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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落天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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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雪落天涯
雪,大雪。
大雪不知是从何地开始下的,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天涯,纷纷扬扬突然间就铺满了整个苍穹,铺满了人的心灵。有风,凌冽的寒风带动着雪花猎猎作舞,场面壮观而凄烈。这是
一场数年以来罕见的大雪,纷纷扬扬,竟片刻也不肯停歇,仿佛要落尽天涯才肯罢休。北国的千里大地,已经冰封一片,一望无垠而去的满是凄壮和寂寥。天色凄清而幽冷,却才
是深秋初冬时节,就已经开始了深深大雪,路上的行人已稀,绝大部分人此刻都会呆在家中,烤着烈烈的大火,隔绝了门外的风雪,却隔不开天地的寒冷。
一辆马车正迎着风雪在雪地里急速的前行,赶车的是一个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身上和頭頂几乎全都落满了大雪,冰冷刺骨的寒风透过雪水沁入他的肌肤,几乎要将他冻化
了,但是他却全然不在乎,腰板任然挺得笔直,手握着的缰索任然十分有力,一双比风雪还寒冷般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前方的道路。看其样子,就算是天空下着刀剑,也不能阻挡
他前进的步伐,不能阻当的是他那颗决然决断的心。
马儿在他的驱使下飞奔着向远方疾驰,似乎要冲破这天地间的灰暗,奔向遥远的远方。
风未停,雪未住,风雪任然纠缠在一起猎猎作舞,舞动着北国的万里乾坤,马车却忽然间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处寂寥空旷的雪地上,马车前的那个人丝毫不动,一双眼睛却如
电光一般注视着前方,耳朵也几乎要竖立起来,然而前方的雪地里却没有人留下的痕迹,甚至连一丁点其他的痕迹也没有,有的只是一片茫茫覆盖的的大雪。
视线之内,一片空茫和雪白。
马车里传出了一个女人柔弱如水的声音,穿透外面的冰雪,构成了他以前数年血腥厮杀从未有过的,深深眷恋的温暖:“怎么了?天寒。”
“没有事,是马累了,休息一会儿就走。”霍天寒并没有转过身,声音却变得十分温柔,一双眼睛仍然紧紧的盯着前方的雪地里。
“那么,你呢,进来休息一下吧,这么久了,我想,他们应该暂时追不上了吧。”
霍天寒笑了笑,整个人并没有动,虽然脸上身上寒冷如冬但内心里却已温暖如春,有个人关心的感觉,毕竟不一样,但他的眼神,却仍旧注视着前方的雪地里,原本空寂茫茫的
雪地里仍然是一片茫茫空寂,只有漫天的雪花化身的银蝶在苍穹中猎猎起舞,视线目极中,除了寒冷之外,什么也没有。
“天寒,休息一下吧,你,不累吗?”
不累,霍天寒心里暗自说了一声,抓紧了马缰,再次策马向前奔去,马才行动几步,马车旁的雪地中,突然间露出了一丝缝隙,漫天的银蝶中,突然多了一道光,极速刺向了
霍天寒。速度如此之快,距离如此之近,里面的人发出了一声冷笑,这一次,看你怎生……笑声却突然淹没在风雪之中,了无痕迹,眼神中剩下的是一片讶然。刀光一闪即逝,霍
天寒的手中,已多了几柄寒光闪闪的飞刀。马势并没有停,传来了霍天寒细弱蚊蝇却又响如洪钟的声音,是善意,也是警告:“我现在,已经离开秦国了,放我一马吧。”
马蹄声寥寥远去之后,雪堆中突然崩裂散开,一个人从里面跳了出来,望着消失的远方,叹了一口气,眼神却露出了兵刃更为寒毒的怒光。
霍天寒不停的打着马,穿过一片茫茫,又来到了一片茫茫,苍穹大地,已与茫茫连接成了一体,似乎怎么也化解不开,但他却绝不放弃,他依然相信,茫茫天地之外,一定有
一个温暖如春的地方,只要他,足够的坚强。
马声嘶鸣,突然间,马势止住了。霍天寒的瞳孔在收缩,视线之内,出了刺破苍穹的银杉树和一片茫茫之外,还多了十二个人,十二个和天地一色的人,十二银衣杀手!霍天
寒一反手,握上了身后的剑柄,却没有动。这十二个人,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说起来,他和这些人还算得上有一点交情,秦皇驾下的十二银衣杀手,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十二个堂兄
