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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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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泉山得名于一口终年云雾缭绕的雾泉,此泉泉水冰冷刺骨,却有治病疗伤的功效,但若非内力深厚之人,入泉必会被寒气侵蚀,活活冻死,而在雾泉山上有一座庭院,建于山顶处,那便是云影山庄的祠堂。此处离山庄稍有一段距离,十分幽静,此时,云潇潇正和楚翼然推开庭院的木门,闻得空气中传来丝丝淡淡檀香。
“等一下……”楚翼然拦住了准备把他带入院中的云潇潇,“这里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没关系啦!我娘不会怪你的!”云潇潇毫不在意的拖着楚翼然进了庭院。
步入院内,此处没有守卫,也不见有下人打扫,但院中的树木花草却是长的极好,走入屋内也是一尘不染,虽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但也陈设俱全,全然不像祠堂的样子,想必定是有人来时常打理。
“这里是我爹亲手布置的,平时不让一般的下人来打扫,除了连叔和晴瑶姐姐之外,他也会自己来整理,”云潇潇带楚翼然走入淑云阁,“这里和我娘在的时候是一模一样呢!”推开内室,楚翼然赫然看见那烛影攒动间供奉着的牌位。
云潇潇上了香,便拉着楚翼然到了牌位的跟前,笑道:“娘!我回来了!爹爹这些日子肯定到您这里告状了吧?”
楚翼然偏过头看着一眼云潇潇,又看了看那牌位,心中难免泛起一丝酸涩。
“娘,这就是楚翼然了,”云潇潇拉了一把楚翼然,“这次多亏了他,不然您就见不到我了呢!恩……所以呢,娘啊!翼然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如果您可以见到他的爹,麻烦告诉他,我会好好照顾他的儿子的!”
楚翼然猛然怔住,这十九年来,除了师父和小师兄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给他这样的承诺,一种逝去已久的感觉慢慢的在楚翼然的心底蔓延开来,溢满了全身。
“哎!我都跟我娘这样说了,现在你该安心了吧!”云潇潇摇了摇正在发愣的人,“放心吧!当初既然是我把你捡回来的呢,我就一定会负责的!”云潇潇颇为豪爽的拍了拍楚翼然的肩。
楚翼然略显无奈得笑了笑,惹得云潇潇撇着嘴把他推出了门:“笑笑笑!就知道笑!我要和我娘说悄悄话了,不许你听到!自己到外头逛逛吧,别出院子就行!”说着便把人关在了门外,楚翼然依旧无奈,恐怕此生他便再也逃不开这个大小姐了……逃不开吗?楚翼然抬起头,伸手遮了遮午后的阳光,眯起了眼……
房中的云潇潇回到内室靠着供奉牌位的长桌坐在了地上的蒲团上,看了眼牌位,长长地叹了口气,环抱着膝盖缩紧了身子。
“娘……什么样才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呢?爹爹和大哥说,婚姻大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钱少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为什么不认识的两个人可以成亲呢?娘……您和爹爹成亲的时候也不认识吗?”云潇潇顿了顿,像是在等待回答,但等来的却终是无声的寂静,“娘……没有人教过我怎么去爱一个人……可是……那天在洛阳宫,楚翼然拉着我的手说他与我两情相悦,虽然知道那是他帮我骗大哥的,但是我却好开心,”云潇潇想着和楚翼然的初次相遇,嘴角泛起了笑意,“娘!您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饿了好久都没有吃饭的样子,可怜兮兮的!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可以笑得这么好看,就好像……冬天雾泉山上的太阳,照得人暖暖的!”云潇潇起身趴在桌上,手指轻轻抚摸着牌位,“娘……我好像……开始喜欢他了啊……”
这一边云潇潇一人默默诉说衷肠,另一边楚翼然也听话的在院内闲逛了起来,庭院并不是很大,却也曲径通幽,格局繁复,楚翼然皱了皱眉,这祠堂建在此处便有些可疑,何况此处鲜有人烟,倒是……一处藏匿的好地方。
