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七章 信任危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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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又曾在说谎。
黎简肯定这一点，不仅仅因为这不合逻辑，也因为他了解她。他认识她超过二十年，和她一起消磨了大半生，就算是他也当然能了解，好吗？
王又曾在说谎。但这并没有让他感觉好受些。
黎简看着她走远，她长长的头发略有点凌乱地散在腰际，漆黑的发梢在阳光下颜色显得更浅，隐约偏红。
他怔怔地看着王又曾的背影，直到眼前发黑，才惊觉自己忘了呼吸。
黎简低下头，有些喘的大口吸气，胸口仍然窒闷得厉害，他不由地抬手捶了一下，又一下，似乎听到胸腔内传来沉闷的回响。
服务员过来说王又曾已经结过账了，一边说一边收走她一口未动的咖啡，然后用一块灰仆仆的抹布象征性地拂了拂她坐过的位置，又抹去咖啡杯在光滑的桌面上留下的一弯水痕。
黎简低头躬着腰，手握成拳，依然一下一下机械地捶着自己的胸口，他有些恍忽，最近他的大脑时不时停止工作，或许已经出现不可逆转的脑损伤也说不定。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王又曾总是试图照顾他，从以前开始，她自封为他的监护人，明明他一个人也能行，她却总害怕他会被世界生吞活剥。
可笑的是，她这么热衷于保护他，最后却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她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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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简呆呆地坐着，服务员并没有收走他的茶杯，他下意识地端到唇边喝了口，品不出什么滋味。
他想，人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隐瞒自己真实的心意，嘴巴里说出相反的谎言？他可能永远也搞不明白。
电话大约响了很久，黎简充耳不闻，打电话那位也真锲而不舍，马林巴琴一遍一遍地演奏着，直到服务员实在忍不下去了，过来不客气地道：“先生，您知道您可以把电话静音吧？”
黎简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他只是被强行地打断了思绪……或许也没有，因为他不记得自己在思考什么，那更像陷进了无边无际无知无觉的空白。
他接通了电话，听到那头传来Albert激动的声音：“Jan，Jan你看到新闻了吗？我终于找到那个坑我的混蛋了！”
什么新闻？黎简没有反应，而他没有反应才是Albert预料到的反应，他迅速地发送了一条新闻过来：《李复渠与做空机构天火交锋录》。
“新波财经讯北京时间九月五日凌晨消息，截至周二，创意工坊CEO李复渠已先后四次写公开信质疑或批评知名的中概股做空机构天火，而天火也先后三次回应了李复渠，双方一来一往以公开信方式进行了激烈的交锋……”
以下是双方用英文进行的公开信对战，黎简在十秒内扫完了全文，大意是李复渠指责天火的做空报告利用国外受众对中国投资环境的陌生，钻了信息不对称的空子，恶意夸大中概股的缺陷，欺骗投资者根据其投资报告的建议做出判断，导致如恒太这样的中概股企业股价狂跌。李复渠怒斥天火的报告根本不具备公正性，其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自身的暴利，这与街道上向小摊小贩收取保护性的流氓有什么区别？他在最后一封公开信里附了长达二十三家的中概股公司CEO签名，集体呼吁中概股公司联合起来，不要向流氓妥协，誓与天火抗争到底。
李复渠的话说得不算明晰，但行内人都看懂了他的意思，黎简甚至不需要再读Albert的信。
“放弃吧。”他平板地道：“你已经输了。”
“什么？”Albert戏剧化地高呼一声，咒骂出一长串黎简听不太懂的俚语，气冲冲地道：“我知道是他，这家伙以前败给我一次，从那以后就追着我不放！Jan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们还有赢面的，Dan愿意提供资金，我们还有你！我们有你Jan——”
“我不是上帝！”黎简又感到了那股自脊椎末端直烧而上的怒火，“二十三家上市公司的联盟，你知道这是多少资金？你是白痴吗？”
他按掉了电话，差点又想把它扔出去，总算及时想到这是三小时前他新买的，而且入网手续繁杂，他确定自己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黎简想，王又曾不要他了；Albert的报复搞不成，估计也不会再理他……他到底还留在中国干什么？
他是不是应该再回机场登上最近的一班飞纽约的飞机？但愿那家航空公司没有把他列入黑名单。
他恍恍忽忽地走出咖啡店，在门口站了一站。太阳已经向西斜，但夏末的白昼依然很长，阳光仍是明晃晃的，照得他头晕眼花。
也或者不是阳光的关系，黎简努力地想：他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
又想，他有个儿子……他居然有个儿子！
仿佛天启，当黎简想到这里的时候，眨了眨眼……
便看到了阿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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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背着宽出肩膀一大截的双肩包，站在马路对面，两只小手紧紧地攥住书包的带子，严肃地盯住他。
马路并不宽，这里毕竟是住宅区，只偶尔有一辆车不疾不徐地驰过，才刚下过雨，干净的柏油地面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黎简和阿奇隔着马路对视，两双一模一样的深黑眼睛，瞪大的瞳仁，几乎像是没有眼白那样大得吓人。
也不知对峙了多久，电话又响起来，黎简浑身颤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接通它。
“Jan，”蒲家珍的声音里半是尴尬半是歉意，“我替Albert向你道歉，他其实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只是存着侥幸……”
“他是白痴。”黎简直接道。
蒲家珍在那头噎住了，顿了顿才无奈地接着道：“好吧，在这件事上，我承认他是白痴。可是Jan，我们是人，都会有被情绪蒙蔽理智的时候，即便是你……Jan，我们都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机器人。”
黎简抿了抿唇，不出声。
她叹了口气，柔软地道：“你没有发觉吗，Jan，Albert错误地以为你无所不能，因为他信任你，甚至开始依赖你。Jan，信任是人与人之间最难建立也最容易摧毁的联系，请不要随意地对待它，否则……”
她后面的话黎简已经听不进去，他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忽然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
信任？王又曾信任他or不信任他？
马路对面的阿奇往前蹭了半步，抬起一条腿将将踩到柏油地面上，他似乎想要横穿马路——
他居然想要横穿马路！
“你！”黎简斗然间觉得自己体验了王又曾的心情，事实上他觉得一颗心活生生地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STOP！”
“别动！”
“你给我站在那里不准动！”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信任危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