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蓄爱》唐恒

33、思念

　　林煦吃好了早饭，把碗筷刀叉碟什么的收拾到水池里，打开水龙头放了点儿水泡着，就那么意思意思放那儿了。摸囘摸肚子轻轻打了个哈欠，林煦踢着拖鞋决定继续回到床上躺着，酝酿酝酿睡个回笼觉，毕竟还不到八点，还早呢……
　　吃饱喝足窝在温暖的被窝里，林煦惬意的眯了眯眼睛，渐渐陷入睡眠。
　　睡梦中，林煦回到了高中时代，在学校的礼堂大厅中，林煦向前不断的奔跑着，一排又一排的座椅，一层又一层的阶梯，林煦心里慌张急了，不断的寻找，我在找什么呢？林煦停在最顶层的门口处，手指紧紧地抠着门的边框，我究竟在找什么？林煦沉重的喘着，一呼一吸之间呵出层层白雾，弓下腰休息了一下，又冲了出去，在高中的教学楼中的一间间教室中扒着门窗向里看，我到底丢失了什么，我还能找得到么？林煦一遍一遍的在心底里自问，呐喊着，叫嚣着，你在哪儿！直到看到那个微笑着的身影转过头来，阳光从他身后折射囘出七彩的光芒，林煦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唇边呢喃着那个唤过无数次的名字却哽在喉中无声呜咽，泪水模糊了目光，林煦只觉得自己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但是那温暖和煦的笑容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认，无法忘怀的……
　　身体微微的抽囘搐了一下，林煦睁开泪意朦胧的双眼，醒了过来。那种仿佛心脏缺失了一块的空虚的感觉仍然环绕着，林煦使劲眨了眨眼睛，却发现枕头都已经被泪水打湿，撑着手坐起来，林煦若有所失，内心无措，呆呆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良久，长叹一声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脑袋深深地埋起来，自己紧紧地拥住自己。
　　曾经有人问过林煦，为什么一片喧哗之中看到她，第一眼就能留意到，她的眼神总是流露出寂寞与忧愁，将欢快阻隔，她的心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煦在怅惘中也曾回答：我在思念一个人。
　　无数次地在疯闹肆意到极致时突然静下来，愣愣出神若有所思，因为想起一个人；无数次地在唱着歌哼着曲子时难以为继，当她听到那些悲伤情歌时大声的笑着说受不了受不了，紧接着去点一首轻快摇滚带着大家high起来，然后坐到角落里静静发呆，因为想起一个人；无数次地在街上一个人走着，看到那些年轻男女嬉笑紧拥相携漫步时会停下脚步，呆呆看花红叶绿，吹秋天的海风，任凭雪花飘到唇边融在眼睛里，因为想起一个人；无数次地在手持刀叉切割牛排或披萨，低头啜饮咖啡时停下动作，看电影时心不在焉，脑海中一片空白，因为想起一个人；更无数次地像刚刚那样在午夜梦中流连，到处找寻，却一无所获，是的，她把那个人弄丢了！连同她自己，遗失在时光中，埋藏在回忆里。她找不到！无论如何找不到！
　　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影空中诺。
　　林煦轻轻呢喃着。
　　有时候她会想，是不是她一直在做一个梦，她被梦魇住，一直无法醒来。梦中她把那个人丢失，不再拥有，她是那样的难过与悲伤。但只要她醒来，她能醒过来，就会看到那个人还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低头给她一个令她心安的微笑，那个人的眼睛如同寒夜中的星星一般在眼镜后面烨烨闪亮，但无论她怎样挣扎，黑暗太猖狂，它禁锢住她，使她不得逃脱，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近在咫尺与人说笑，而她动弹不得，作声不得，难以触及。
　　是命运吧，林煦低低的笑起来，她虽然坚持“我命由己不由天”，但是不管怎样总是无法触及，那种无力感，是命运吧。是宿命的安排，让她与那个人音讯全无，海角天涯，让她连在梦境中，都无法触及那个人的笑颜。水水也曾对林煦说，也许真的就是有缘无分，林煦摇摇头，她绝对不会承认这样一句话，在她和那个人之间，连“错过”这个词，她也绝对不去想。她默默地对自己说，是因为还不到时候，命运要她知道，耐心等待之后得到的，会更加令她珍惜，也更珍贵。林煦不想说什么在时光中终会错过，没有“错”，怎会“过”。所以，她一直期待着下一次的相遇，总会重逢。
　　可是现在呢，她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有什么依据，去坚持下去！她等不了了，也没法等了……林煦紧紧闭上双眼，不想去看床边的另一颗枕头，好像不看，就不会想到，自己已经结婚了一样。
　　思君令人老呵……林煦脆弱的伸出双手，看着手心一滴一滴的水珠落下，渐渐从指缝中滑落，好像曾经那些美好的时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在记忆中模糊……慢慢的，我就老了……林煦想笑，扯出一张好不容易提起嘴角的干巴巴的脸。
　　林煦甩甩脑袋，看她，又怔忪起来，始终提示自己要保持良好的体态、良好的修养和仪态，不论任何时候总是严格留意着自己的言行举止，以期在下一个路口遇到那个人时不至于凌囘乱不堪，她一直希望在再次相遇时可以优雅得体地给那个人一丝媚眼一个微笑，说一句：“你回来了。”相视一笑。而不是毫无顾忌地扑上去，抱住那个人情不自禁地大哭，嚎啕不止。虽然极有可能是后者。
　　林煦自己想着，自己就笑了，笑着笑着，这笑容就又泛起了苦涩的滋味。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当时只道是寻常呵……林煦咀嚼着纳兰的这段词，披起睡衣来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胡乱洗了把脸，抬起头来对镜凝思，不自己又哼起了老妖的《双城》，突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I miss you, I miss you, I miss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