“会藏在这里吗?”楚翼然自言自语得观望了一阵,无论玄夜天书在不在祠堂,他都必须在这里找寻一些蛛丝马迹,要从云影山庄入手就犹如大海捞针,泠莫寒固然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楚翼然朝庭院深处走去,走过九曲回廊,眼前豁然出现一座小楼,让他怔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
“沉……月……楼……”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如此的相似,如此的熟悉,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前,一样的字体,一样的匾额,轻轻推开房门,不禁踉跄了一步,眼前的一切便是恍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前厅、内室、紫色的珠帘、白色的帷幔……伸手轻轻掀起珠帘,激起一阵叮当的响声,他走到床边,缓缓坐在床沿,环顾着四周……云影山庄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幢一模一样的沉月楼?云万霆为何明知自己来者不善却并不揭穿?玄夜天书到底为何物?一个一个问题如潮水般的向他涌来,他不能等,他没有再多的时间可以等,楚翼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像是要把每一处都记住一般又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而后便离开了小楼,却并未注意在他转身后离开后的屋内,一个身影隐隐藏在暗处,深深地一声叹息。
楚翼然按原路折回,不一会儿便在刚才的淑云阁附近遇见了正在四处找他的云潇潇,刚一见面对方的脸上便是一红,说了他几句为何这么久不见人影,也没有多问便带着他离开了祠堂。
此后的几天倒也过得平静,云潇潇常带着楚翼然四处游览,雾泉山本就是名山,再加上云影山庄的百年沉淀,自有多处游览胜景,楚翼然借着游览之际,大概了解了整座山庄的构造以及方位,此间云潇潇还带着他下了一次山,看了落霞布庄,高高兴兴的给他挑了几块缎子,说是出入云影山庄要是穿的寒酸有失身份,楚翼然也随着她闹腾,不知为何他总会不自觉的被云潇潇影响,仿佛他便是被她收留于此的落魄少年,仿佛他便是可名正言顺的留在云影山庄,仿佛自己已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小姐!!小姐!!姑……公子!!出事了!!”云潇潇和楚翼然刚从布庄回来,小秋便大呼小叫的从庄内跑了出来。
云潇潇早已习惯了这个丫鬟见风就是雨的性格,而楚翼然也煞是喜欢这个纯真可爱的小丫头,便使得小秋在他二人面前更少了主仆之嫌。
“你成天呼天抢地的成什么体统!”云潇潇笑着把几块布料塞给了小秋,“出什么事了?不是我爹又找了个什么金银铜铁锡的少爷让我嫁了吧?”
“那倒不是……”小秋跟在两人身后,瞅了瞅的楚翼然,又瞅了瞅了云潇潇,“是钱府的钱少爷……找上门来了!”
“啊?!!!”
云影山庄的观云厅内
“贤侄此番来此,莫不是知晓了小女回来,前来讨一个说法的吧?啊?哈哈哈……”云万霆笑着迎了钱鑫鑫坐下。
“云庄主,小侄此次前来,一来是受父命特来拜访,你我两家虽无缘结亲,我等小小盐商能得庄主青睐也已实属有幸了!”钱鑫鑫恭恭敬敬的与之寒暄着,云万霆虽是江湖人士,但也是不折不扣的商人,就算当初因为云潇潇悔婚出逃让他钱某人丢尽了面子,与云影山庄还是要礼尚往来的,何况此次,他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二来么……是……”
“我家不欢迎你!”还未待钱鑫鑫开口,云潇潇已走了进来,后面正跟着楚翼然,略带狐疑得看了一眼钱鑫鑫,对方眼含笑意,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爹,他来做什么?我们的聘礼都还清了,他还想上门讨债吗?!”云潇潇一脸鄙夷得看了眼对面的人,对方但笑不语,摇着手中的折扇微微颔首。
云万霆不理会女儿的质问,只看了看一旁的楚翼然,笑道:“翼然,若不是今日贤侄到访,老夫还不知道原来你是钱家的表亲呢!”
“这……”楚翼然诧然,见钱鑫鑫点了点头,心下明了,“伯父,我与钱家确是表亲关系,只是多年不曾回乡,与表哥也失去了联系,此番家道中落,才会流落在外……”
“哎!你干嘛帮着他说话?”云潇潇按捺不住,一手指着钱鑫鑫插嘴道,“爹!当初我就是在这个人的家门口遇到楚翼然的,那些下人狗仗人势的欺负人,现在倒是有脸上我们家来攀亲!”
