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明月刀]鹰飞天涯》木枫槿

35、发病·受伤·亲吻

　　黑暗中的市镇，比荒漠更苍凉。不知何时下起的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

　　秋日的雨无情地洗刷着这楼外最后的芳菲。雨打芭蕉，风啧啧作响，雨中夹着落叶，那清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的凄凉。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模糊了人的视线。叶开不禁蹙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傅红雪的速度那么快，快到他也追不上，竟跟丢了，找不着人了？

　　这样的瓢泼大雨像傅红雪这样的人会去哪里呢？叶开不是傅红雪，叶开猜不着。可像叶开这样的人，平日里遇到这般倾盆暴雨，他一定会去一个温暖的小屋，温上一壶小酒，怀里有佳人暖床，好不惬意！

　　可惜，今日，他孤身至于这冰冷的雨中，全然没了一场风花雪月的心情。叶开的神情很焦急，像叶开这样的人，很少有事能让他如此着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此刻的他，有多么的不像他。

　　叶开脚尖一点，提气一阵疾驰。冰冷的雨点打在他身上，似乎是在嘲笑他那与众不同的热烈。是啊，叶开想起了琴音中的那个梦，假的一目了然，却沉醉得无法自拔。连叶开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了，尚男风在江湖上也不是稀奇事，但也足够惊世骇俗，更何况，傅红雪还是他名义上的兄弟……

　　叶开轻声叹了一口气。漫天大雨，天上真的是无星，无月，无尽的黑暗，就像傅红雪一成不变的黑衣一般，空虚，寂寞，悲伤。傅红雪，你又在哪里？

　　傅红雪已倒下，倒在一条陋巷的阴沟旁，雨水泥泞溅满了他一张苍白的脸。这张脸苍白的脆弱，如碎纸般，吹弹可破。

　　叶开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他从一跳出窗就找错了地方。叶开是小李飞刀的传人，一身光鲜，所以，他下意识地便往繁华街道走去，随即想到傅红雪别扭的性子，复而又去了附近的了无人烟的林子寻觅。

　　傅红雪是极度自尊的一个人，又极度敏感，脆弱，物极必反，他同时又是个极度自卑的人。在他失去一切之后，没有白天羽后人的光环后，他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倒下了，倒在了这陋巷的阴沟旁，这些卑微的地方，才是真正适合他的地方。傅红雪的身子卷曲抽搐，不停地呕吐。

　　也许他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他吐出的只不过是心里的酸苦和悲痛。他眼前又浮现出方才明月心的脸，嘴里一片苦涩，那个翠色的身影，摸不着了……

　　傅红雪就那么躺在这个角落，任着雨水无情地拍打。他的确有病。

　　对他说来，他的病不但是种无法解脱助痛苦，而且是种羞辱。每当他愤怒和悲伤到了极点时，他的病就会发作。而这次，对贪恋叶开温暖的自己愤怒，以及再见那张眷恋的脸却物非人非的悲伤，两个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了傅红雪，一下就压垮了他脆弱的神经。

　　他发病的时候，就会一个人躲起来，用最残酷的方法去折磨自已。

　　因为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病。

　　他的想法很偏激，他甚至会想，他失去一切，留不住一切，也与他的病有莫大的关系！足见，傅红雪确实病得不轻了……

　　大雨打在他身上，就像是一条条鞭子在抽打着他。他的心在流血，手也在流血。他用力抓起把砂土，和着血塞进自已的嘴。

　　他生怕自已会像野兽□□呼号。他宁可流血，也不愿让人看见他的痛苦和羞辱。雨水划过他惨白而痛苦隐忍的脸颊，像是泪。

　　傅红雪，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他长大了，他不是初到边城的那个少年了……自怨自艾，只会让他显得更可悲，更留不住任何人……

　　叶开走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幅场景，心里猛地戳痛了一下，鼻子一酸，眼里一阵干涩。他忽然很想就那么抱住傅红雪，许他一生一世，对于山盟海誓，叶开一惯是信手拈来，可他此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场雨，不能带来地老天荒，他叶开不是圣人，可他也不能那么自私。若是让傅红雪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恐怕会让这样倔强脆弱的一个人认为是耻辱吧？

