　　叶开的脑子一贯好使，一双明亮的眼，滴溜溜直转，脑子里迅速地闪过这些天的事，他也知道自己没有那做山中闲散人的命，总不能真做了那王质，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他总不能一直这样自欺欺人，等到下山方知世上一切悉数不可控制，岂非本末倒置愚不可及？

　　叶开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可再掩耳盗铃，随着花白凤一碗碗的药灌下去，傅红雪一瓶瓶的毒喝下去，自己下山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他自然是要离开的，但他不清楚傅红雪是否打算离开。叶开理智上自然不想傅红雪再陷入江湖纷争，可情感上，谁不想同自己心上的人携伴而行？即便当真魂断江湖，也有个替你收尸的不是？

　　一思及此处，叶开不免偏了偏头，瞅见熹微的月光下，傅红雪更加苍白的脸，眼神不由便凝注在那一片微微抿住的薄唇，心神不由便是一荡。

　　都说有这样嘴唇的人煞是凉薄。叶开痴痴地看着傅红雪，在心里一遍遍地问道：“红雪，你是不是也是如此凉薄的人？”

　　傅红雪当然没有回答，因为叶开从未问出口。

　　鬼使神差的，叶开伸出了手，探向了傅红雪苍白而又平静的脸，感受着指间微凉的温度。他禁不住地侧过身，想要知道他的嘴唇是不是也这么凉……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叶开轻轻地侧了身，缓缓地靠近那略微苍白的唇瓣，他忽然想起了上次偷来的吻，叶开不由苦笑，为什么他就只能偷，为什么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亲下去？

　　但此刻，他倒真是深感，偷得到总比偷不到好，他还是轻轻地附上了苍白的唇瓣，微微的凉意，一如叶开先前指间的温度，在这个寒冬将歇的时日，让人忍不住想要捂热。

　　他也确实没多做什么，只是想要捂热罢了。叶开无疑像个热源体，浑身都散发着阳光般的味道，这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时间悄无声息地流走，太匆匆，彼此之间的差异隔阂都在渐渐消散在这亲密的接触，一直到叶开感受不到唇上的凉意之后他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叶开又轻轻地回转过身，枕着手，依旧无法入眠。这个晚上他想起了很多事，大多是跟傅红雪有关的。但此刻，他忽然想起了丁灵琳。那个从十六岁便跟着他闯江湖的姑娘。他不由佩服起这个姑娘来了，以前他只是拿丁灵琳紧追猛赶死缠烂打没办法，每每他逃走，丁灵琳总能轰轰烈烈追过来的时候，他都特别头痛。现在想来，她一个姑娘家喜欢一个人时，能够不怕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这份勇气也比他叶开犹犹豫豫畏畏缩缩来得好。他又想起了崔玉真，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也能把自己的那份爱意表达出来。叶开从来没这般唾弃自己，谁能想象一个阳光人缘极好的叶开，实际上是个连对心上人说句真情话都不敢的胆小鬼呢？

　　叶开不由伸出了自己的手，在微弱的月光下，骨节分明，苍劲有力，食指和中指之间有明显的茧子，叶开还记得，自从他从师父那里学会飞刀开始，他便告诉自己，要做个勇敢无畏的人，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永远不是！

　　叶开眼睛滴溜一转，他想，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也许他这一下山，便是天人永隔，他为何要给自己这短短的一生留下最大的遗憾呢？

　　叶开这般思索着，慢慢地他看见了周公在约他谈心，他浅浅的笑了笑，眼里有着阳光般的温暖……

　　但叶开不知道的是，傅红雪一贯很浅眠……

　　翌日清晨，叶开醒来的时候，就瞥见傅红雪冷着一张脸，心里又是一虚。但面上还是一如往常的嬉皮笑脸，摸了摸自己凌乱到让人发指的头发，微笑道：“红雪，早啊！”

　　接着弹得一起身，又开始自顾自话地推开窗子，一瞬间阳光透过窗框洒进黑压压的石屋里，叶开笑着转过身，一双晶亮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傅红雪，说道：“今天阳光很好的样子，红雪，要不咱们出去走走？”叶开说着眨了眨眼睛，笑起来颊边带着酒窝，盛了蜜一般。

　　傅红雪在阴影处抬起眼眸看着眼前沐浴在阳光下的叶开。他忽然觉得叶开生来就是适合阳光的，试想怎样一个人，他的笑容在阳光的阴影下，还能如此光彩夺目，刺眼得让人心神一荡。傅红雪陡然想戳一戳叶开颊边的酒窝，他才发现，叶开原来还有酒窝啊……

　　是的，原来不光是他，就连叶开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突变灾难之后，也鲜有如此灿烂的笑容。傅红雪忽然就想伸手去摸一摸叶开的脸，再扯一扯他那乱成鸡窝般的头发。

　　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淡淡道：“母亲让你吃了饭之后去找她。”