“潇潇!”云万霆喝止了云潇潇,朝她挥了挥手,“你先回避一下,来者是客,何况你之前做的什么忘了吗?下去吧!”
“爹……”
楚翼然拉了拉云潇潇,示意她先回避,自己不会有事的,云潇潇瞪了他一眼,又瞪了瞪钱鑫鑫,气鼓鼓得离开了。
少了云潇潇,厅中的气氛便缓和了许多,钱鑫鑫收起了折扇,起身朝云万霆深深一揖:“云庄主,小侄今日前来,为的便是替表弟楚翼然提亲!”
“师……表哥……”楚翼然怔怔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小师兄此举分明就是要云万霆许下诺言,将女儿许配于自己,那日后若是有什么闪失,谅他们看在云潇潇的面子上也会忌惮几分。
“当初若是知晓大小姐与翼然两情相悦,那钱某定不会让爹爹横插一脚,翼然虽是远亲,但流落至此,便是我钱府之人,当日确是有些许误会,现如今还望庄主能够成全!”
这边钱鑫鑫忙着为楚翼然认祖归宗,那边的云万霆却并未作出回应,只轻轻一笑,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扶起钱鑫鑫,然后意味深长得看了眼楚翼然,笑道,“这件事……老夫自有安排……”
再说云潇潇,气闷得回到自己的院中,摔了门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她在生楚翼然的气,但更多的是在生自己的气,钱鑫鑫既已承认了和楚翼然的关系,那她还以什么理由留着人家呢?何况……人家不也是很欣然的就承认了嘛,或许他丝毫都没有想过要留下来,从来都是自己强留着,他自己到底如何想,从来没有说过。云潇潇想着想着,便从气闷转换成了委屈,自己干嘛偏要倒贴着一个男人不放呢?何况还是那个钱六金的表弟!想到此处,她便觉得那个姓钱的无比的惹眼,当初楚翼然身无分文,他们狗眼看人低,现在倒是又巴望着和云影山庄扯上关系,实在可恶!恰在此时,门外小秋来报楚翼然来了,和钱公子正在院子里等着,云潇潇一抽手上银鞭,就算是替楚翼然出出之前被拒之门外的恶气,她也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姓钱的。
在院中的钱鑫鑫和楚翼然自然是不知道云潇潇此刻心中所想,不过他们确实是有事相告,楚翼然要和钱鑫鑫下山几天,这是他的私心,本就与小师兄聚少离多,此番相遇,又可名正言顺得称兄道弟,他想与之小聚几日,云潇潇应该也不会反对的。而钱鑫鑫,他只想会会这位云家大小姐,看看这个自己曾经的未婚妻未来的弟媳而已。就在二人各怀心事的等人之际,钱鑫鑫顿感身后一阵凉意,还未待转身,一道银光闪过,云潇潇的鞭梢已经向他袭来,他一手挡开楚翼然,一手合拢折扇应势便和云潇潇打了起来,待一旁的楚翼然看清形势,那二人已经打得火热了。
“云大小姐……幸会!”钱鑫鑫一边挡住云潇潇的攻势,一边还不忘调笑,心道这个丫头莫不是比洛阳宫中的那个还要凶悍么?看来小师弟这次是难逃“劫难”了。
云潇潇一心只想教训一下钱鑫鑫,却未料到他功夫如此了得,看似处处躲着自己,却是巧守而不强攻,只在她身边绕来绕去,倒使得云潇潇变得被动,银鞭被一把折扇引导,自己想收手却又力不从心,心里更是着急,出手的招数便有些失了章法。
钱鑫鑫眼看这个丫头挡不住了,乘着对方攻势一把抓住辫梢,让云潇潇动弹不得。
“云大小姐,你我初次见面,你与小然相好,也算是钱某的弟媳,这份见面礼未免太大了点吧!”钱鑫鑫紧紧抓着银鞭,“啪”得打开折扇摇了摇。
云潇潇抽了抽手,对方还是抓着不放,她一个云影山庄的大小姐还从未被人如此欺辱过,心下一狠右手一松,银鞭脱了手去,却在转身之际从鞭尾处抽出一把薄刃匕首来,直向钱鑫鑫面门攻去。对方见状也不示弱,钱鑫鑫早就想会会云影山庄的功夫,就算这个大小姐花拳绣腿不足为惧,但也是江湖一般人等可比,此刻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看来非要认真一次不可了,他一收折扇,足尖一点,一个旋身晃到了云潇潇身后,正欲出手,谁知云潇潇攻势瞬收,半侧着身体一个回转,匕首便直直刺了过来,钱鑫鑫心下一惊,折扇在手中一个翻转,扇柄对准了云潇潇应势而出……