弟,曾经和他一起执行过多次任务,也不知到究竟有多少豪杰死在了他们的手上。但,谁又能想到现如今一转眼,已经算是敌我相对的大仇敌了,还真是世事难料呢。自他决定从
踏出咸阳宫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所面临的对手之多,凶险之大,比之以前简直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这个面对的心态,在作出决定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马车帘子卷了起来,露出了一张如碧波般清澈如桃花般嫣红的却又有几分病容的脸,轻声的道:“天寒,外面天寒地冻……你还是”她话未说完就已住了口,因为她也看见了
前方不远处的那十二个白人。这十二个人她当然也认得,想不到追兵来的是这么得快。一股冰寒的风吹了过来,她忍不住全身打了个激灵灵的寒战,几乎就要咳嗽起来,却强制忍
住了。
“你出来做什么?赶快进去。”年轻人没有回头,却已经知道她掀开了帘子,冷漠的脸上现出了几分关切。女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点头,就已经拉起了帘子。她知道此
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照天寒的吩咐,以减少他的分心。霍天寒从马上跳了下来,向前面的十二银衣人,如冰一般的表情任然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冷冷喝了一声:“让开。”声
音激荡,几乎要将前面的风雪卷起。他的意思已经表现的很明显,现在已不想和你们有什么瓜葛,让开道路,大家各走各的道,要是不让开,对谁都没有好处。
“霍兄,别来无恙么。” 前面的银衣人们却并没有让开,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领头的倒是露出了鲜有的笑容。
霍天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倒是来套近乎了呢,只是,如果可以不打,那最好不过了,这一路行来,他已经厌倦了杀戮。这么想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独孤兄别来
无恙,小弟现在过的日子比起以前,安心多了。”
“哦?那就恭喜霍兄了。”领头的拱了拱手,霍天寒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霍兄,我其实挺佩服你的,也不想为难你,你,放弃吧。”
“放弃?”霍天寒笑了笑,眼神中飘过了一片大雪,“独孤兄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只是,我不明白的是,独孤辰兄要我放弃什么?”
独孤辰笑了笑,笑容却半途冻结,凝固在风中,你又何必装傻,“霍兄,咱们明白人就不兜圈子了,我这次来,是要接月姬娘娘回宫的。皇命难违,我,也是没有办法。”
“独孤辰兄也会没有办法的事么?”霍天寒推上了笑脸,“这不可能吧,”
银衣杀手眼神刷的一变,独孤辰摆了摆手,霍天寒就干脆的回绝道:“独孤兄,你也应该明白,我们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个机会的,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已经决定了绝不会再回
去。
“我知道。”独孤辰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换做是我,也绝不会回去的,因此,我们只是来接月姬娘娘回宫。”
“这也不可能。”
“哦?”独孤辰眼神一闪。
“这里,已经再也没有了月姬娘娘,只有一个叫月如的人,月姬在出宫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我们十二人,还怕他不成?”独孤辰哼了一声,笑道:“但是在皇帝的眼中,她是月姬娘娘,皇上想要的,普天之下,还没有得不到的,这一点,霍
兄应该很清楚。就算霍兄这一次过了我们这一关,下一次呢?在皇帝的眼中,天下的一切,所有都不过是他掌中之物。”
霍天寒点点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也许,他们这一次出走,只是一次没有明天的亡命,除此之外,什么也不会留下,没有明天,
你可还愿意,毅然前行么?“我明白,我明白,只不过……”
独孤辰望着他:“不过什么?”
霍天寒道:“眼前我考虑的只是如何过这一关,至于下一关等下一关来了再说。只是这么说来,独孤兄是绝不可能退步了么?”
