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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我们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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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我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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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流淌的河流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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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没料到我会突然使力。他显然看出了我想揍他,所以他一直把我的手脚压得很紧,如此一来在我胸腹上的力量就相比之下小了很多。我没有多想,一挺身就撞在鼬唇上——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地方下口,为什么我的目光会一直盯住鼬的嘴唇不放,为什么在牙齿磕破他下唇时尝到的血腥味中尝到满足和报复的快乐。
但我知道鼬被吓住了,甚至可以说是震惊的。虽然他没有放开我,但他的身体从未有过地僵硬,这短暂的几秒是我唯一见到鼬被迫放下了他的警惕,几乎可以说是束手就擒的。如果被压在他身下的不是我,我甚至都有自信我可以在这几秒内偷袭鼬并得手。
嘭嗵,嘭嗵。
心脏里血液在沸腾,这块脆弱的血肉突然变得很轻很轻,挤压着胸口像是想要迸裂出来,下一秒奔腾的血液似乎就能涌进气管里堵住所有的氧气,我离窒息只是一步之遥。时间是静止的。不管是我和鼬都没有人动弹。
嘭嗵,嘭嗵。
微微张嘴放开了鼬,我猛地向回倒下去,后脑勺不轻地落在草地上。胸膛起伏着急促地呼吸着,我盯着鼬如梦初醒一般眨了下眼睛,看着他抬手慢慢用手背蹭掉唇上殷红色的血,看着他唇上明显已经有些肿起的伤口再次冒出血点。鼬的嘴唇很温暖,和他身上其余总是颇为冰冷的地方不同——我说不出嘴唇到底哪里特殊,但那漫长的几秒钟里我像被迎头打了一拳,现在脑袋都有些眩晕,甚至有想要再次咬过去舔掉那滴越来越鲜艳的血珠的冲动。
脑海里突然闪过记忆里眼角余光看到的一幕。“这算接吻吗?”半晌,我回忆着在澈那里大厅中看到的人影景象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微微明白过来鼬一脸空白的原因。
被鼬抓住衣领重新狠狠揪起来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惊讶,其实我以为他会打我。“这是什么意思?”鼬压低声音,头一次他对我说话时带上了这种听起来充满危险的语气,从他漆黑的眼中我读到深刻的威胁,但因为某种奇怪的原因,我却一点都没有感到畏惧或是不安。事实上,在这一瞬间我重新找回了之前失去的乐趣——我的猎物重新出现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而且嘴唇很温暖。
嘭嗵,嘭嗵 。
我用被鼬松开的那只手撑在草地上,几乎温顺地任鼬继续抓着我的衣领准备坐起来,结果还没完全起身就再次被鼬摁倒下去。胸口被击得闷哼了一声,我撇嘴微微扭开脸,只是盯着鼬唇上的血珠终于颤了颤流淌下来,红的鲜艳。鼬抓着我衣领的手现在放在我胸口微微用力地抵着我不准备让我起身,我可以感觉到那颗从刚才开始就在疯狂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撞在鼬的指节上。
嘭嗵,嘭嗵,嘭嗵,嘭嗵。
“喂,鼬……你说过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吧?”
“……是。”
“多好的朋友?队友?同伴?邻居?手足?”