“你们两个统统住手!”就在两人打得昏天黑地之时,楚翼然猛得插进了一脚,他本来不欲加入,钱鑫鑫只是逗着云潇潇玩闹他不是看不出来,但怎知两人愈演愈烈,尽动起了真格,何况钱鑫鑫折扇翻转,尽管云潇潇已得先机,但那扇柄之力绝非常人所能承受,楚翼然此刻出手挡得却是钱鑫鑫,混战中的二人自然也听到那一声喝止,只听“叮当”一声,钱鑫鑫收了折扇的攻势,一手拉过欲冲入战局的楚翼然退后一步,将折扇扔出,打飞了云潇潇手中的匕首,两件兵器一件被打入了远处的树干中,一件被打落在地。
“你不想活啦?!”异口同声得呵斥,对战的两人倒是难得的默契。
楚翼然看二人停了手,松了一口气,被两人同时呵斥倒是也有些生气了,抱着手臂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得牵起嘴角:“不想活的恐怕不是我吧?”
被他一句话反问得不知如何回答,钱鑫鑫轻叹了口气,小师弟拿出这般气势便是他最没有办法的了,而云潇潇是真心担心楚翼然会受伤,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气闷的心情此刻又回来了,白了对方一眼转身就打算走。
“潇潇你等一下!我有话和你说!”楚翼然知道云潇潇在生气,但是既然今日大家都在场,他本就有话要说,就在此挑明了吧,他拉过云潇潇,俯身看着她,“你不记得我们去洛阳宫的目的了吗?”
云潇潇被问得一头雾水,狐疑得看着他。
楚翼然笑了笑,把云潇潇拉到了钱鑫鑫的面前:“昌平城钱府的六金少爷钱鑫鑫,就是你要见的那个人了……”
“哎?”
“偷尽天下奇珍的乔巧公子……”
“他……钱……巧……”云潇潇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一时失语。
“云大小姐,失礼了……”钱鑫鑫笑着摊开了手,手中一块锦帕上稳稳地放着一个小巧的荷包,还有一支玉簪。
云潇潇忙在身上一阵翻找,果然自己一直随身带的荷包,还有插在发间的玉簪不见了,恍然大悟之间又看向钱鑫鑫,此人尽然……就是巧公子……自己千里迢迢跑去洛阳见的巧公子……尽然就是……钱府的六金大少……是楚翼然的表哥……
“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楚翼然拿过了钱鑫鑫手上的东西,把荷包系回到云潇潇的腰间,帮她插上了玉簪,“你要是生气呢……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他是我的表哥,也是你想要见的人,不能动刀动枪的,知道吗?”
“我……”云潇潇瘪着嘴看了眼楚翼然,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钱六金是巧公子,巧公子是钱六金,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为什么就是他不明白呢?!想到此处,云潇潇便是不愿再见到这二人,一转身跑了开去。
楚翼然本愣在原地,身后的钱鑫鑫推了推他,示意他追过去,他才反应过来,朝云潇潇跑开的方向追去,留下钱鑫鑫一人在原地唏嘘不已。
云潇潇一路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明知身后的人紧跟着自己,却也是一踏进屋就关紧了门,把楚翼然关在了门外。
“潇潇,你怎么了?”楚翼然在外面敲了敲门,“你逃婚,一个人跑到洛阳,不就是为了见他吗?为什么不高兴呢?就因为他是钱府的少爷吗?”
