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目光 ...
-
四十四.目光
***
神的存在只是为了剥夺一切。
***
清晨的阳光隐隐从垂下的门帘中透出，不知不觉在地面拉开一条狭长的色块。我伸手把门帘拉开挂在一边熟练地用布条束紧，打开门让温暖的光踏进屋里，带着早晨柔和的风一起吹散飘扬在空中的点点灰尘，转身抓起放在桌上的抹布最后一次抹净桌子，转头对辛村大叔笑了笑：“可以开业了。”
在上个星期，木叶主街作为伤害较小又被维修最快的街道，已经基本可以恢复正常的运作。我家的小吃店房顶在战斗中被打破，稍微多花了点时间维修，在昨夜已经完全维修结束，因此今天早了点过来帮辛村大叔整理一下，就可以重新开门了。距离木叶的劫难已经过去了几周的时间，基本上所有的任务都被停止受理，所有忍者都被要求留村帮助重建，以及防御其他忍村可能会出现的趁火打劫。因为宇智波那边比较偏而并没有遭到袭击，在佐助他们以队伍为单位去给别人当帮手的这段日子里，我主要是先着手维修家里的资产，空闲时期给附近几家同样在进行小型修复的店面帮帮忙，也算是很充实的。牧野主要是去帮助一些伤患，这段时间基本整个人都住在木叶医院里，我几乎见不到她。
整个木叶好似又恢复了之前那样欣欣向荣的模样，只是少了些人。经常来店里吃早饭的阿奇据说是当时在放哨的忍者，连尸首都没能找到；喜欢喝酒时把桌子拍得啪啪作响的奈奈子拼了命戳瞎了一只巨蛇的眼睛，却被甩飞出去，当场撞在石壁上就没了救；总爱给人演示他如何单手劈开岩石的直木为了让小孩子得以逃跑，活活被巨蛇压在身下……
最重要的是，三代大人去世了。
把那朵洁白的花放在他墓前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记不起任何关于这个老人的事情；直到回到队伍中，一点一滴的记忆才慢慢渲染出水墨般的色彩。在我与三代大人不多的交流中，我只知道他是个作为“影”来说，过为仁慈的人。我记得他会在春色盎然的晴天时有意地把某个任务卷轴放在我面，笑呵呵地说起火之国南部需要人手的花海正盛开的热烈；他会把我安排进某个临时的小组，对我伸出温暖的手，却从来不勉强我做任何决定。
直到他的死去，我仍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却是在他死去的这场战役里隐约懂得了木叶的含义。我一直想象木叶为牢笼，却忘记真正囚禁我的是另一样东西。在战争中，我看到了三代大人一直想要我看到的东西：只要有树叶的地方，火就会燃烧。我从未意识到这个村子里有这样多的火种，温暖的，耀眼的，在木叶遭受危机时猛地迸溅出的光芒让我移不开目光。火的影子照耀村子……而我从未意识到我是这里的一员。
抬起头松了口气，我环视着干净整洁的店面，安心地回过身去。“大叔啊，今天我来帮忙烹饪好了。”
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的辛村远远“啊？”了一声，几秒后把脑袋从厨房里探了出来，给了我一个干巴巴的大笑，挠挠头发，把面粉弄了一头却毫无知觉。“那什么的，小二啊，你今天能当个厨师然后兼任服务员吗？玲子那丫头今天不来啊！”
“玲子？她……”我迟疑了几秒没有问出想说的话。
“和她对象出去了，那小伙子是个忍者，在村另一头帮忙重建……唉，她一个柔柔的姑娘家也帮不上什么忙，结果还是跟着一块儿去了！这年头的年轻人啊……”
松了口气，我听着大叔的唠叨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一片混乱的废墟中，还是渐渐开始有好事发生了。就像这些木头和水泥一样，生活也在重新起步，即使有死亡，阴影也不会一直笼罩。
“啊，辛村这边已经开业了吗？太好了……”
我直起身对撩开挂帘探进头的两个忍者笑了笑。“阿海，凡，早啊！我们这里已经完全修理完毕了，欢迎。”
“咦，二你在啊？”其中一个对我招了招手，无奈笑了笑在最靠窗的位置坐下来，“你们这里大概是最先开业的一家了，也幸好你们这边修好了……啊，真是有点受不住呢，连夜赶工什么的。”
“是啊，不知不觉就一直干到了白天……”另一人打了个哈欠，疲倦地活动了一下肩膀，僵硬的身体发出几声脆响，“嘶……宇智波，两杯绿茶吧，然后我要一碟红豆煎饼，这家伙就老规矩来好烧吧……”他撑着脸颊对旁边的忍者努努嘴，重新看向我，“刚刚重新开业的话，是不是还没有雪莓娘卖啊？”
“抱歉啊，那个还没有，不过明天再来的话我会记得做出来的。”挥挥手里的单子，我耸了耸肩，“你们自己照顾下自己，今天玲子不在，我去厨房帮大叔的忙了，不要把新建的地方毁掉知道吗？”
