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沧》云默

11、第十章

　　千夜和冉笙从水中冒了出来，一阵冷风吹来，让浑身湿透的两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千夜扶着身体仍有些发软的冉笙，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们走。”
　　密道的出口是溪谷延绵百里的森林，一望无际。千夜打开夹在手札中的地图。有两条路可以出去，都通向横川，过了横穿两人就安全了。
　　千夜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冉笙，你带着地图。有机会你就到横川去，那里有机关可以过去。”
　　“那你怎么办？”冉笙焦急的问道。
　　“我自有办法出……嗖！”一柄长刀横贯而来，直直的插在千夜的脚边。大批大批的黑衣人从四周冒了出来。千夜推开冉笙，“快走。”
　　为首的黑衣人是个娇小的女子，“杀无赦。”冷冰冰的话语不像是来自一个娇小的姑娘。
　　蜂拥而上的黑衣人打散了两人，冉笙回头去看千夜，又摸了摸手中的手札，一咬牙，挥剑打开挡在面前的人，一路向横川而去。千夜看着她的身影无声的笑了，他知道刚刚冉笙回头想要说什么，她说：我等你。
　　千夜手中的烟雾弹猛地一闪，等黑衣人能看清楚的时候，千夜已经跳出了他们包围的圈子，白衣翩翩宛若仙鹤般乘风而去。
　　为首的黑衣人立刻让人追了过去，但同时也分散了一部分人去追冉笙。
　　千夜的武功博而不杂，精深难破。加上他自身的融会贯通，天下已少有敌手。黑衣人再快，也没有千夜的轻功快。不久，千夜已经他们甩了老远。
　　刚到横川，千夜就看见冉笙在一边焦急的等待。他也不废话，轻叩树干，取出里面的铁索扔到对面的钩子上。“走！”
　　“不行。”冉笙轻轻的摇了摇头，“我的轻功过不去。千夜你自己走吧，我……”
　　“胡说什么！”千夜脸色少有的严厉，“你想从另一边突围出去，你以为你是九尾狐，能有几条命去折腾！”
　　“可是……”
　　“把手给我。”千夜目测了一下距离，“这点距离我还是能过去的，我带着你。闭上眼睛，不要往下看。”
　　千夜将冉笙全在怀里，踩着铁链带着阵阵风声，眨眼间已过了一半的距离。黑衣人无法像千夜一样通过横川，无奈之下竟砍断了铁链的基石。铁链一松，千夜借最后一点余劲，抱着冉笙消失在横川的云雾之中。
　　“首领，还要不要追？”一黑衣人问道。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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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夜和冉笙飞度横川的过程中掉下悬崖，千夜凭着多年在飞鹜山上练出来的经验愣是让两人在落到地面之前停了下来。而现在他正背着昏迷不醒的冉笙艰难的在森林里穿梭。因为怕暴漏身份，千夜并没有招来青鹰。而冉笙因为在下坠过程中闭气太久，同时脑部受到飞石砸伤，虽没有大碍，但也要半天才能醒。
　　千夜贴着悬崖蹭过去，刚到对面顿时感觉空气清新了不少。森林里的雾气极重，蹭了两人一身水气。
　　头好疼，这是哪里？怎么这么黑……冉笙抬起沉重的脑袋，眼前不断有黑影在晃动，如同鬼魅一般。
　　“冉笙？”千夜停下脚步，扭头试探的喊了一句，“你醒了么？”
　　月光反射在露珠上，明晃晃的让人厌烦。
　　冉笙闭上了眼睛，“我们在哪里？”
　　“别担心，已经出了横川了，我们现在要翻过山林到镇上去。你在休息休息，到了我叫你。”
　　“有没有追兵？”
　　“没有，我轻功快，他们没追上。”千夜笑了笑，下意识的活动了下右脚。其实他是骗冉笙的，在冉笙还在昏迷的时间里，追兵就来了。千夜无奈出剑杀人，因为要护着冉笙，胸前和右脚都被划伤了，要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冉笙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猛然间她记起了溪谷发生的事。他们离开之后，溪谷的方向就出现了浓烟，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爽朗的老头，几个时辰前还在和自己说笑喝酒，转眼间，一场大火燃烧了一切……
　　她闭上眼，泪水滑落着千夜的衣领里。
　　“怎么了？身上不舒服？”千夜有些焦急的问道。温润的声音给了冉笙一种恍惚，仿佛是夕阳下的水中，芦苇摇曳，温暖而轻柔。
　　冉笙再也忍不住，趴在千夜剑上啜泣，眼泪无声而迅速的落入千夜的衣领里，很冷，但千夜却觉得炙热得让他难以忍受。
　　“阿夜，为什么会这样？醉老头为什么会死？如果我们不去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冉笙声音闷闷的，嘶哑的像块重石压得千夜喘不过气来。
