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石头 ...
-
四．石头
***
他从未和我谈过逝去的人，或许是觉得那些旧事没有必要再拿出来细说。
***
挥出一拳，落空，我迅速调整重心，右手在腰间一晃就勾出一只苦无，转身向身前刺去，再次落空，直接将苦无投掷时下蹲横扫，继续落空。
“千水你倒是回手啊！”我总算是憋不住了。
“如果把你伤到了，我会死在妈妈手里的。”千水又躲过我说话时投掷出的手里剑，无奈摊开手。
“这是训练啊！训练懂吗！我这样还不如去打稻草人好歹还能打到——”
落脚的地方有点不太对劲，我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感觉到了，但身体的反应跟不上，想要切换重心已经来不及了。一声脆响，我整个人栽进凭空出现的大土坑里。“小二？！小二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要我叫妈妈来吗？你能自己出来吗？”千水扑到坑边惊慌失措。
我捂着头和脚腕咬牙切齿。干，宇智波尤琓你他妈给我等着！
遇到宇智波鼬被我视为人生数一数二的幸运，因为鼬少爷给我带来了我的人生导师宇智波止水。止水本来就不比我和鼬大出多少，但技术上却是优秀很多，他给出的讲解比很大大人给的都更通俗易懂，而且，他和鼬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在他的教导下，我的体术和投掷术进步到了一个连鼬都要侧目怀疑我开外挂的地步，而幻术练习更是占了便宜，因为幻术本就是止水正在研究的强项，虽然他的幻术不能说多强，在他的年龄组已经是惊人的程度了。
几个月下来，我总算是可以连续打出一套动作来和千水做实战练习了，但千水从来都是一味的躲，躲躲躲躲躲，就连个手里剑都不敢扔，生怕扎着划着我了。我真怀疑我到时候要是要上战场他会不会直接哭着求火影把我从忍者生涯里扔出来。
至于尤琓，他以训练我反应力的理由在我家后院放了不少陷阱，说真的我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摸进来的——绳索，弹出的木人，陷阱，暗箭，每次在家里后院训练都要提心吊胆，又不敢放着陷阱不管，每个星期我都要先在院子里地毯式搜索触发一遍陷阱，以免有腿伤的父亲被误伤之类的，我敢说尤琓也是看好了这点才敢这么猖狂。
把我从坑里拽出来，千水蹲下身帮我看了看脚踝，崴了。虽然不是多么严重，我却也不得不一瘸一拐个几小时，对打练习暂时搁浅。千水看起来一脸心疼，但听我遗憾说只能下次再打时明显长出了一口气，目光里流露出真心的欣慰和满足。我面无表情地挥挥手把他赶去和队友练习去了。
没法练习体术，我就坐在树下练习结印速度，顺序顺一遍再倒序来一遍，接着再把常用的术都过一遍。憋着一口想对着尤琓怒吼的气，我愤愤结了个大火球术的印，查克拉涌动——
热浪扑面而来，清新的草地瞬间就焦黑一片。我震惊地瞪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赶紧跳起来一瘸一拐把没灭的火花踩掉——我是真没想到大火球术这样耗费查克拉的术竟然能被我试出来，完全是随机碰上的，要说的话只能是因为尤琓太拉仇恨了太嘲讽了。踩着踩着我一个踉跄，脚踝没敢使劲儿，直接面朝下扑倒在地。
“痛痛痛……”捂着鼻子爬起来，我睁眼时却看到一双鞋。再往上，往上，我最终对上了宇智波鼬平静的眼。“靠，你都看到了你竟然没来扶我一下？”没有外人时我从来不和鼬客气，敬称也全免了，事实上如果不是技不如人我还真想打着对打练习的幌子好好虐他个几十遍的。
“你脸上都是泥巴。”鼬很是答非所问，以一种很平淡的陈述语气回应了我的指责，然后伸手在我额头上一抹，接着把泥巴全抹回了我脸上。“你看起来真够傻的，二。”
“……宇智波鼬！”我的拳头咔吧一声。如果说尤琓是那种正大光明毫不掩饰地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那鼬就是冷静合理像是个没事儿人却能把人气得吐血的阴险型。
几个月下来，对于鼬这个同伴，我们的相处模式没有多少变化，都是明面上关系特好一同学习进步而暗中针锋相对但同时又没有什么真正不合。嘴仗是要打的，当我意识到我就算说上一整天用字数砸死他，他也可以用几个字就强力回嘴后，我们的嘴仗总是止于其中一方的沉默和对让——通常是我。止于真的动手，我们之间还真没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在背后放暗枪，对打时只是敬业地尽力而为，过了线就立刻停手。我现在倒是有点同意尤琓当初的意见了：现在这个年龄段和我同龄的人里面，或许能够让我当朋友而不是小朋友对待的还真的只有鼬。作为家族的大少爷，他的心理年龄由不得自己决定，是必须飞快成熟的。就算心理年龄跟不上的地方也有他被教育的礼仪跟着，有些事情他或许不懂为何这么做，但已经条件反射地执行了家人给他规定的套路，自然就显得很老练了。
跳到院子里的水源那儿去把脸一洗，我也没客气地转身扑到鼬身上挂住他的肩膀支撑着其实并无大碍的腿。“止水哥呢？”我问起了我向来最爱问的问题，满意地期待鼬的炸毛。不过今天他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往一个方向看了看：“他在慰灵碑。”
“慰灵碑？今天是谁的……？”我对于止水的人际关系不是很熟悉，有些好奇。
“宇智波带土。”