　　叶开的脸苦笑都扯不出来了。他还有丁灵琳，纵使没有此生不负的誓言，他又怎么忍心有负于那个陪他风雨同舟，为他痴心等待的丁大小姐？

　　叶开慢慢地走了过去。此时的傅红雪就是个脆弱的孩子，经不住任何刺激。饶是叶开如此小心翼翼，傅红雪还是感受到了叶开的到来。

　　傅红雪更是苦涩了。为什么是叶开？为什么偏偏是叶开？天知道，此刻的傅红雪多么不想见到叶开。他宁可让天下人都看见他此刻的痛苦和羞辱，也不愿让叶开看见！

　　初到边城时，傅红雪也发过一次病，那一次他被仇恨缠身神志不清差点凌辱了马芳玲时，叶开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冷冷地看着他。那是他第一次瞧见叶开不笑的样子。

　　他愤怒，他羞惭，他拔刀。可叶开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那眼神就像视他如无物一般。此刻的傅红雪更是被扰得神志不清，也许在叶开眼里他就如同蝼蚁。

　　那个时候，吐得天昏地暗的傅红雪没有瞧见叶开背过身目中的怜悯心疼之色。叶开不看傅红雪，只是因为，他知道，那时的傅红雪定不希望自己瞧见他最不堪的一面。

　　而这一次痛得视线模糊的傅红雪只是感觉到了叶开，却还是瞧不见叶开复杂心疼的表情。一眼一瞬。

　　傅红雪喉咙里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就像是条腹部中刀的猛虎。

　　他挣扎着想跳起来，怎奈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收缩，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傅红雪一咬牙，黑夜里的刀光依然如此的亮，快要闪花人眼了。可却绝闪不花叶开的眼。

　　血，鲜血的腥味弥漫开来，融进雨里，溅起的水花落在傅红雪的脸上，就像是血泪一般！

　　傅红雪的瞳孔紧缩，满脸震惊地看着一脸复杂隐忍的叶开。他很少瞧见叶开严肃紧绷的模样。傅红雪的情绪也很少这样失控，此刻若是可以，他一定会痛骂叶开一顿。

　　刀，雪亮的刀，刀尖在滴血。滴得是叶开的血。叶开的手紧紧握住傅红雪想要自残的刀。那样的用力，仿佛是在表达某种坚定不移的新年，稳如磐石。

　　那是手，叶开的手，叶开的右手。叶开的右手有怎样的意义？那是小李飞刀的传承。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靠得便是这双手，尤其是右手！

　　傅红雪不过是想拔刀刺激自己的腿恢复知觉，逃开叶开的视线罢了。谁知竟发生了这样出乎意料的状况。

　　傅红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惨白的脸泛起一阵红晕，是愤怒，他忽然很想嘶吼，可是身子又忍不住一阵痉挛，一张嘴就是脆弱的呻`吟，傅红雪又顺手抓起一把泥土就准备往嘴里塞，还未等他塞进去，有只手就拂开了他的手。

　　叶开叹息，叹息着弯下腿。

　　傅红雪听见了那意味深长的叹息，他感到那只冰冷的手抚上了他的脸。这么冷的手，想必也是在雨中淋了很久了吧……

　　那只手最后停留在傅红雪的唇边，傅红雪又是一阵痉挛，口吐白沫，浑身颤抖，就在那一瞬间，叶开蹙起了眉。傅红雪一口咬在叶开的左手上。

　　他的手也多痛，傅红雪的痛更是百倍不止！

　　没过多久，傅红雪便失去了知觉，所有的痛苦都将离他远去，他也可以从羞辱中获得解脱……

　　叶开抽出手，轻抚傅红雪苍白冰冷的脸庞，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将刀放回刀鞘，打横抱起傅红雪往小楼走去。

　　沈梦溪燕南飞几人在明月楼里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浑身狼狈的叶开抱着浑身更狼狈的傅红雪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里，留下沈燕二人大眼瞪小眼的一脸茫然。

