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二十九章 误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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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瑾红着脸把头埋在康海怀里，很久都没有抬起来。
康海看着母亲暗色团花锦的棉袍上斑斑点点的污迹，一时也尴尬非常，不觉连连替刘瑾道歉：“娘亲，对不起。他胃不舒服……我觉得带回来会比较好……没有想到……”
老太太只愣了片刻，便道：“说什么废话，赶紧带去休息啊！”
康海早等着这一声赦令，闻言匆匆闯进屋里，连个招呼都忘了打。进到屋里，把刘瑾安置在床上，替他脱了外衣，盖上棉被。刘瑾乖乖地任他摆弄，一声也不响。临到康海离开，刘瑾才扯住康海的衣角：“我闯祸了，怎么办？”那忐忑可怜的模样哪里像个权倾朝野的佞臣，明明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康海的心蓦地柔软下来，若他一直是这个模样，那该有多好？
康海吩咐厨娘熬了药，方去陪母亲吃饭。吃罢饭，母亲默默地盯了他许久，方道：“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到现在也算是六品朝廷官员，这么丢脸的事情你怎么能做得出来？枉你爹那么尽力尽力地教导你……你真是我们康家的耻辱！”
康海被这一通教训搞得晕头转向，茫然不知所措。
母亲看他默然不语，当他已然受教，便缓和下语气说道：“不过只要你跟娘坦白，娘会替你瞒下来。你跟娘说，这是哪家的姑娘？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你把人家搞成这样，人家还怎么嫁的出去？不如择个良辰吉日，就把事情办了吧，省得过几个月不好遮掩。”
怪不得方才母亲什么也不说，这时才单独教训他，康海这才明白母亲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本想即刻否认，心中却想到他和刘瑾这段时间的纠缠不清，他心中对刘瑾不可遏制的情愫，脸上就是一红。
这样的表现搁在母亲眼里，愈发坐实了这个猜测：“那就说定了啊，明天就请阴阳先生择个良辰吉日，娘替你操办，时间再紧也保管委屈不了你们。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照顾她。”
康海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道：“娘，你误会了。我们……他……”说道一半才想到刘瑾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不能跟嫉恶如仇的母亲说的。一时踌躇万分，委决不下，一句话不免说得断断续续。
“这么说……你是不想负责了？”母亲的脸色倏然变了，“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不是，娘……”康海急忙否认，却依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转念想到，与其让刘瑾被母亲当场赶出大门，不如暂时让母亲就这么误会着，等刘瑾走了再跟母亲磕头赔罪：“娘，他身子还不太好，过几日……孩儿会跟母亲解释的。”
老太太盯了他半晌：“好。那就宽限你几日。”
吃了药，睡足六个时辰，刘瑾的胃已是不妨事了。康海刚复了职，去翰林院当值了，老太太出门买菜，还没回来。刘瑾穿衣起身，推开窗子朝外望。院子里很静，暖阳枯枝，残雪红梅，看了让人心底生出温暖来。
这一场病，生得很是时候。若非如此，他哪能这么容易登堂入室？只是昨天给康母留下的印象不佳，得想办法好好补救才行。
刘瑾梳洗罢，不顾管家的阻拦，亲自下厨，不过半个多时辰，梅花酒酿、梅花千层饼、梅花拌生菜、炸梅花、梅花银鱼鲊……摆了满满一桌，旁边还摆着一锅香香的梅花燕麦粥。
康海午时归来，看了眼桌上的菜，又回头看了看窗外光秃秃的梅枝，嘴角噙了一抹笑：“这么勤快，身子可好了？你何时也做起焚琴煮鹤的事儿来了？”
刘瑾瞪了他一眼，抢白道：“我本来就是俗人，难道你今日方知？”
康母恰巧在此时回来，随着刘瑾瞪了儿子一眼：“什么焚琴煮鹤？你那几株病梅戳在那里有什么看头？人家姑娘刚好是物尽其用！做得好！”昨个儿只匆匆一见，只知那个“她”相貌姣好，还担心是个不懂事不会做家务的，委屈了儿子可怎么好？如今见刘瑾这么能干，老太太心中可是乐开了花。
刘瑾听得“姑娘”二字，微微蹙眉看向康海。只见康海用眼神连连示意，似要他配合着点儿，刘瑾也只有无奈笑道：“多谢伯母夸奖！”
每一样菜都放了梅花，或白或红点缀其间，煞是好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混合着饭香菜香，令人不觉食欲大振。
康母尝了赞不绝口，忍不住问：“你这厨艺是打哪儿学来的？”儿子这辈子有口福了。
刘瑾微笑回答：“没学过，不过是平常喜欢翻翻食谱什么的，自己做着玩儿的。”其实这曾经是他生命的支撑，在安化王府的那段日子，初进宫的时候，若不是靠着这些……靠着这些活色生香的食物带给他活着的感觉，他也许根本撑不到今天。
酒足饭饱之时，康母突然想起：“还没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刘瑾迟疑了片刻，方道：“刘瑾，怀瑾握瑜的瑾。”乘隙剜了康海一眼，待会儿一定要问问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你读过书？”康母有些惊讶。
“嗯，”刘瑾颔首，“识字而已。”
“姑娘家住哪里？”
康海眼见着谈话朝一个危险的方向发展，赶紧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娘，我有些困了。娘也去睡会儿吧。”这才算把刘瑾解脱出来。
趁着康母午睡的间隙，刘瑾把康海叫到一边：“德涵，你怎么跟伯母说的？怎么跟查户口似的？”
康海心道，不是查户口，是相儿媳妇，想到这里心底竟隐隐有一丝甜蜜：“娘误会了咱俩的关系，我想等你走了再跟娘解释，因为……”
一句话没说完，刘瑾已经全明白了，他苦笑着打断康海的话：“不必说了。我也该回宫了。以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若不是康母以为自己是女子，怎么会待自己这么好？若她知道自己是……
原来上天施舍给他的幸福都是朝露，阳光下顷刻便会消失不见。只有铁一样冷硬的命运紧紧缠绕着他，至死方休。
也该回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二十九章 误会
