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穿越]团扇家的一只二》小友

18、同生

　　十七.同生

　　***
　　生物的本能是存活，这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

　　挣扎着从黑暗里猛地抬起头，我粗喘着抹去头上的冷汗，坐在火边的鼬抬眼看向我。“做噩梦了？”他无声地动了动唇，淡色的薄唇在火光的照耀下投射阴影，把脸部分为鲜明的光暗色块。“我没事儿。”同样无声地回过话去，我使劲闭了下眼，把全身的查克拉调动起来，打散身体里阿飞最后一丝查克拉。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我下得幻术我是没法知道了，根本没有察觉，但既然是幻术，这种方法都可以破解，我可不想一入睡就被他拉去他的空间里郊游，再怎样都不是真的做梦，身体疲倦得和没有休息一样。

　　洞口不远处插着一根熏香，只不过散发的不是香味，而是可以掩盖人类气息的秘药。同时它也可以用来计算时间，一支是一个时辰，简单扫过去一眼，大概再有个半小时就轮到我值班了。背后被坚硬的岩石抵着，再躺下是怎么也睡不舒服了，干脆我就拉开身上的外套起身来坐到鼬旁边，把外套重新披回他身上。

　　岩石外的风声似乎没那么强烈了，身后噼里啪啦的火焰声盖过了大部分声响。我和鼬安静地并肩坐着；这种事情似乎没怎么发生过，除了打斗到精疲力竭时以外。我们之间的相处似乎总是我有很多话说，然后他回话，这样乐此不疲。现在我们都是清醒的，而没有声音的背景好像带走了点什么，鼬的呼吸声很轻很平静，我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宁。

　　“你在想什么？”我突兀地说。

　　鼬侧了侧脸，默不作声地停顿了会儿才开口：“我在回想你哪次有过沉默。”

　　“……我话有那么多吗？”被如此直接地指出我没有安分的时候，有些尴尬地笑笑，我打了个哈哈，“这个，我只是单纯喜欢说话，这个也没什么办法……”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很喜欢说话。”

　　鼬的声音很轻，但精准地阻断了我的念叨。我不自知地屏着呼吸睁大眼睛看向他，像是第一次好好观察他一样打量了几眼。“为什么这么说？”

　　“只是感觉。你不需要找话说。”他说。

　　我耸了耸肩，趴在膝上注视着跳动的火。鼬有种生来就有的敏锐感，不管是对忍术和动作还是对人的情感，这点我从未怀疑过。也只有这样细腻的人才会斟酌着把自己的利益放在考虑范围之外，也因此他会备受折磨。“你不觉得光这样坐着，什么都不说会显得很空吗？”我摊开手，在空中随意挥舞着，“你瞧，这么多的空气，不用言语填满就会觉得很冷。寂静不适合我，从来都不。”

　　“那只是因为有人和你一起分享这个空间而已。”鼬侧过身拨弄了一下黯淡下去的篝火，“二，我经常搞不清楚你在想什么。你似乎会想很多事情，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什么都不说，但如果有人在旁边，就像你刚刚说的，你就会把你脑子里的东西倒出来装满这个空间。我不明白。”他皱起眉打量着我，却好像看得不是我，“你让我感觉你只是想挤掉寂静里的什么东西，而不是寂静本身。”

　　再次语塞。我正经地停顿下来掰着手指算了算，没错，鼬的确才七岁半，是的，我在生理上也快要八岁。接着我的反应很直观——我抓过鼬的脸捧到眼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不是冒牌货啊。”我放心地松开了。

　　“……当然不是。”鼬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眼睛。“我很认真的。”

　　我摸着下巴歪歪头。“嗯，你说的没错，大概是种本能吧？你不觉得没话可说时的寂静很尴尬吗？”漫不经心地扯着，我的思绪从鼬刚刚的说法里飞快滑过。挤掉什么？并不是，相反的，我是想要加上些什么。撤掉言语后的两颗心离得太近了。

　　鼬没说什么，就是重新在我旁边坐下，一动不动地守夜。我在他身侧复杂地盘起腿——行，我知道事情发展了，大少爷绝对是想要证明一下寂静并不会多么尴尬。手指揉搓着脚下冒出来的小草苗，我托着腮掩饰着毛躁。这种个人习惯上的东西并不好改变，即使鼬对于我来说是仅次于家人的存在，我和他之间的默契不错却仍然是有限的。至少，就这么半个时辰我就能够接受安宁的小说情节没有发生——我灰头土脸地耷拉着，直到鼬去睡觉才重新精神起来。

　　并不是不信任鼬，只是我们之间终究缺了点什么。我可以和尤琓安静地在一起收拾小吃店或只是待在一起，这是一种无关感情深浅的东西。

　　我和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并不是指我的来历，而是他的出生。他有他的枷锁，它会锁他十三年。我有我的世界，我要做的是任他走进牢笼，看着他满身是血地逃脱出来，然后从笼里把我的世界救出来。

　　第二天早上大雪已经停了。从山洞里爬出来时，外面的积雪堵住了几乎四分之一的洞口，一脚踩上去靴子整个没入软绵绵的银白地毯中。刚刚日出时的雪花还没有融化，像是棉花一样纯净蓬松，没有沾染任何灰尘，在清晨的微光中闪闪发亮。和昨天一样，这样的场景虽然美丽，但只给我们提供了麻烦——脚印可以清楚地指出我们的去处。我们开始在树间跳跃，偶尔在确定没有危险时在树下行进片刻，接着重新上树。搭着积雪的树枝很滑，查克拉量要控制得正正好才能保证脚下不打滑，树枝也不折断。

