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街77号》潋潋

52、五十二

　　助理小辛觉得悠悠今天格外不对劲。
　　明明和制作人谈专辑的时候很认真，明明录音状态超级好，可一旦停下来休息，就整个人仿佛魂飞天外，常常毫无预兆地发起呆来，感觉有根大绳子系着她的思绪，只要一旦不工作，就立马扯走。可惜罗柏华今天有别的工作没来棚里，她连个能问问的人都没有。
　　今晚录音棚的人并不多。除了悠悠和小辛，只有另外两个人在场。一个是曾经合作过的香港知名作曲大师兼制作人程净月，另一位则是他的老搭档——泰斗级的大词人禾必先生。念新事出之后悠悠就接到了程净月的电话，主动请缨解她燃眉之急。今天两人特地带着作品飞到北京，带来的三首作品母带首首都是上乘之作，简直让悠悠觉得因祸得福。不过词还没填，这次禾必来，就是来和悠悠聊聊曲的选择和填词方向的。
　　棚里的时间过得飞快，几个音痴全情投入了一下午，就连到了晚餐饭点的时候都还废寝忘食地为两个配器的使用各执己见争得互不相让，以至于门口悄然站了个大活人，都没被发现。
　　还是坐在沙发上上网看新闻的小辛偶然一抬头，才赫然看到门口站着个斯文清俊的男子。来人穿着深灰色的呢子大衣，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手里提着个保温桶，浅笑的双眸里含着一丝温柔，正定定地注视着心无旁骛的纪景悠。可门板的阴影打在他半边侧脸上，却似乎显着一缕莫名的孤寂。
　　小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着有些出神。如果不明就里的人目睹这一幕，一定会以为这女孩被门口气质出众的男子迷住了。但她其实只是讶异地在想，为什么这个男人看着悠悠的眼神里，竟透着些许的……遗憾？
　　等到秦以凡走进门来，小辛才赫然想起这男人就是之前悠悠回北京的时候被登在报纸上过的“机场绯闻男友”。可惜悠悠似乎满心的注意力还是停留在歌曲上，面对帅哥亲自煮好的汤圆和溢于言表的关心纹丝不动，淡淡道谢友好送别，连一点起码的羞涩和不自在都没有，害得小辛一腔八卦之心无处发挥。更绝的是程少月和禾必两位对突然到访的秦以凡也似乎并不上心，汤圆倒是来者不拒地吃了，可小辛怀疑这俩大师连人家秦以凡的名字都没记住。
　　哎，三个不接地气的艺术家……如此关键时刻都没人陪她八卦，小辛好郁闷。
　　刚想到此，却忽闻禾必开口问了句，“如果要给刚刚那个送汤圆的写首歌，你会写什么题目？”
　　纪景悠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一问，抿着唇想了想，倒也没回避这个问题，“恩，可能会是……《曾几何时》。”
　　禾必脸上露出个老顽童式的笑容，“啊哈，我猜对了！”
　　悠悠哭笑不得，“啊……哦……”
　　禾必想了想又问，“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呃，”悠悠搔搔头，“一定要说吗？”一边的小辛瞬间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虽然做悠悠助理有一阵了，但还从来没机会八卦过悠悠的感情史呢。
　　禾必努努嘴，“不会没有吧？”
　　上一次……悠悠抿唇想了想，脑海里闪过林嗣阳的脸，“没正式开始的算吗？”
　　禾必眨眨眼，突然又转了话头，“你会不会和那种有好感但还没很喜欢的人开始一段感情吗？”
　　“你说试试看的那种？”悠悠眉头一抬，周围好多人都经常这么劝她，不过……“我觉得骑驴找马是不道德的行为。”
　　“哈哈！”禾必大腿一拍，操着港腔说，“我就知道你会和我一样。骑驴找马……有意思，我想写这个题目，如今骑驴找马的人真系太多啦。”
　　大师眼睛里闪着光，悠悠脑海里却闪过另一层念头——是，她是很不喜欢“试试看”的，甚至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好感之后，如果自己并没有感觉，会连对方的邀约都不太愿意赴。她是相信爱情的，可是她有时候会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爱情。也不是没有过感情经历，只是学生时代的青涩好奇和之后的若即若离，并不是她心目中，爱情该有的模样。
　　所以……啊……莫商尧他，果然是只老狐狸！
　　虽然还别扭，可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迂回战术，居然奏效了。

　　秦以凡送完汤圆下楼，刚打开车门，就浑身猛地一震，随即却仍然侧身坐进去，关了门，一如往常地发动了车子。
　　“啧，真是出青梅竹马又相逢的好戏。”副驾驶上不知何时坐进了位身姿妖娆的女子，衣着高贵妆容精致，嘴角一个懒洋洋轻落落的笑容，“你居然也有这么‘贤惠’的时候。”
　　秦以凡绷着下巴线条，需要十二万分的理智来克制自己踩着油门的脚和打着方向盘的手才能止住自己直接撞向路边和这女人玉石俱焚的冲动，“配了房间钥匙又配我车钥匙，简微微，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
　　简微微轻蔑的一笑，嘴角浅浅上勾，丝丝媚眼从反光镜里看着秦以凡，好似一只修炼成精的千年狐仙，“你舍得么？”
　　秦以凡的下巴绷得更紧，平日的儒雅清逸浑然无踪，“掐死你我也舍得。”
　　女人盈盈一笑，“掐死我，你的悠悠妹妹就没有秦记汤圆吃咯，哦，不过人家有莫商尧，可能不在乎你那点小关心呢。”
　　“哼，”他咬着牙冷笑一声，“简小姐，你不用时刻提醒我你有多嫉妒悠悠能被莫商尧喜欢，既然你我都是输家，你何苦总要来折磨我。”
　　“我折磨你了么？我不过说说事实而已。Calare 找的那俩蠢货作弄你的好妹妹，你也不去帮一把，不就是想趁虚而入么。可惜，人家莫商尧总是跑得比你快。”
　　“居——！”秦以凡猛地踩了刹车，额头上的青筋绷得简直要炸开，“你以为，如果不是你参和其间，我会不告诉她岳久枫那个女人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