独孤辰没有回答,其实双方都知道,这是个已经明白的答案,本来就不必问的。独孤辰也知道,任他怎么说,霍天寒今日也不可能让步,只是,他还想做最后一次劝说。“霍
兄,我想,有个问题,你不得不考虑。月姬娘娘的病,恐怕只有宫里的御医才有办法,要是出了宫,我不知道,普天之下,有谁能救得了她。”
这是一句威胁,可是,也是一句实话,霍天寒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是此刻独孤辰提出来,还是让他心不由的往下沉,转过身望了望马车,片刻没有说话。独孤辰立刻高声说
道;“属下恭送月姬娘娘回宫。”其余的十一银衣杀手立刻也一起说道:“属下恭送月姬娘娘回宫。”
马车的帘子打开了,月如已经探出了头来,风雪之中,她的脸旁更加的苍然而凄美,却也更加的红了,是一种如醉酒似的病容的嫣红,无论谁都看得出来,她病得不轻。可是
,她的脸上,却挂着满足的,淡淡的笑容,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她对这病,并不十分的在意,她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些。只是,不管她在不在意,这个问题,并不能回避。
“月如,你不应该出来的。外面的风雪这么大。我知道,我们绝不会回去的。你,宁愿死,也是绝不会回去的了,我也一样。”霍天寒的眼里已经有了责备的目光。月如望着他
,微微笑了笑,一笑已经足够,她知道,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温柔,月如淡淡的道:“你们不必恭送了,这里没有月姬了,只有月如,月姬只是那个人给的,在我心里,从来
就不存在,他就算权倾天下,那又如何,我的病,也用不着他来操心,如果,你们一定要带我回去,那么,就带我的尸体回去吧。”
她话音虽极其纤弱,可是,在银衣杀手听来,却声如洪钟,独孤辰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躬身道:“属下不敢。”
月如冷笑着道:“这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
霍天寒也已经变了神色,冷冷道:“独孤兄,你也听到了,就请,让开吧。”
独孤辰没有说话,一阵风吹来,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寒冷,不由的看了看月如一眼,这个看起来柔弱无比,似乎风一吹就要倒的女子,会有那么刚烈倔强么?这个任务,恐怕
比以前所有的任务都要难办多了。
月如已经拉上了帘子,霍天寒重新骑上了马,抓起了缰索,却听到独孤辰一声道:“等一等。”
霍天寒道:“独孤兄是绝不肯让了?”
独孤辰挤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冷笑着道:“不是我不肯的,是当今万岁不肯。”
霍天寒笑了笑,道:“我知道,我们之间并没有没有恩怨,只是今天却一定要分出胜负。”
独孤辰认同这话,笑了笑道:“你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请。”他请字刚一出口,十二银衣人已经排成了一条线,十二柄寒光闪闪的银钩齐刷刷的出鞘,在等待着勾人的魂魄
,允吸人的鲜血。上一次因为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一时疏忽大意,冷不防背后青云子突然施袭,导致了围剿的失败,险些要了他们的性命,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手了,
失手,就意味着结束了,他还不想就这么结束自己的生命。霍天寒却只是淡淡冷笑了一声,血可以被吸干,魂魄可以被抽离,但是心却归然不动。
雪花在飞舞,剑光在飘动,雪花在剑光中纷纷凋零,霍天寒的眼神里落满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雪花里视野交错,光影纷纷,十二银衣杀手在一瞬间全部出手,钩风凌冽,卷起