云潇潇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人说的话,闭了闭眼睛,突然转过身猛地拉开了门,门外的人一惊,未待做出反应,唇边一丝温热,原本要说的话便被生生堵了回去……楚翼然慢慢回过了神,轻轻抱住了云潇潇的身体,不动声色得将两人分了开来,云潇潇满脸通红的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人,一手紧紧捏着刚才对方给自己带上的荷包,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便什么都不再犹豫了,可此刻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仿佛那一吻,便把自己所有的勇气都用尽了。两人就着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的姿势,云潇潇暗暗深呼吸,心道莫非真要自己如此说破吗?咬了咬牙,抬起了头……被深深吻住的那一刻,云潇潇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越跳越快……
“恩……”钱鑫鑫点了点头,喝了手边的酒,“这酒到底是不如乞巧山的花酒……”
楚翼然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欲擒故纵……看不出来我家小然的本事远在我这师兄之上啊!”钱鑫鑫满眼赞许的点着头,看着坐在对面的楚翼然一阵红一阵白的脸色。
楚翼然并不知道当时为何会吻了云潇潇,或许真的是冲动吧……他小心翼翼筑起的防线,被云潇潇的轻轻一吻瞬间打破了,本以为云潇潇只是侠义心肠才会对他如此,但他也并不是全然不知那丫头隐隐含着的情愫,只是他和她的相遇,本就不是偶然,在这满盘算计的游戏里,何谓真情何谓假意?楚翼然无力去思考,而现在却容不得他不去考虑,云潇潇猛然闯入了他的生命,让那原本已没有波澜的一潭死水重起涟漪,只是那之后的惊涛骇浪,或许也足以将他二人就此淹没。
“小师兄,你不要说笑了!我下山来是有事要问你。”楚翼然收拾起了心情。
钱鑫鑫倒着酒一杯杯得喝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师父可曾向你提过……他是何时来的黄泉宫?”
钱鑫鑫略带迟疑的顿了顿:“怎么?你查到了什么吗?”
楚翼然摇了摇头。
“当年师父四处云游,不知怎么的和我爹交好,随后便带我入了黄泉宫……至于他为何会入宫,何时入宫,倒是从未听他提过……”
“小师兄,我在云影山庄的祠堂……看到了一模一样的一幢沉月楼……”
“沉月楼?!!”钱鑫鑫大惊,那沉月楼乃是当年黄泉宫的老宫主为楚若楠特意建造,构造布局皆是江南之风,他也只是听说,楚若楠原是江南世家楚贤庄庄主之女,楚贤庄在三十年前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庄内除了楚若楠之外无一幸存,沉月楼便是当初楚若楠居住的小楼,而后四年,黄泉宫宫主泠沐峰娶其为妻,并建造了一幢一模一样的沉月楼。江湖上曾有传闻,泠沐峰乃是贪慕楚若楠美色,遂灭门抢娶,而后的事,便是泠莫寒与楚翼然的出生,一个成为了现今的宫主,另一个十几年来却从未向世人透露过身份。现在,一模一样的沉月楼在云影山庄出现,又代表着什么呢?
“云庄主在初见我之时便为我解了毒,但是却也封死了我的穴道,他即默认了我的身份,却又处处提防,我实在不明白……”
“哼!那也是个老狐狸!”钱鑫鑫想着自己与那云万霆提出的条件,他态度暧昧,但又不像是对楚翼然会有不利,实在令人费解,“我说……莫非他与你娘有什么关系?”
楚翼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却又觉得不对,思绪辗转之间,偏偏理不出个头绪,一筹莫展的干了杯中的水酒,轻轻叹了口气……感觉到头顶的压力,抬起头见钱鑫鑫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却不说话,眼中满是不易察觉的愁绪。
“小师兄……”楚翼然从未见过钱鑫鑫如此,瞥了一眼桌边的酒坛,也已空了三四坛,自己喝酒向来没有分寸,但此时的酒却都是小师兄喝的,“你有心事。”
钱鑫鑫一杯一杯喝着,听楚翼然这样说,反倒诧异,自己是这般不会隐藏感情的吗?
