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度》坠花胤

7、五年一梦人彷徨(修正)

　　裴毅走了，走了五年。
　　如今的凌玥殇已经是十七岁的妙龄少女了，出落的愈发亭亭玉立。唇红齿白，青丝乌黑，清丽脱俗，袅娜淡雅。
　　身上的玉佩已经戴了五年，她对裴毅还是有那么一丝厌恶。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聂沅辰给她的萧也是带了五年，只是自从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吹过。
　　江南的秋天有些凉。空中飘着小雨，山寒水冷，秋高气爽，迷蒙柳色，花荫深浓。闲来看丁溪水榭，白塔晴云，登台揽胜，四桥烟雨——在箫声中登层楼，观八方胜景，思六朝繁华，看月下柳如青烟如绿雾，溶溶月，淡淡月，秋色无边，让人流连；“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问桥边芍药，年年知为谁生？”。
　　端木翎让聂沅辰盯着点南宫派。
　　南宫派在江湖上是最安分守己的一个帮派，从来不和世俗搭钩。南宫派的现任掌门叫做晴无道。雨雪风霜晴无道，昨日风光好。雨打声声声不息，万事醒一笑。这名字还真够无道的。
　　端木翎又一次没按常规出牌，也罢，他哪一次按常规出牌了？先是要凌玥殇杀了凭空冒出来的裴毅，接着又让聂沅辰盯着与世无争的南宫派。
　　凌玥殇要抓紧时间了，十年的时间已然过半，若是再找不着裴毅，她估计得提着脑袋见帮主了。
　　聂沅辰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油伞。
　　“酒酿圆子和紫薯糕全都卖完了。”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两个人一路无语，聂沅辰牵着凌玥殇的手，生怕把她弄丢了。只是两个人的手都很凉。
　　聂沅辰比凌玥殇大一岁，今年十八了。他比五年前更加英俊挺拔，一张脸如刀削般棱角分明，一头银丝更显得他冷血张狂。
　　两个人走在一起，稍显得有些不和谐。毕竟是两个满手鲜血的冷血动物。
　　前方的打斗声隐隐约约传来。
　　“他娘的有本事叫晴无道出来！自己窝里藏着玄冰剑算什么！”这声音是从一位少女口中发出的。
　　“荧邪，女孩子家不许爆粗口。”年轻人的声音沉稳内敛，其实没比少女年纪大多少，但气质脱俗。
　　聂沅辰和凌玥殇听到晴无道的名字可是高兴过了头。这几天找南宫派的总堂就花了不少时间，着天上掉下来馅饼可是白捡的。
　　他们运起了轻功，一路小跑赶了过去。
　　南宫派还真是有钱，虽说总堂不是金碧辉煌，但总比穷酸破烂的百翎帮强得多。
　　总堂门口马上围上了一堆人，圈内的是一位青衣公子和一位红衣少女。
　　聂沅辰和凌玥殇打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便打探一下两拨人的情况。说实话，在他们当杀手的有生之年，的确很少插手管闲事。
　　那个叫做荧邪的少女双手叉着腰，一身红衣似火，手里握着一根鞭子，好一幅爱憎分明的样子。
　　南宫派众人好像不太禁得住骂，红衣少女荧邪的破口大骂声中，几个沉不住气的弟子已经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怒气冲冲地袭来。
　　南宫派的独门阵法南宫飞天可不是什么好破的玩意。南宫派同峨眉派一样，收的都是女弟子。南宫飞天阵法是由八位女子按九阴八卦的乾天，坤地，坎水，离火，震雷，艮山，巽风，兑泽这八个位置排列。以柔克刚，四位手持器乐，四位手拿长绸。带乐器鸣响，浑厚的内力便顺着音波冲进人的鼓膜，待破阵之人措手不及时，手持长绸的四位女子则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众弟子摆出的阵法就是南宫派的看家本领南宫飞天。
　　“要是陆杀在就好了。”玥殇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掌门有令，闲杂人等通通退开，免得伤及无辜。”
　　金鼓齐鸣，琵琶声骤然响起，羽音长轮。正是一曲《十面埋伏》，点燃了四伏的杀机。如山石一般崩塌，无数音符像一柄柄锋利的暗器，朝着人们袭来。
　　荧邪手中的长鞭挥舞了起来，青衣少年的兵器并未出鞘，只是轻盈地来回躲闪。
　　凌玥殇、聂沅辰迅速地撕下衣角堵住耳朵。晴无道的音波功比这些人要强的许多，他们可以想象若是掌门大人出面，他们还不得玩完。
　　“师哥，这是什么阵法？”荧邪一边挥舞着皮鞭，甩开朝自己袭来的音符。
　　“南宫飞天阵。掌门总是说你做事毛毛躁躁的，惹上南宫派的人该怎么收场。”青年的青衣飞扬，也终于从身上抽出一把长剑，乒乒乓乓，看着比荧邪的鞭法有次序的多。他的轻功和内力都极好，音波功都未伤及他的一片衣角。
　　有好戏看了，凌玥殇和聂沅辰在另一边悠闲地观赏这颇为血腥的一幕。这帮行人都不够义气，这两人被困在南宫飞天阵里都没人救。
　　“玥殇，该咱们上了。”聂沅辰的嘴角扬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霎时间，天空上又出现了一抹黑影和一抹白影。空中的银发、银华弦交织在一起，叫人看着纷乱。玥殇手持蔷薇剑，回首时，黄色的绸缎就凌空袭来。蔷薇剑第一式空谷幽兰，玥殇凌波微步脚尖点地，躲过了这一招攻势。
　　聂沅辰的银华弦已经染上了一抹殷红。
　　谁也没有想到，为首弹琵琶的女子已经被聂沅辰的华弦提了起来。青衣少年的剑也逼近了她的面门。
　　其他女子见阵法已破，纷纷撤回门派向掌门报告。
　　最后，晴无道还是没有露面，她们还是异口同声：“玄冰剑不在我们这里，看好你自己手里的玄铁剑。”
　　凌玥殇卸下来堵在耳朵上的布条，拉过聂沅辰的手就想走。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多谢姑娘公子。”
　　凌玥殇的眉头蹙了蹙，她转过头打量着青衣公子。
　　他的皮肤如千年古玉一般温润，一头青丝轻轻挽起。那双眼眸清澈如水，像极了一个故人，的别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她愣住了，这个人她好像很熟悉。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不屑与淡漠。
　　难道是季舒玄？怎么可能，季舒玄比他显得老成许多。
　　“姑娘盯着我看多久了。”青衣人儒雅地笑了。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荧邪的话还没出口，凌玥殇就紧紧拽着聂沅辰的手走开了。聂沅辰的表情如千年寒冰一般没有温度。
　　她是一个合格的杀手，一个合格的杀手就不应当被感情所困扰，刚刚是她大意了。