　　毫无意外，叶开一张灿烂的笑脸立马皱成苦瓜脸，他完全理解花白凤对于将他练成百毒不侵的执着，但是他无法顺理成章地接受这个过程……

　　叶开打了一个激灵，一把抓住傅红雪的胳膊，小声道：“红雪，你看要不这样，咱俩今天私…自翘班出去晒晒太阳吧！我觉得我再这么窝在房间里喝那些东西，迟早会被毒死的！”叶开才不会说，他差点说成了私奔……

　　傅红雪想了想，才道：“你若是跑了，回来之后，估计母亲会让你吃一顿印象深刻的晚饭。”

　　叶开立马想到了傅红雪告诉他的，生吃毒蛇毒蝎毒虫……于是叶开还是妥协了，不情不愿地去面见花白凤。

　　但实际上花白凤也没怎么为难他，介于他先前喝一碗吐一碗的境界，花白凤想要速成，于是干脆拿了大木桶，放了些热水，再将身边一堆瓶瓶罐罐奇奇怪怪的颜色的液体往桶里面倒。最后再一巴掌把叶开推进去。叶开一个趔趄，想到的便是，傅红雪真不愧是花白凤教出来的，真是如出一辙啊！

　　于是，没能晒成日光浴的叶开，倒是结结实实泡了一天的药水澡……等到他被允许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要泡虚脱了！

　　那时正值落日余晖，夕阳斜照石屋，整个天都被渲染得红霞满天。叶开穿好衣服，整理完毕之后，他又满屋子搜寻傅红雪的身影。却不想推开门便瞅见傅红雪一脸苍白的立在外面，看见叶开之后，眼波微动，唇角微抿。

　　不知道为什么，叶开就想冲上去抱住他，但叶开还是忍住了，只是笑道：“红雪，我正找你呢，我已经受够这屋子的药味儿了，你陪我出去走走？”

　　傅红雪看着叶开轮廓分明的脸，难得没有拒绝地点了点头，轻道：“好。”

　　石屋附近并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也只有些树林可以逛逛。叶开跟着傅红雪漫步在树林之下的时候，看着枝桠上的新叶，不由笑了笑，看样子，隆冬终于要过了，他已经看见了春意……

　　冬日的暖阳，并不强烈，南方的天最为不同寻常的便是，四季常青的同时，四季都有树落叶归根，便像是方才，他走过了一片方露新芽的丛林，现在又来到了一片落叶缤纷的枯藤老树旁，叶开总觉得眼前的景象很熟悉。尤其是透过阳光看下来的时候，落叶染上金黄，是如此的眼熟……
　　叶开含笑看着眼前的傅红雪，记忆的闸门就此打开……

　　“红雪，我忽然发现很不公平，你已经知道太多我小时候的事了，可我却对你小时候的事完全不了解。”

　　傅红雪看了叶开一眼冷冷道：“没必要知道。”

　　叶开也不气馁，依旧笑问道：“你真的确定不想说吗？”

　　傅红雪握紧了手中的黑刀，淡淡道：“拔刀，喝药。”

　　叶开挑眉，眼里不由闪过一丝戏谑，玩味笑道：“红雪你还真是不擅长讲故事，还是我来讲吧。小时候的事。”

　　傅红雪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开晶亮的眸子。他并不想承认，其实他很喜欢听叶开讲他小时候的事，一个小孩子浪荡江湖纵使十分辛苦，却也跌宕起伏，充满热血，永远不缺乏新鲜感。

　　所以傅红雪只是静静地听着叶开温和磁性的声音轻声道：“我五岁那年，爹当时接了一趟镖，我娘当时没工夫照顾我，我爹便带着我一起押镖，然后路过一座山的时候，爹他们中途歇息的时候，我趁着爹不注意，偷偷地溜出去玩儿了。我还记得那天阳光比这还耀眼，几片银杏叶夹杂着枫叶，特别漂亮，我就在那金红之中瞧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孩儿，他面色苍白，绷着一张脸，紧抿嘴唇，他看起来像是受伤了，我当时想去扶他，我伸出了手，你猜怎么着了？”

　　叶开看着傅红雪微微低垂的眼帘，好笑地说道：“他完全没看我，冷冷地拍开我的手，独自一人拖着受伤的腿，渐渐消失在了我的眼里……可我却怎么也忘不掉手里的温度……”

　　傅红雪瞳孔一缩，握紧了手里的刀，本能地想要拒绝什么。但叶开没有给他机会。他抢先握住了傅红雪的手，一字一句坚定道：“我想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放开那只手。那一次我因为他的拒绝放开了，那是因为我不懂他，所以我很委屈，但这一次我再也不想放开了。因为我懂他了，所以我只想一直牵着那只手，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在夕阳的余晖下，淡看云卷云舒。”

　　“红雪，我想，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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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叶小开终于表白了。内流满面啊啊啊啊！！！！灰常不浪漫灰常狗血，但素某木也只会撒这些狗血……大家先凑合了哈~某木有点儿事儿，先更了，半晚上可能会修哈~GN们先将就将就~看文愉快~安安啦~~~ o(*￣▽￣*)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