　　和昨天一样，一路上没什么交流。这才是忍者该有的行动模式，枯燥无味又精疲力竭。卡卡西把速度加快了，因此或许昨晚的暴风雪会影响到那支刚刚撤退的队伍，我们原本的休息时间被尽量缩短，没有了调整的时间，这种节奏让我们有些吃不消——卡卡西这种鬼才准确地抓住了我们能够保证的最快速度，但又不至于让我们累倒在地起不来。

　　这样快马加鞭地赶了一整天的路，我们在日落时到达了营地。只是，等待我们的不是伤员不是战友，却是一片硝烟。

　　“撤！”这是卡卡西的第一个命令。我们三人没有犹豫地照做，反身不顾方向地回撤，而卡卡西也在几秒内飞奔到头领的位置带我们往山峰高处前行，连武器都已经拿在了手里。不需要他提醒，我们几乎是在同时摸出苦无稳稳握住，紧紧跟在他身后。疲惫的身体没有思考的余地，除了保持脚下的速度，盯紧了卡卡西的我们只能尽量感应身边的声响动静，却没有分析的力气了。

　　最终我们在半山腰的一座半废置木桥旁被一队忍者截住了，云忍，三人小队。我打了个哆嗦精神起来，以爆发般的速度双手勾住苦无挑断了鼬和牧野的背包带，物资沉重地落在地上，接着我反手利索地割断自己身上的，同样是一声闷响。对方三个上忍，我们这边一个上忍三个下忍，根本没有优势。

　　在我摆出防卫姿势时，我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这是一场战斗。

　　身后就是峭壁，面前是垂直向上的山壁，战斗空间狭小到这种程度几乎就是拼纯体术和小型忍术的运用。但我们在赶路一天后都是强弩之末了，不知道鼬和牧野如何，我只知道我基本感觉不到疲倦了——冰雪和长时间的极限麻木了感官，说不清是好是坏。

　　在战斗打响的那一秒我竟然恍惚了一下，我没有意识到是谁先开始的攻击，只是本能地挡在牧野面前，举起的苦无正好格挡了对方的短刃忍刀。事后我很后怕地发现我在战斗中放空了脑袋，没有思考战略，没有思考如何攻击如何防守，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似的机械地战斗着，一个个止水和中森所教导的动作却都是精准的。我把自己放到了半空中，结印，替身术，手里剑，风刃，俯身扫过下盘——我注视着自己进行一个个动作，但我的视野里却看不到其他任何人，就连我身后的悬崖究竟在什么位置都看不到。

　　“二！！”鼬的怒吼里带了几丝惊慌，我一个战栗，踉跄一步晃过神来。侧过头时我正正对着那上忍的脸，然后我就注视着一把苦无被插进他的脖颈，开着写轮眼的我可以清楚看到那尖端如何没入他的皮肤，干脆地戳破表面然后深入进去，他的脖颈肌肉包裹着的颈动脉被如何切开，然后那冰冷的武器深深埋进他的喉咙。他的眼睛睁大了，嘴巴无声地张着，血从里面涌出来，而脖颈上的伤口更加飞速地喷洒出温热鲜艳的红色，几大滴溅在鼬没有表情的半边脸上。

　　我反手丢出一把苦无，其中一把戳中了鼬身后的上忍的腹部。他没有停顿地结印要后退，我和鼬一样凶狠地扑上去，几乎是疯了似的紧追不舍，像是咬住了猎物的狼。手里的苦无精准地丢着，好像面前的是个稻草人。脑袋又一次危险地空了，只是这次它是被我放空的，我知道身体会做剩下的工作，而我只需要服从。

　　我把苦无狠狠送进他的身体，他被我撞在石壁上，慢慢滑下来却没有死去，虚弱地喘着气。颤抖着退后几步，我瞪着他，小腿发软地磕绊着，最终跌坐在地上。周围是寂静的，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看着卡卡西一步步走向那个垂死的人，我的喉咙发紧，全身像是被冻住一样移不开目光。

　　“不想看的话就不要看。”卡卡西背对着我，声音平静低沉。“你做得很好了。”

　　我的呼吸随着他的话语急促起来。我疯狂地喘息着，跪坐在带着血迹和肮脏雪水的山石上，我的手上也都是散发着铁锈味的血。我在雪地里试图擦拭它们，但白色的血变成了发黑的红色，我的手被冻得发紫，它们颤抖着几乎让人感觉不到。

　　摇晃着站起来，我转头看着后面。鼬在和我做同样的事情，但他的脸上也都是血迹，目光空洞。牧野没有进行实际的杀戮，她呆呆地站在旁边，看着卡卡西的脸上充满了一种不确定的恐惧。

　　我走上前，想把两个人拉到身边。牧野顺从地被我拉着背对着卡卡西闭上了眼睛，但鼬却死死坐在冰冷的雪地上，薄薄的嘴唇抿得很紧，失了血色。那个上忍的尸体就在他面前躺着，脸上保持着死前的惊疑。我把那尸体用脚挪开些，忍住强烈的恶心感单膝跪在鼬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鼬的墨色眸子注视着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我直视他的眼睛，直到他找到我的，他终于看向我，而这时身后传来并不大却在安静中明显的钝响。

　　牧野捂着嘴跑到旁边，我握紧了拳头，鼬却更加坚定地注视着我。他冰凉的手在我的衣领上收紧，重新沾上我衣服上的血色。我们在雪地里面对面跪坐着，安静的，无声的，活生生的自己在对方的眼眸里注视着自己，一瞬间像是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存在。

　　我们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