了一碟又一碟的雪花,血花也几乎在同一时刻纷纷飘散,一滴一滴的飘落在茫茫的视野,却很快被风雪湮没了无痕,双方都绝不留情,狠下了死手。曾今的友谊已经过去,现在剩
下的,只是敌人。
雪落天涯,血也落在天涯,落在交错过往的时光里。
月如坐在马车里,倾听着外面刀剑交错的呻吟,凌然的风雪,神色苍然而坚定,只是,那一颗心,却在嘭嘭的跳动,明白一切却止不住的担心。突然间,马声嘶鸣,像是受了
剧烈的惊吓或者伤痛一般,发疯的崩乱起来。月如紧紧抓住了窗条,咬紧了嘴唇,却还是挡不住视野在马车的摇晃中簌簌做抖,终于在马车不停的摇晃中,双眼一黑,一个踉跄从
面甩开出来,重重的落在了雪地上,风雪如刀刺入了她柔弱的肌肤,寒气如毒蛇一般立刻从胸口串上了喉咙,咳!她忍不住就要大口咳嗽起来,但是还未咳出口就被她用手紧紧捂
住了。绝不能咳嗽,绝不能分他的心。月如挣扎着从雪地上缓慢的爬起来,脑袋里一片茫茫的空白,却只是静悄悄的站在了远方,任凭风雪。
霍天寒看着眼前眼后在雪花中纷乱的钩影,禁不住大口喘息,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的停留,十二银衣杀手,自从上次的失败过后,武功竟然又有了不小的精进,实在是他眼下
最强烈的大敌,而自己在之前追击秦军的拼杀中,已消耗了不少的内力,这一战的结局,注定是自己死亡么?死亡,霍天寒想起了自己以前剑光刺入敌手胸膛时,对方奄奄一息的
情景,那一抹弥留的眼光里,分明流露出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敬畏。活着,实在是一种幸运。不知道等一下银衣杀手的勾影刺入自己的胸膛时,自己会给这个世界一个什么样的结
束眼光?是留恋?是叹息?还是?但不管如何,自己并不怕死,自从他十几年前抓起那一柄寒光闪闪的杀人利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也许有一天,自己就会地死在这柄剑下。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只是此刻,自己如果死了,月如怎么办?霍天寒猛然间,剑光寒寒,划过一道又一道钩影,向十二银衣杀手猛烈地攻击。是生是死,就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间
。
独孤辰等人,不哟哦了一声,立刻纷纷的后退,霍天寒受了伤,剑势不竟不减,居然越来越猛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他也知道,霍天寒这是在做拼死的一搏,只是自
己这一边也并不比他好多少,就算,拿下了霍天寒,恐怕自己的兄弟也必将死伤大半。独孤辰倒退三丈,露出了敬畏之色,叹息了一声,道:“罢了,罢了。”一示意,其余的十
一人也停止了攻击。不少人的身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霍天寒见银衣人后退了,也没有进一步攻击,后退了几步,仗剑当胸,缓缓的呼吸。
独孤辰望着他,苦笑了一声,道:“霍兄,看来今天,咱们谁也耐何不了谁,不如,停手了罢。”
“ 停手?”霍天寒不明白他的意思,十二银衣杀手,也会有停手的时候?
独孤辰看着他凝神戒备的样子,笑了笑道:“我的意思,这个任务,我不做了,管他什么皇命不皇命。”
霍天寒望着他,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淡淡笑道:“难不成,独孤兄也要选择亡命天涯?”
独孤辰叹息,霍兄,就算拿下了你,那又如何,我的弟兄,也必将死伤不少,完不成任务,回去只是送死,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给那个狗屁皇帝卖命。
霍天寒收起了剑,不由得升起几分感激之心来,“只是这茫茫天涯,独孤兄又能去哪里?”