“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好好地,哪有什么心事?”说着便倒了一杯酒……
楚翼然二话不说的抢过酒杯喝了下去,钱鑫鑫蹙着眉,心道这小子今天是要跟自己卯上了,也不理他,又拿了个酒杯倒上一杯酒……被抢了去……拿过第三个酒杯倒酒……第三次被抢……
“行了行了!我不和你个小孩子闹脾气……真是……”钱鑫鑫缴械投降,无奈的叹了口气,“前几天我在这朔阳城里碰到了你嫂子……”
“秦姑娘也在这里?”
钱鑫鑫点了点头:“我误伤了她……那个丫头,似乎是有事瞒着我……”
“嫂子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呵呵,你倒是把她看得挺透的哈?”
楚翼然一手托腮,一手拿起一根筷子轻轻敲了记酒杯,笑着看着钱鑫鑫道:“你若真心待她,就要信她!”
自从与云潇潇捅破了那层纸,楚翼然倒也不觉的有什么不自然了,他只是想放肆这一次,为了自己。而云潇潇本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放了楚翼然下山和钱鑫鑫小聚,回来之后便是跟前跟后,偶尔面对面坐着,看着对方都会隐隐含笑,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直被小秋和舒晴瑶嘲笑。
“潇潇,你老这么看着翼然,也不怕把他吓跑了?”舒晴瑶笑着擦着云烈扬的佩剑。
“我习惯了。”楚翼然不以为意的说着。
云潇潇在果盘里挑了块水晶芙蓉糕,塞进了嘴里,觉得好吃,就也塞了一块给楚翼然:“姐姐你听到了吧!他愿意被我看呢!”
“噗……”身后的小秋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云潇潇狠狠的瞪了一眼。
“对了,哥哥这几天在忙着什么呢?都不来陪你……”
舒晴瑶收好佩剑,轻叹了一声:“洛阳宫主发了请帖,邀云影山庄出席七日后的乞巧节。”
“乞巧节?!”云潇潇和楚翼然面面相觑,这乞巧一事在民间乃是女子祈福求愿的节日,而对于洛阳宫来说,乞巧便是一年一度给姑娘们重新排辈论资的活动,“莫非那个母夜叉要大哥去给那些姑娘下注?!”
舒晴瑶点了点头:“不过也不全是,云影山庄收到邀请,那就推脱不了了,何况此会汇集各路商贾名流,你大哥定是想去会会的。”
“哼!我看就是大哥见了那母夜叉一次之后念念不忘!姐姐,他对你无情无义,我绝对不会饶他!楚翼然!”
“哎?”楚翼然被她一拉就跑出了凉亭,“潇潇,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去和爹爹说,让我们也去乞巧大会啊!”
“我们?!”
……
“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会胡闹了!”云烈扬一口就拒绝了云潇潇的请求。
“爹爹,我和小然也算是与那洛阳宫主有一面之缘,何况上次人家那样照顾我,我都没有好好谢过,爹爹……你就让我去吧!”云潇潇完全不理会大哥的劝阻,只在云万霆身上下功夫。
“恩……翼然你的意见呢?”云万霆看向楚翼然。
“伯父,潇潇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确实是打扰了那洛阳宫主多日,乘此机会去谢过人家,也是应该的。”
云潇潇听着给楚翼然使了个眼色,猛地点头称是。
云万霆呵呵一笑:“烈儿,就让潇潇他们一起去吧,也让他们好去还了这份人情。”
“爹爹说的正是!还是爹爹最好!”
“可是爹,那乞巧大会只能男子前去,小妹她……”
“我出走的时候不也是女扮男装的吗?小然都没认出来呢!是不是?”云潇潇炫耀起了自己的丰功伟绩,楚翼然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无奈之下,云烈扬只得顺了云潇潇的意,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拉着楚翼然去准备行装,云烈扬不禁皱起了眉。
“爹,您为何如此相信那个姓楚的小子?”
云万霆微微一笑,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烈儿啊……人与人之间,并不是如你所见所想那么简单,情爱之事,你还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