“……”
我看着鼬沉默地再次抹去唇上的血,无声地叹了口气。林中从刚刚开始就很安静,集中注意时,我可以感觉到南斗的身影正在往空地这边走来,越来越近了。抿了抿唇,我仰头看着头顶被枝叶剪去边框的天空,清了清嗓子,抬起手抓住鼬放在我胸口的那只手,慢慢地把自己的衣领从他手里解救出来。“对不起啊,鼬。”我把最后一点布料从他手里扯出来,慢慢推开他的手挣脱开鼬的压制,这次没有被鼬阻止。在他面前坐起身子,我活动了下酸痛的脖子,认真地盯紧了他。“虽然对拥有我们之间记忆的你很不公平,不过我已经决定了。我决定当一个自私的混蛋。”
鼬默默地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的长袍,面向南斗离去的那个方向一声不吭地立着。
“我决定暂时忽略我们之前所经历的友谊,”我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既然你这么想要隐瞒,就先这样好了。”
“……”
“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追求你的,做好觉悟吧,宇智波鼬。”
“……”
在鼬的呼吸猛地顿了一下,但在他能够转过身来和我争执前,南斗已经出现在了我们可以看到的范围,正和我们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招呼下自己回来了的消息。不,或许鼬根本不想和我争论什么也说不定——他或许什么都不想说。他会避开我,讨厌我吗?嘛,反正不会比先前那样更糟糕了,既然棋局不顺,可就不要怪我耍小孩子脾性把棋盘推翻了,鼬。
至于所谓的追求,在我的记忆里和这个词语相关的信息并不多,但大概就是以所谓的结婚生子一起老死作为目标吧?过后可以多收集些这方面的消息,或许应该买点书看看,或者请教一下澈……
我和鼬离着几步远,默默无言地看着南斗离我们越来越近,却在大概空地靠近中心的地方停下了,做出很明确的手势让我们过去。我下意识看了鼬一眼,鼬却没有看回来,反倒是径直迈开步子向南斗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家伙……不会真的要完全避开我吧。
无奈地挠挠头发,我双手一撑从地上翻起,拍拍身上的土跟在了鼬的后面。走近了,我看到南斗身上背的刀又被缠了起来看不见了,而他脚边竟是有个树桩,因为太矮了的缘故,先前我们谁都没有看到。本身,作为这片空地中唯一的一棵树就够奇怪了,但再仔细看,很容易就发现这也是唯一被人工砍去的树,树干本身不见了,只剩下深入大地的树根,树桩中间似是被一个巨汉重击了一般呈现出从中心扩散开的蛛网型裂痕。“有人动过手脚啊,那或许这片不知是剧毒还是无毒的草是人工养殖的?”我转头环视了下,又重新低头去看那树桩,虽然我基本确认这些草就是因为某种因素而对毒素产生了抗性甚至克制性了,第一是,自然之中万物相克这一点绝不会错,“七步之内,必有蛇草”也不是空穴来风。第二则是,如果鼬不是确认这些东西对人体无害的话,靠他的谨慎根本不会徒手去碰触叶片,更不会任我把他摁在上面。
鼬此时已经蹲下身查看这些裂痕了。出于某种原因,他似乎对于这些毒物和草叶的兴趣比我和南斗大很多,不过至于原因,就算我询问他大概也不会说。此时他的动作顿了顿,突然摸出了苦无,没有对我们解释地把刀尖探进最中心的裂纹中撬了几下,里面竟是发出了刀尖和什么像是瓷或是玻璃接触的声音。
“什么东西?”南斗和我一样表现出惊讶,但都稍稍退了些,给鼬让出些光亮来。“听着声音,总不会是我们要找的葫芦跑到树干里面了吧。”
“怎么可能,这么小的空隙大概也就能塞下个指甲盖大的东西。”我有点心虚,但说的理直气壮——毕竟葫芦还在我身上。
鼬翘了没几下,卡在树桩缝隙中的东西就轻响一声弹了出来。我上前一步双手一合把那东西接在掌心,下一秒一转头鼬黑了一半的脸近在咫尺,吓得我差点没把舌头咬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可能是毒物。”他语气极冷地抓住我的手腕,面无表情把我手足无措仍然合着的双手给掰开了,目光在我的露指手套上转了一下,仍然面色不善的样子,拿了块布把我掌心的那颗珠子给拿走了。
“……”我委屈,我难过,我心里苦。
鼬显然没接收到我不平的目光,至少他是理都没理,只是把那颗珠子上的灰尘都擦了个干净,拿到阳光下观察。我只好也凑了过去,毕竟鼬肯定没原谅我,我那口还咬得挺重的。
和我预料的一样,这珠子也不过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圆滚滚的,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通体透出些紫蓝色的光来,乍一看却是墨绿色的。我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目光便移开来随意往旁边一看,却是愣住了。
“喂,鼬……你是不是触发了什么?”
