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街77号》潋潋

11、十一

　　六、
　　时间打马而过，转眼就到了年关最最热闹的时候。
　　十二月的最后十天，整个世界都落在辞旧迎新的喜庆里，北京城下了两场雪，路边的松柏叶上都是满满的银白，衬得这座城市瞬间就变得晶莹起来。而娱乐圈的人几乎倾巢出动，各路晚会典礼层出不穷，有时候一天之内就在同一个城市有个四五场，大牌小牌被进行了各种排列组合，而常常被观众和媒体挂在嘴边的也不过就是那几个名字。
　　这个时候的莫商尧通常都会比较闲，西方国家都放假了，他不会出海外的采访任务，国内的政商界人士大多处于休假或者极端的忙碌之中，也不是安排采访的好时机。他又对那些林林总总的活动鲜有兴趣，居然可以清闲得在家里看电视。纪景悠每晚参加活动回来，看到莫商尧一手抱着河马一手逗着青蛙看新闻都羡慕得哇哇乱叫，然后沮丧着一张脸爬回房间里卸妆洗漱。
　　圣诞节两天后的一个傍晚，莫商尧笃笃悠悠在家里喝茶看书的时候，突然意外地看到这几天怎么都不会在此时出现的纪景悠回来了。
　　她从车库的门进来，看到他就喊，“莫商尧，快来帮我拿点东西~~~~~~~”
　　结果著名的大主播帮着女王大人从车里吭哧吭哧拎着□□袋衣服挪进客厅里。
　　“你这是……”莫商尧看着地上那一大堆名贵牌子的衣袋，“血拼了？”
　　纪景悠往沙发上一倒，“我像会血拼的人吗？元旦我要参加一个舞会，这些衣服都是那些品牌送来的，我在公司试了一个下午了，还是难做决定，一会儿晚上再试试看。”
　　莫商尧蹲在地摊上翻看着那些衣袋上的牌子LOGO，感叹那些个明星名媛不明里暗里酸她纪景悠才怪。别人都是去求品牌，到了她这儿是品牌求她，放眼整个圈子，如她一般好命的，五个手指都数得过来。
　　不过……她要在家里试衣服，那他岂不是会很有眼福？
　　“行啊，你在家里试试，我可以帮你做参谋。”

　　结果她真的穿着试给他看了，他才知道她为什么会试了一整个下午都做不了决定。
　　实在是，每一套，都惊为天人。
　　黑、白、玫、紫，每一种颜色穿在她身上都有不同魅力；暗纹、蕾丝、格子、纯色，每一种图案都被她赋予全新的生命；丝绸、薄纱、雪纺、棉麻，每一种布料在她身上都各有各的美法……
　　景悠倒是大大方方在房里换了裙子出来给他看，莫商尧强自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对每一条裙子都报以“挺好”、“还不错”之类的评价，弄得景悠很是沮丧。她不知道的是莫商尧没回都要呼吸停滞几秒钟，然后心里冒出来的字眼如果真的说出口，估计这个小姑娘会红着脸冲过来把她赶出去，然后再也不肯穿给他看。
　　于是某人挂着一张闲闲散散可有可无的脸，在沙发上翘着脚喝着茶，吹灰不费地看完了纪景悠穿上全部九套裙装。
　　望天，真是一套也不想让她穿出去给别人看。
　　最后莫商尧帮景悠挑了一条水红色的及膝长裙，美名其曰是应一下过年喜庆的景。真实原因是这个名贵的意大利牌子主要客户群是欧洲皇室贵族，走端庄优雅路线，也就是说，最起码在领口部分，它包得还算严实。
　　开玩笑，她在皇后舞会上的男伴是摩沙王子那个全欧洲著名的花心大少，他怎么可能让她穿那些露背露肩的衣服去？

　　两天之后的上午，全时尚圈都在盛传纪景悠挑中了班夫尼亚的裙子，听说极是惊艳。班夫尼亚中国公司当日的午餐都比平时丰盛了不少，营销部的人还集体叫了蛋糕来庆贺。落选的品牌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到底是免不了失望扼腕。到了下午，消息就传到了娱乐圈，羡慕的嫉妒的期待的，万千百态，描摹不尽。
　　结果第二天，班夫尼亚的营销总监就接到了不速之客的电话。
　　资深级歌坛天后，也是娱乐圈说话颇有分量的大姐级人物崔琼瑛亲自来电，说她要在元旦出席□□举办的外交新年晚会，点名要穿纪景悠看中的那条裙子。
　　这女人姿色平平，身高不足165，在时尚圈几乎毫无影响力可言。只是毕竟身份地位在那里，圈内也人人皆知她背后还有高官撑腰，绝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人物。
　　班夫尼亚中国区的高层和意大利那边的设计团队开了一上午的视频会议研究对策，最后裙子的设计师，也是圈子里名望颇高的意大利老头赫纳德拍板定论，还是给纪景悠穿！
　　大家忐忑地散了会，营销总监摸出电话来决定给崔琼瑛打电话，却不料有人抢先一步来电。
　　是纪景悠的经纪人，在那头问了一句，“李先生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就说，“请您稍等，景悠和您说话。”
　　原来崔琼瑛也已经给景悠打了电话。
　　纪景悠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淡淡地宣布班夫尼亚的死刑，“李先生，我这个人一不喜欢为难别人，二不喜欢和别人争一些太现实的东西。这身衣服既然崔小姐很喜欢，我就当成人之美了。麻烦您和赫纳德先生说声谢谢，我真的很喜欢他的设计。也谢谢您，这两天为这事辛苦了。”
　　挂了电话，经纪人在边上的一张脸已经欲哭无泪了，“悠悠，裙子让给别人了，你穿什么？上次试了落选的八条，你要不要我和那些品牌再联系一下？”
　　某人大手一挥，“不用了，我挑哪件她们要争哪件，平特不是也替我缝了一条吗？我就穿那个好了。”平特是景悠公司请的造型师，基本上只给公司里那些小明星做做造型。
　　经纪人继续哭，“崔琼瑛抢走了你的班夫尼亚，你穿个平特去皇后舞会，到时候圈内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让她们去传吧，”纪景悠耸耸肩大步流星往公司门口走，“有些人要的是面子，我要的是里子。”

　　消息果然传得飞快。
　　不过是两天光景，纪景悠挑中的衣服被崔太后横刀夺爱的段子已经荣登年尾圈内第一八卦宝座，连某天王和某小天后的旧情复燃都被挤了下来。
　　简直是现代版清宫戏啊亲，太后和女王没有硝烟的战争啊亲，配套段子包邮啊亲。
　　最夸张的是，连莫商尧和几个朋友出来喝茶，都有朋友的时尚编辑女友说书似的说起此事，连带还八卦了一堆圈子里女星抢衣服抢角色抢男人的段子，那些大家都听过的名字背后的明争暗斗总是被人好奇，无论在什么阶层。
　　反正没人在乎那真真假假，只要段子精彩故事跌宕，茶余饭后够人一乐就行。一桌的人听得全神贯注，唯独莫商尧心思飞开老远。
　　她完全，没对他提起这事儿。
　　他倒不在乎她会不会受委屈或者有没有衣服穿，他在乎的是纪景悠对他似乎还是有很多保留。
　　难道努力这么久，他莫商尧在小女王心里，仍然只是一个房客？
　　前路漫漫啊莫商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