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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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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跟闷油瓶就渐渐熟了起来。我每天上下班都会跟他打招呼,他也会点下头作为回礼。有时候我在保安室里等车,就跟他聊上几句。说是聊,其实多半是我说他听,或者我问他答。不过他不跟开始那样光对着天花板发呆了,而是会在我说话的时候,认真的看着我。
和我一起管冷库的潘子叫闷油瓶小哥,我也跟着这么叫,但是厂里人一般都叫他哑巴张——闷油瓶姓张。潘子说,他五年前来厂里的时候闷油瓶就是这儿的保安了。当时他特不屑闷油瓶,觉得这半大孩子他一只手都能撂翻,能看个屁门。后来有一天晚上,厂里进了贼,闷油瓶一个人徒手干倒了三个持刀劫匪,在厂里一夜之间就威名远播了。
我知道闷油瓶练过武,他在闲聊的时候提过。他的手很糙,右手食指和中指特别长,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他说的时候仍旧是那张棺材板脸,单薄的小身板窝在椅子里,这样的他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很难相信。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不以为然,主动伸出手来要和我扳手腕,好让我试试他的力气。他波澜不惊的脸上少见地闪过了一丝狡黠,搞得我心里毛毛的,有种羊入虎口的不安感。我这人啊,在坏事上的直觉总是特别灵。还没等我握紧闷油瓶的手,他就猛一发力,手肘一扣就把我的手扳倒在了桌子上。我心里一慌,操,这瓶子果然有阴谋!他见我不服,眼中的笑意更浓,又把手伸到我面前。我运足了力气,准备学他的样子来个奇袭。握上他的手时我才绝望地发现,这家伙力气还真是大得惊人,都快赶上猩猩了!我咬牙硬挺着,还是没过几秒就败下阵来。我一边揉着手,一边在心里暗骂着这家伙的怪力。他看我这副狼狈相,居然别过头去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搞得我当时就郁闷了。这家伙的笑点也太他娘的奇葩了吧!
闷油瓶的功夫是他爹教的,他爹在他老家是个猎户。他老家在广西,十万大山腹地的一个叫巴乃的小村子,那地方又穷又偏。他平常住在保安室的里屋,和外间就隔了一道帘子。里面的摆设更简单,一张床,一个搁着脸盆搭着毛巾的铁架子,一家大壁橱和一个靠墙置着个小灶台,连台电视都没有。我惊讶他平时都是不娱乐的吗,他就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个魔方随手转了起来,说自己一般就是看看报纸,听听收音机。最近收音机坏了,他就拿着这个初中小孩落在保安室的魔方玩。我接过魔方来转,却发现高中背烂了的公式现在全忘了,手还生得要命,转个第一层都费劲。我问他要公式,他却很奇怪地反问我这玩意儿还有公式。看着他转魔方比拿筷子还顺当,我又一次地感到了上天的不公。这闷油瓶长得帅、会打架、脑子聪明、心眼也不坏,要是脾气再好点,那二十一世纪好男人首位非他莫属啊,但是老天爷造人就是这样,高富帅里没几个正经,好人往往命途多舛,永远没有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