独孤辰大笑:“哪里能去,我们就去那里。霍兄,后会,无期了。”他说着,已经转过了身,其余的人也随着他,飘然而去,茫茫荒原,霎时间无影无踪。
霍天寒看着这十二个人快速的消失在风雪深处,紧紧地了抱了抱拳,天有不测风云,想不到这场生死大战,就这样结束了,只是无论如何,他都得感谢独孤辰这个决定,尽管
他十分清楚这个决定,并不是为了他。
月如静静的站在后面,紧蹙着双眉,身子簌簌颤抖,刺骨的冰凉已然袭遍了她的全身,却始终没有吭一声,只是坚强的意志终究没有低过冰冷疲寂的肢体,缓缓地倒了下去,
倒在了风雪里,渐渐模糊的视线里,倒影出了那个男子焦急的神色,只是,只是,他的肩上,有一片血红的颜色,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月如心头一急,脑袋里忽然一片茫茫,
失去了知觉。
月如!月如!霍天寒急切地大呼,月如却已经听不见了。
霍天寒抱起了她,肢体竟是透骨的冰凉。霍天寒立刻将她护定,将内力缓缓从后背注入她的体内。那滚滚的热流开始从后背经脉向全身蔓延,驱赶着天地的严寒,输送着人世
间的关怀和温暖,输送着她可以的依靠和留恋。
一条清澈无比的河流穿过小小的城镇,穿过了一个小女孩幼小的心田。小月,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一个和蔼的声音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耳际。
小女孩看着河里自由自在的鱼儿,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我要做河里的鱼儿,这样就可以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河里的鱼儿?嗯,我希望我的父母,也做河里的鱼儿。可是河里的鱼儿……嗯,小月儿现在就是一条活泼快活的鱼儿。
秦军攻城了!秦军攻城了!猎猎的呼喊,填满了黄昏,原本寂静的小城突然间崩裂,恐惧在每个人的心田撕裂开来,黄昏下弥漫着混乱的人群,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混乱的人
群中,跌得撞撞,不远处,一片片喝喊声潮水般的风涌而至,携带着密集的雨点穿过小镇的上空,箭雨!箭雨之下,燃开了一片火光。小女孩在这一片混乱中,不知所措,突然间
,一只温暖的大手向她伸了过来,伸向了她那幼小的心灵。小女孩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更不知道这个人会带她走向何方,却知道此刻这个人将要带她走向唯一的彼岸。
当小女孩侥幸离开了火城,向着渐渐远去的熟悉和温暖投以最后的目光时,火光,撕裂,呐喊和茫茫灰暗的天际,构成了一幅生动而悲裂的画面,撕裂着她的心田。
她的世界里,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暗,幸好还有一个人带着她前行,去寻找可以温暖的光,孤单,绝望,彷徨,倔强……
大秦皇帝选妃了,选妃了!凄烈,绝望,呐喊,她挣扎着,想站起身来,可是突然间,她的面前出现了数名士兵,不由分说的将她拿住了,士兵们的后面,停着一辆晶壁辉煌
的马车,她被带进了马车里面,再也无法逃脱出来,马车行驶的方向,不是她的未来,所以她再次挣扎,再次呐喊,只是这一切,似乎都徒劳无力,渐渐地,渐渐地,她有些累了
,就这样了罢,就这样认命了吧,就这样,沉睡了吧,沉睡了,永远不要醒来。
月如!月如!是谁?是谁在迷离的光辉里在朝我叫喊,那个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哪个身影,怎么这么让我铭记?我不要沉睡,我要醒来,这个世界,还有我足以留恋的温暖
!
所以她再次挣扎,再次反抗,而这一次,她拼尽了全力,昏暗中,那道遥远而迷离的光辉渐渐近了,再近了,一个倔强的身影正朝着她缓缓的走来,拉起了她的手走向遥远的远
方,走向了未知的天涯海角,她愿意,跟着那个人,不管天涯与海角。咳!咳!月如的眉头微微触动了一下,双眼缓缓的张弛开来,昏暗中的那个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他的面容
沧然而樵怆,他的眼神灼热而激烈。是你!月如的面容渐渐地舒张开来,露出了笑容,你的眷恋,是我在这冰封的世界里,唯一可以融化冰雪的温暖。
“月如,月如,你,你,终于醒过来了。”霍天寒望着她凄然的脸庞,这个名动天下,令江湖中人谈之色变的剑客,眼里似乎有晶莹的光在闪动。
月如望着他,浅浅的笑着,缓缓的道:“我本来,本来就要去了,可是,可是,有人拉着我一直不肯放,我,我也不肯放手,我到底,到底,还是留恋这人世间,有人关怀的
温暖。”
“月如,你一定要撑下去,撑下去。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