“什么啊！你小子嘴这么毒，我们俩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耶！”
“哎，玲子不在啊，那我们来你家的店还有什么意义啊？”
“累的话就好好安静地休息一会儿！”穿过厨房门前挂的帘子时我忍不住对着身后笑骂了一句，把手里的订单挂在柜子上的挂钩上，卷起袖子。先把热水烧上，弯起嘴角，我哼着歌把面粉从柜子里拎出来，看都不看地熟练从头顶翻出几只大碗来。“大叔，红豆煎饼拜托你来了，好烧我来做。”
身边有几秒钟的安静，我疑惑地转过头看了看也正在盯着我看的辛村。他看我突然转头赶紧干咳了一声，飞快转身去找绿茶粉：“咳……没事儿，没事儿。”手忙脚乱地翻出绿茶粉，他重新转过身，清了清嗓子。“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比以前有活力些了，更像个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咳，你瞧，大叔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别嫌大叔唠叨你啊，年轻人就是要这样开心些，多笑笑对吧，咳……”
怔了怔，我慢慢搅拌着手中碗里半成型的面团，最终安静地嗯了一声。每次我与顾客们的互动辛村也是看在眼里的，只是这次他突然提出来，是否是察觉到……我竟然真的很开心？
对这个想法笑了笑，我低下头开始和面。怎么说呢……只是觉得，在这次的战斗后和木叶的关系近了一点吧。
当太阳完全升起而街道开始热闹起来的时候，我总算做完订单内容上的最后一项，松了口气倚在桌上，本想着至少能够歇息一会儿的时候却见辛村大叔捏着一张订单冲进来，气喘吁吁地一个急刹车：“小二，和面！三色丸子！”
“冰箱里还有一些凌晨做的，再加工一下就行了。”有点疲倦地指指冰箱，我接过订单时忍不住挑起眉，“等等……这么多？！只是这一桌的？”
“还说什么啊快快快！”大叔急急忙忙把我刚刚脱下来的围裙勒我脖子上，差点让我白眼一翻，用力拍拍我的背把我推到桌前，“来来来再努力一下啊小二，坚持就是胜利，就是胜利！年轻人要有干劲儿！来来来！”
叹了口气，我把围裙整了整，认命地重新开始和食品的亲密接触。还好在开店前把几种比较受欢迎的小吃做了一些，不然如果真的天真以为刚开业没有生意的话，现在应该就不得不把这个客人的生意拒绝掉了。等到终于把订单上的东西做好时我又反复看了几遍，不得不承认这个客人还真的点了这么多……就算人多，盯着一个菜式点好几盘的也真是少见。拍了拍沾满面粉的手，我无奈地看着辛村大叔在厨房和前台忙里忙外地穿梭，把几个盘子放在一个托盘里走出厨房，没好意思叫他。除了玲子以外的几个零时工现在也不可能在村子这样的时候过来打工，所以还真的没办法，要忙一阵子了。
扫了眼订单，我的目光放到不远处光线较暗的那张桌上，两个看不清容貌的忍者，身上的衣服黑的几乎要和环境融为一体，却有几抹红色格外显眼。再次叹气，我把手在围裙上抹干净，快步走过去将托盘放在桌上，利索地把盘子摆了一桌。“十二桌，你们要的小吃……上齐了……”
我的话语慢慢消散在唇边。
身体僵硬，几乎无法呼吸。一瞬间血液像是沸腾一般，我差点就要无法控制地显出写轮眼来确认眼前这个人是否是个幻影，气息紊乱得不像个老练的忍者。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我什么都想不起，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茫然又惊恐地不知所措，在狭小的意识中歇斯底里地尖叫时间为何在这一秒流失得这么飞快。
我闭了闭眼睛，身体本能地调节那短暂一秒钟内错愕所造成的暴露。抬起手取下扣在围裙上的笔，我在桌上的单子上划了条线，简单写了几个字。抬起头，我重新看了看面前戴着兜帽，看不清面目的两人，简单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这顿，我来请吧。”
“哦？”身材高大的忍者声音里带着玩味的抬起头，沙哑的声线中透出一股狠戾的味道，流苏摆动，露出少许比常人来说青了很多的皮肤。“小哥你很好心嘛。”
“你们是外来的旅客吧，算是见面礼了。”我把笔重新别在身上，低头做出整理订单本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抬眼，那双眼睛却再也没有看向我。我安静地看着他，让目光渴望地在他身上停留几秒，不留痕迹地移开。
转身，没有回头。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