　　雨变大了，不时发出淅淅沥沥的滴答声。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空中弥漫着阴湿的气息。她聂沅辰在半路上碰到了陆杀。陆大仙大摇大摆地在雨天漫步，紧接着把聂沅辰支走了，倒霉的端木帮主又想见他。
　　凌玥殇只身一人。裴毅那臭小子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五年都不出现。如今的头等大事便是找到裴毅，接着杀了他和帮主交差。
　　抽出玉箫，玥殇站在不远处的秦淮河畔，幽幽地吹起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箫声很淡，并未吹出什么思慕之音。不知为何玥殇的脑海里仍然是那抹淡青色的身影。
　　此起彼伏，远方的笛声回应了箫声，余音袅袅。
　　吹笛人缓缓走来，青衣英俊挺拔。
　　“好萧！”青衣公子举着笛子渡了过来，他身旁的红衣少女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左顾右盼。
　　玥殇回过头，漠然地转身。
　　此时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真可谓是说曹操曹操到。
　　“姐姐长得好漂亮，毅哥哥，姐姐为什么不说话？”红衣少女乖巧而且讨人喜欢，青衣公子溺爱地拍了她的拍头。
　　玥殇又是一震，眼底风平浪静的。
　　“敢问公子贵名。”凌玥殇轻易地开口了，仅仅是为了“毅” 这个字。
　　“在下单名一个毅字。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的毅。”毅温润地笑了。
　　红衣少女奇怪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毅指了指红衣少女：“在下师妹玉荧邪。”
　　毅并未询问凌玥殇的姓名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他递给玥殇一把油伞。玥殇猛然想到，他和聂沅辰的油伞被可恶的陆杀陆大仙卷走了。
　　两人儿贴的很近，甚至能听得到彼此呼吸的声音。玉荧邪很知趣地退到了一边，接着就是无边的沉默。
　　身上的淡淡药香真的很好闻，玥殇有些恍惚。她格外地信任身旁的青衣男子。
　　路旁幽幽地响起了歌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作者有话说

　　雨雪风霜晴无道，昨日风光好。雨打声声声不息，万事醒一笑。这句话是我无意间看好友博文发现的，于是我就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