　　可他们都瞧见了叶开手上的伤，伤口那样的狰狞骇人，这对一个用刀的人无疑是大忌！

　　“他俩决斗了？”燕南飞扫了眼沈梦溪。沈梦溪只是怔忪地望着叶开离去的方向，轻轻地摇了摇头。

　　回房之后，叶开先替傅红雪换了一身湿衣，帮他掖好被子。方才给自己换了身干净衣服，轻微地包扎了下手上的伤口。叶开便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傅红雪原本紧蹙的眉角渐渐展平了。唇角勾起一丝笑，有些贪恋地抚上了傅红雪苍白的脸，连牵动了自己手上的伤处，都没有注意。

　　想起之前瞧见傅红雪一瞬不瞬看着长相神似翠浓的明月心，眼里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情深，叶开的眼神便黯淡了。在傅红雪脸上逡巡的手，像是碰到火一般，连忙缩了回来。一脸温情脉脉地凝视傅红雪的睡颜。

　　这人也只有睡着了，才能这么平静，这么乖顺，就像那个琴音里的梦一般。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若真忘不了翠浓，那就别再折磨自己，强迫自己去忘了。翠浓是你心里至深的伤，却也是依偎的温暖。

　　你若对明月心动了心，抑或是在她身上找翠浓的影子，作为兄弟的我，会竭尽所能，让你幸福。明姑娘难保不是另一个翠浓……

　　你痛恨你的病，我定会去遍访名医，势必连根拔除。你的自尊，你的骄傲，作为兄弟，我都会一并替你维护了。只有你的心，心里的伤，我治不了……

　　叶开看着傅红雪逐渐平静的呼吸，不禁有些悲从中来的意味，可他瞧见傅红雪再心疼也能笑出来。

　　我没有办法还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天真无邪的童年，相伴携手的爱情。手上沾染过的血，洗不掉了。心里带着的恨，拔不掉了。

　　至于我对你那种朦胧异样的心思，就让它，就那么，一直沉睡在这里的底层。叶开指了指左边的胸膛。那是最珍贵的地方，却像是百宝箱一般锁满了钥匙，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打开。

　　叶开又想起了沈梦溪的那些话，嘴角不禁扯出一丝苦笑。是啊，我已经耽搁了你上半辈子的幸福，又哪里有资格再搁浅你下半辈子的幸福，误了你一生？

　　红雪，你一定会幸福的。你会有自己的妻，还会有一堆可爱的孩子，儿孙满堂，远离血雨腥风，再也卷不进这江湖纷争。本就是我卷你进了这场纷争，后面的就交给我吧……

　　等救出丁大小姐之后，我们可能就要分道扬镳了，是真的分道扬镳了……或许等到哪一天，我能坦然面对你，只如初见，也许，我会找你串串门，希望那时候，你能让我做你孩子的义父。

　　所以现在……让我们做个道别吧……

　　叶开猛地附上了傅红雪冰凉的唇，双唇只是相抵，却没有再深入，蜻蜓点水，相互依偎，像是□□，也像是某种仪式。

　　叶开离开傅红雪双唇的时候，眼神恢复了清明，眉宇间还是那个带着耐人寻味笑意的少年。而傅红雪原本苍白的唇上，也多了一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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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我错了，早知道我就不该画蛇添足加一个活力不能了……结果我那古耽小冷文上活力了！！T^T……
两万一啊！在卡文的时候上活力的孩子你伤不起啊！
好了，废话那么多，其实就是想说，我本来是准备日更这一篇，抓住最后的时机，看能不能上八仙自然榜的……现在嘛，我量力而为，各位大人们能留个言的，打个分，马上就要下榜了，一直在十六，就让我有个机会进到前十五吧！
P个S~遗吾 雪残殇，完全跟你说的一样……我会告诉你，本来这章是甜的？叶小开照顾下小傅，再表个白什么的，然后皆大欢喜，撒花完结送入洞房什么的~（= =，对这话表示森森地怀疑……）
结果，果然自己的心情是建立在虐人上面的！叶小开，我要做后妈了！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