月如冰冷的身体,在霍天寒的内力扶持下,渐渐恢复了体温,面色也有了一些好转,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撑下去的,一定会。”月如转过头,看着他左肩上划过的深深伤痕
,风雪中一定会特别的痛楚,可是他却一声不吭,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这般的情景呢。月如伸出了颤巍巍的手,想去触摸那一道,心里的伤痕。霍天寒却已经抱起了她
,转身向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刚才的那一战,实在是剧烈,马也受到了波及,幸的马并没有受伤,马车依然完好无损,要不然,现在可真是有些难办了。霍天寒将月如放进了马
车里面,打马再次狂奔起来,但是马车并没有奔多久,只听得嘶的一声马鸣,那马前脚已经跪了下去,陷在了雪地里,紧跟着整个马也倒了下去。霍天寒立刻从马上跳了下去,将
月如从车窗里接了下来。马声嘶鸣不已,在风雪里凄厉的回荡着,看来长久的奔波,已经到了它的极限。霍天寒月如看着它在风雪中嘶鸣不已,却渐渐低声下去,呼吸也越来越微
弱,都没有说话,霍天寒默默站下身去,就在原地抛了一个坑,马儿已经停止了呼吸,却死死的瞪着双眼,看着那灰蒙蒙的苍穹,也不知道此刻的它在生命的最后尽头,在想些什
么。马之将死,其鸣也哀,那一声声凄厉的哀鸣,也许就是它对自己这一生,深深得道诉了。
霍天寒埋好了马,风更大,雪更急,苍苍暮色在猎猎的风雪中,已经悄悄压向了茫茫灰原。
月如穿着貂皮袍衣,却又怎能挡的住天地间阴蒙蒙的寒冷,身子在严寒的侵袭中,禁不住微微颤抖,嘴唇青的发紫,可是从那右手上穿过来的一股股热流,却给了她无比的信
心,向着未知的天涯海角,走下去,不停地走下去。那默默的温情,是她心里,最明亮的春天。大地一片严寒,苍穹茫茫灰暗,可是在我的心里,却已经有春天在茁壮成长,我心
里的春天,是因为有你!
霍天寒牵着她,顶着凌冽的风雪毅然前行,风雪嘶嘶,左肩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可是在风雪中骨骨生痛,刺骨的寒风如一把利刀不停的划过他的伤口,他不停的咬了咬牙。
此时此刻,天际已经幽暗,黑夜已经来临,得赶紧找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如是在这压压的雪地里行走一夜,别说是月如瘦弱的身躯了,就是自己,也恐怕会消受不住。霍天寒记
得几年之前,自己奉命出关执行任务之时,曾在这里某处搭建过一个草屋,作为途中歇息之处,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如此的大风雪,会不会依然还在呢?霍天寒想着,凭借
着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向那里走去。
远远地还未到,霍天寒就站住了,借着雪地的巨大反光,他已经见到了那里已经是坍塌的一片,根本容不下人了。霍天寒回过身,月如的身子,在风雪中越来越微弱,却依然
坚定的在向前走着,终究不吭一声,霍天寒的心却已经渐渐地下沉,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就在他凝神的一瞬间,忽然感到了手边的那个人儿身子剧烈地晃动,摇摇欲坠。急忙
回过身来,但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已却经是乌紫的一片,抖抖簌簌着,说不出话来。霍天寒急忙将她抱了起来,右手推上了她的后背。
一阵阵热力再次传入月如体内,月如缓缓睁开眼,看着霍天寒炽热的眼神,那眼神在告诉她,绝不可以放弃,绝不!月如欣慰的笑了笑,浅浅的道:“天寒,你,你还是放弃
我吧,有你陪我的这段时日,我已经很开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霍天寒瞪着她,“这种话,我希望只能听到一次。”
月如垂下了头,自己又何曾希望离开这个用恨与爱浸透了光阴的世界,只是,只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了呢,选择离开,或许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选择离开,就离开了恨
,离开了爱,离开了牵挂,离开了茫然,离开了坚持,获得了淡然。
霍天寒抬起了头,天地悠悠,脑中此刻也是一片茫然,忽然间,他想起了一首悠远古老的歌。
雪落天涯 ,人也在天涯,茫茫天涯,何处是家?
家?霍天寒看着风雪中已经奄奄一息的月如,凄然的笑了笑,家对他而言,是眼前这个柔情如水的人儿胸怀里那一颗默默跳动的心,只是,只是,这颗已经极其微弱的心,还
能跳到几时?难道,把她从那里带出来,是一个……错误么?
绝不是,绝不!霍天寒抱起了月如,在风雪中激烈狂奔。风凌冽,雪飘飘,霍天寒的脸上,却已经出现了吟吟的汗珠。
茫茫的荒原,嘶哑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