“哦。”我下意识应了一声，觉得这名字挺耳熟的，却想不起是谁。“是不是那个……”犹豫了一下，我瞄着鼬指望他接下去，结果他倒是直接地注视着我，等我的下文。我翻了个白眼。“好吧，我完全不记得这个人。那是谁？”
“去年在神无毗桥战死的中忍，十三岁。他的写轮眼给了旗木卡卡西。”鼬提醒我。
旗木卡卡西，这个名字我倒是熟了，主角之一嘛。敲着自己的脑袋努力回忆了一下，对啊，带土不就是那个死在乱石下结果给卡卡西的天才光环再添嫁衣的倒霉吊车尾吗？我是没来得及在他死前见他一面的，自然更是不知道他和止水的关系了。“去看看他？”我建议。
“也好。”
扒着鼬的肩膀，他竟然真的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任我把他当拐杖，一路踉跄到了慰灵碑。远远就看到个人竖在那边，自然就是止水哥了。带土的家人估计已经回去了，慰灵碑前的鲜花不少，显然不仅仅是给带土的。鼬把我的手臂拿下来，站在树下看着止水的方向不再往前，并没有上前的打算。止水的背影看起来很僵硬，有种要在这儿站上一天的意思，看着像一块儿呼吸的慰灵碑。
“止水哥，我——唔唔唔——”我刚刚扯开嗓子，身边的鼬就眼疾手快扑上来一把捂住我的嘴。瞪了他一眼，我挣开。“你难道准备让他在这儿站一天？”
“但你不能就这么上去吆喝，太无礼了。”鼬皱眉。
“这叫简单粗暴，直截了当。”我点了点头。但接着我也皱起眉；对于目光有些敏感，我有些迟钝感觉一道目光在我身上飘忽着。不确定地抬起头，我差点一声操就吼出来——浓密的枝叶中，我看到一只眼睛冷静地注视着我。
鼬也反应飞快，看我这个表情立刻也抬头看上去。向来沉稳的他这次却也同样差点跳起来，但原因却是不同的。“旗木卡卡西！”鼬的语气像是看到了世仇，瞬间冷得能让阳光结冰。这个很好理解：旗木卡卡西不但在某种意义上害死了带土，还偏偏顺走了带土的一只眼睛，作为四代的徒弟宇智波一族也不好把人捉回来强行挖眼，只能让那只代表宇智波一族力量和骄傲的眼睛在那个显然充满千手一族精神的小鬼的眼窝里待着了。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估摸着族长大人肯定是气得要死，就差在宇智波领地外挂个“卡卡西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了。鼬显然也是深受当时氛围的影响，对于卡卡西除了敌意就是敌意。
站在慰灵碑前的止水被鼬这么一声吼倒是总算有了反应，微微转过身，似乎丝毫不意外地望向被人发现而从树上默默跳下来的卡卡西，看来是早就知道卡卡西在那边藏着了。“一直在树上也会很困扰的吧，卡卡西君。”止水的声音很淡，没有鼬那样的激动，像是力气用尽似的。卡卡西一直不现身的关系大概是不想在看带土的时候和宇智波一族的人碰上，他本身就心怀愧疚，看到止水站在这里一脸苍白的样子更是低头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整张脸唯一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来自内心的疲倦和悲伤。
沉默了一段时间，卡卡西和止水一同在慰灵碑前站着，又回到了那种像是要站到石化的状态。这次我冲上去时鼬没来得及拦，于是我得以拽住止水的手，被那手指的冰冷吓了一跳。“止水哥，我们回去吧。”
意料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说这块石头值多少钱？”我再次开口，两人的目光都动了动，看向我，就连鼬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说出如此大不敬的话来。我悄悄对他耸了耸肩，接上。“你瞧，这块石头上刻了这么多名字，但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还不如随身带一张带土哥的照片，还能随时看到，直接和他面对面地对话。而且啊，如果我死掉了，我的灵魂才不会待在这个石头上等你们来看我呢，我会到处飘着跟着我在乎的人，确认他们好好的才对。”说完了，我又把鼬推给止水，让对止水杀伤力比较大的大少来解决现在的僵局。
鼬的威力比较大，止水勉强笑了笑，蹲下身应着鼬不熟练的劝导安慰。而我站在旁边，目光却是看向了卡卡西。“保存好带土哥的遗物哦。如果不小心弄坏了，我们一族都会扒了你的皮的。”我最终这么面带惆怅地说了一句。
我看不到卡卡西的表情，但他那只死鱼眼里看向我的目光似乎更死鱼眼了。
“不过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会先扒开你的面罩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传说里那么帅气，没准我们族里的女性可以为你求求情。”
他的嘴角直接扯了扯，转开目光不理会我了。
最终我和鼬成功把止水拉走了。临走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卡卡西仍然在原地站得笔直，像是还能在这里站上几日，几月，甚至几年，执着地守候一个已经不再这里的灵魂，几乎是固执地相信着那个人的精神还以某种形式依附在这样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传递他的悔恨和思念。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