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酒人》茶饭不思

2、卖酒人（下）

　　醒来的时候，卖酒人发现自己躺在客人的床上。头脑空白了一秒，然后昨天的记忆”轰“的砸向卖酒人。
　　等客人推门进来的时候，卖酒人坐在床上脸色又红又白，煞是精彩。
　　客人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端到卖酒人面前说：“安神清脑的，你喝了吧。”
　　卖酒人乖乖地接过茶杯，咕咚一下一饮而尽。整个过程室内空气沉闷不已，尴尬得简直让一向厚脸皮的卖酒人像挖个地洞钻进去。
　　“呐，我做了一个梦，”卖酒人艰难地说，“有刀枪厮杀，有浮光掠影，还有悲欢离合...”客人沉默，那双湛蓝的眼睛看着卖酒人隐隐地有些惊喜。“我记起你了...苍澈。”卖酒人也看着客人。
　　那遥远的仿佛是前尘的往事。
　　梦里。卖酒人不是卖酒人，而是名满天下傲杀人间万户侯的将军。彼时，将军战功赫赫，勒土封侯，名震远夷，秦约之名响彻大漠草原。那年那月，将军载誉凯旋，鲜衣怒马，风华绝代，满城红袖芳心暗许。将军年少轻狂，便意气风发，傲视群雄，那般骄傲的年月啊。
　　'那年你18岁，便以倾动朝野，让天子震撼。“客人坐在桌边，静静地叙述。
　　卖酒人看着客人脖颈边若隐若现的冰莲，蓦地想起之后行云流水般流畅的日子。
　　将军从大漠大胜而归，班师回朝，只待邀功封赏。于是登上祭天台，接受国师的祭礼。将军半跪，铁甲劲装，国师直立，白衣仙隐。抬头的那一刹，惊为天人，将军从此记住满朝文武中最神秘的国师。
　　记住，然后爱上，不过是一刹之间的事。
　　“我没有名字，是你给了我名字。你说我清澈得如同湖水，但眼神却苍凉得让人心疼。于是你叫我苍澈，苍山之雪，清澈如莲。” 客人清冷的声音静静在室内回荡。
　　或许是年少轻狂太不懂得遮掩锋芒，将军战功卓越名满天下终于找来天子嫉恨。那天，将军与国师被逼到涟国最险峻的悬崖边缘。
　　将军问是否可以放了国师，为首的追兵木然点头。将军于是纵声大笑，自行跳下悬崖，无牵无挂，无怨无悔。
　　接下来的事，要由客人叙述。
　　”那日你在我耳边低语，‘澈儿，我秦约对天发誓，即使万箭穿心，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也不会忘了你。此生无缘，下一世，我来寻你。’还没等我回答，你就径自跳下了那悬崖。”
　　“在那之后，燕勒大将军秦约英年早逝，朝野震动，举国齐哀，圣上痛心不已，将燕勒将军厚葬在皇陵之旁，追封谥号忠勇，载入史册，举国上下，戴孝一年。”
　　卖酒人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听他人的故事。那么荡气回肠的前尘，快意恩仇与戎马征战写成的传奇，太过惊心动魄。人生大起大落，爱恨悲欢，全都凝固在那段相识相遇相知相守中，如画如劫。仿佛是，已经用尽了一生的气力。
　　以荡气回肠写终局，却不想，原来故事还没有结束。
　　以波澜不惊的开场续尾。
　　“我不喜欢‘苍’这个字，太过冰冷。不如，你随我的姓，叫‘秦澈’吧。”
　　卖酒人笑了，双眼弯弯，刹那光华潋滟，顾盼生姿。
　　客人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卖酒人。
　　“以你的性子，定是向圣上乞骸，重为布衣了对不对？你这个人啊，除了祭天占卜，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也不会自己一个人生活怎么办？不如我养你吧，我去酿酒，你尽可有喝不尽的美酒沉醉明月。”
　　卖酒人随便披了一件衣服下了床，走到客人面前，弯腰，抱起了客人。
　　“傻瓜，数九寒冬里这样糟蹋自己，是会伤寒的呀。”卖酒人笑得很温柔，正是前生前世熟知的那人。
　　“风华绝代的大将军，离乡索隐的卖酒人，到底哪个才是你呢。”客人轻叹，却眼含笑意。
　　卖酒人把客人放在床上，帮他褪去外衣，细心把被子液好，垂头看着客人，笑着回答说：“不管哪个，都是用生命爱着他的澈儿。”
　　如瀑的长发垂散开来，与客人的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前世未完的红线，又重新交织在了一起。

　　从那以后，古道开外十里的街坊们，愈发爱往酒肆里去了，因为酒肆的老板变成了两个，有卖酒人妖娆如画魅惑一笑，还有一个，白衣胜雪，恍若谪仙。
　　笑语晏晏里，没人知道淹没的前尘里，有秦约苍澈四字缠绕不离，以及，重接的红线。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我才不告诉你这是在某茶做到某篇叫《卖酒人》的悲催文言文阅读的YY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