刚才还绿的能滴出水来的草地在这么半分钟的时间里突然变了颜色。像是遭受了突然的酷暑,所有叶片都萎缩起来,那鲜嫩的绿色也转为一种充满死亡气息的黑绿,慢慢已经在往棕黄过渡。明明还是同样的天,同样的风,同样的林中却像是突然骚动起来,即使什么危险都看不到,那种本能的寒意却毫无阻挡地扒着脊背不放。我狠狠打了个哆嗦,看着鼬手里似乎越发富有光泽的珠子一挥手:“这些草的营养来源之类的东西肯定是这个珠子,所以才会从它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生长。现在克它们的东西突然死了,这些毒物好像是要闹起来了,我们快离开这里!”
“走。”鼬毫不犹豫地把珠子一裹一收,简洁的决定也反映出情况的严峻来。好歹我们三人也都算是经验颇多的忍者,对于空气中弥漫的危险因子还是很敏感的,没有多说一句话就齐刷刷回到了鼬之前选得路线一路奔跑,中途巨大的声响几乎一刻不断,却再也没有毒虫跳到我们跟前来,就这么一路平安地到了都城属下郊外的分割线——一条水流湍急的河。河道并不宽,我们三人轻松跃过后,那种一直追逐着我们的阴冷感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我迟疑地下意识停下了脚步,鼬和南斗也不约而同做了同样的事情,我们短暂地交换了下目光,果然都有相同的感觉。“这里就是毒物的领地之外了,嗯哼?”南斗重新把斗笠拿了出来拍了拍戴在头上,鲨鱼般的笑被掩盖起来,“这个老大会想要知道吧。”
“先在天黑前赶到都城吧。”鼬淡淡地说。
鼬的提议在这个小队里通常都不会被异议。我们在午夜前进了城,虽然我提出建议订两间房,最终却没能如愿,鼬和南斗住了一间,鼬毫无任何感情表露地把我踹到了单人房里,南斗还一脸“你小子运气真好”的表情,我差点当场咳血给他看。——果然被避开了!在这次任务结束前必须要和鼬再好好说清楚一次,不然一旦回村后阿飞给我别的任务,我绝对别想抓到这家伙了,我到现在连他到底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心里闷闷地把行李仍在地上,我叹了口气往床上一躺,后背终于接触到柔软的平面时的舒适感简直是如释重负,几天来赶路积攒的疲倦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这么一动不动地躺了几分钟,在快要迷糊过去的时候,我猛地弹了起来。
——操!葫芦!别摔碎了!
跳起来扑向刚才被我随手一扔的包裹,我赶紧把那个藏在里层的小木盒拿出来,跪在床边把它打开来,拿出被布条裹了好几层的第二层包装,直接拿起苦无仔细割开每一层。到了最后一层布条落下时,这个玲珑的葫芦终于露出了它的面貌。
这只葫芦是个托在掌心中正好的大小,形状也和自然长出的葫芦似的,并不是那么规则,全身是茶壶般的褐色,说不出是用什么原料做出来的。最顶上的口似乎是开着通到葫芦里面,但晃了晃却听不到声音,现在应该是空的。我翻来覆去把这个葫芦看了好几遍,却失望地什么都没发现。难道是搞错了不成?应该不会,一切都对上号了。或许整个神器的故事是古董商为了卖个好价钱而吹出来的?
我出神地思索着,手指慢慢摩擦着葫芦的表面。虽然这只葫芦并不光滑,这种触感却出乎意料得好……或许就算它没有什么特殊,当做戴着玩的古物也不错。
……并不光滑?
我在自己意识到脑海中闪电般划过的那个思绪前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墙边,我毫无道德地用苦无在白色的墙壁上碾下一片白色的墙粉,抓起来就往葫芦上抹去。急急忙忙抹遍整个葫芦,我用力把多余的墙粉抹开来,盯着越来越清晰的字迹心跳越来越快——果然,这上面是有很细很细的字迹的!我眯起眼努力辨认着白色的字,突然心跳如雷地意识到:这些文字都不是我们的文字……但我却读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