　　千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在为自己积蓄力量，“笙，醉老头说过，剑庐是他的生命，同生共死。现在他和他的宝贝剑庐待在一块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开心，没人会再去打扰他了。”
　　“笙，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你行么？”千夜轻轻的问道。
　　“信。”冉笙的回答依旧肯定。
　　冉笙听着千夜的声音觉得很安心，却忽然发现，千夜应该比自己更伤心，而他却在这里安慰自己。“阿夜，我和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好不好？”
　　千夜知道她想转移话题，便应道：“你肯定是个比叶子还要疯的丫头。”
　　“你猜得不错，先前我爹娘是极疼我的。”冉笙语调轻快，可转瞬又低落了下来，“可是没过多久，他们就死了，剧毒致死。”
　　千夜闻言微微一颤，普通的村民，谁会费尽心思杀了他们。
　　“后来另一家没有孩子的夫妇收养了我，但几个月后，也因为中毒死了。他们都说我是克死家人的妖怪，说我是外乡人丢了的妖怪。那是我才知道，我原本就是个孤儿。他们要放火烧死我，后来是哥哥路过，带我回家。”
　　“哥哥？墨泽泱么？”
　　“嗯，其实我知道为什么爹娘会死。”冉笙安静的趴在千夜的肩上，“他们都不小心碰到了我的血，我的血有毒……”
　　千夜顿住脚步，心底蓦地柔软了下来，“笙，没有人会怪你的。”
　　“十五岁那年，哥就离开了我，在追一伙山贼的时候不慎坠崖。”冉笙的声音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似是倦了。
　　“想听我的故事么？”千夜问道。
　　“你说。”
　　“笙，你可知道我师出何门？”
　　冉笙想了想，“虽然你武功身兼各门，但底子是出自逸雪派的。”
　　“不错，十年前，我还是逸雪派的最小的弟子。什么都不懂，师父和师兄对我很严苛，甚至是连碰翻杯子这种小事都会受罚。逸雪山常年积雪，我就会跪在雪地里受罚，而其他师兄师姐被罚都是跪在温暖软垫上。”
　　“你好可怜……”冉笙不自觉的喃喃出声，十年前，他才九岁吧。
　　千夜神色有些暗淡，“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在四岁以前其实是很受宠的。但在四岁那年的生辰，我央着二师兄到后山上去看雪鸟。后来因为我不听二师兄劝说走到了悬崖边上。不慎雪崩，我掉下了悬崖二师兄为了救我也跳了下来。但他们在山崖下只发现了我，二师兄失踪了。”
　　“所以他们怪你？”
　　“其实这都没什么，我不在乎。我告诉自己，他们都是为了我好，一遍遍的催眠着自己，到头来才发现一切都是骗人的，无论我怎么努力，最终等来的亦不过是无尽的责罚。当时真的是怕了，就逃了。”
　　冉笙搂着千夜的手又紧了几分，“那你为什么还要偷偷跑回去看他们？”
　　“放不下。师父在几年前练功走火，伤了肺腑。”千夜似是笑了笑，“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刚刚把灵岚丹放进师父的房间，师父就回来了，吓得我立刻从窗户跑了，狼狈的要命。”
　　冉笙将脸贴近千夜的脖子，轻声道：“现在你足以成为逸雪派的骄傲，当年的事也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回去一次。”
　　千夜不语，良久长叹，“我是个胆小鬼，不敢试。害怕最后一点希望也灭了。”
　　月色皎皎，直透林间。他们两个受伤的孩子相互依偎着为对方取暖同时也汲取着对方的温暖，相互舔舐着对方刻骨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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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笙，想不想和我去个地方？”千夜将冉笙放到干净的树根下。
　　“飞鹜梅庄的话我很乐意。”
　　千夜拿出丹药喂她吃下，“什么都被你猜中了。”
　　“你等我一会，我去唤白菜。”千夜转身离去，边走边说：“你试试醉老头给你的乐翳，应该会很不错。”
　　冉笙点了点头，摆弄着腕上的绝世神兵。“嗖！”的一声，冉笙不知道触碰了哪里的机关，腕上的乐翳竟然自行弹了出去，穿透了几棵大树，只剩下一个小银环挂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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